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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先去捡能看见的,然后再去找不容易看见的,比如藏在沙子里的贝类和螃蟹。

王忆领着秋渭水看见一片蛏子窝,这海滩上密密麻麻的分散着窟窿眼,里面藏着的应该就是蛏子了。

赶海的人不太乐意找蛏子,别看蛏子好些竹节一样似乎不能动弹,可实际上它们很不好对付,会打洞会喷水的。

要挖蛏子得往蛏子窝里撒盐,蛏子会把盐给推出来,到时候来个眼疾手快抓住蛏子即可。

问题是这费事还费钱,翁洲有盐场所以渔家不缺盐,可也没有富裕到能随便往蛏子洞里倒盐的地步。

蛏子洞多了,抓一个蛏子倒一把盐,这样一袋子盐下来却抓不到多少蛏子,不合算。

对王忆来说这不是问题,他带秋渭水来赶海就是要玩的,不在乎一袋盐。

于是他跟秋渭水蹲下抓蛏子,一倒一把盐下去,很快小洞咕咕的冒水,王忆说道:“这是蛏子在喷水,它要上来把盐顶出来,看我抓它!”

蛏子冒头,王忆一抓一个准:

“厉害吧?”

“厉害!”

王向红看的脑袋瓜子嗡嗡的:“王老师,抓个蛏子不用这么些盐,我来教你抓蛏子。”

他找一个妇女要了一条铁丝钩,只要往洞里倒入一点盐,蛏子吐水喷盐的时候,他立马下手。

铁钩子擦地插进去,手腕一甩就是一条巴掌长的大蛏子。

蛏子在沙滩上滚,头上有块肉还挺大挺肥的凸出来,这块肉最好吃,王忆赶紧捡起来。

王向红知道他是赶海菜鸡,又教他和秋渭水去分辨沙滩上的眼儿:“不都是蛏子窝,还有蛤蜊、一些螃蟹也会打洞。”

王忆问道:“都要用盐来逼它们出来吗?”

王向红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娃要搞浪费,赶紧说:“打洞有什么意思?走,我领你俩去抓弹涂鱼,弹涂鱼好吃呢,肉又白又嫩。”

他领着两人去一片泥滩,这里比沙滩可就脏多了,沙滩上一脚踩下去是一个黄白色脚印,这地方一脚踩下去一脚泥,还挺臭。

泥滩里面很活跃,总有东西在乱窜。

王忆以为都是弹涂鱼,结果定睛看去看见好些招潮蟹,没人捡这玩意儿,没什么肉还长了个大钳子,动不动就把钳子举起来。

别看它们个头小,这钳子威力不小,夹在手上要么破皮要么很疼。

人不喜欢招潮蟹可是鸟喜欢,几只小白鹭在泥滩上慢慢的行走,它们拥有宅男喜欢的一切:

修长的身躯,优雅的气质,又长又细的双腿——还是黑色的,天生黑丝。

再一个它们娇躯雪白,叫声清脆婉转。

小白鹭的爪子踩在泥面上就跟三叉戟一样,它们嘴巴又长又尖,猛然探头就是叼起一只招潮蟹,要么抓弹涂鱼。

秋渭水挽起裤腿到膝盖上,露出纤细笔挺却有力的小腿。

王忆看了一眼。

然后便期待以后跟秋渭水的共同生活。

小腿又长又白曲线漂亮,嘿嘿。

弹涂鱼相貌很独特,像长了腿的泥鳅,但背上还有旗鱼一样的大鱼鳍,另外两个眼睛还往外凸出。

它们有腿也有胸鳍,胸鳍和腿都还挺有力量,王忆小看了它们,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见到弹涂鱼,下手就去抓,然后人家就跑了。

在泥上溜的飞快,忽然腾空一跃钻进个水坑——不对,它落入了一个渔网里!

是王向红眼疾手快,看到这弹涂鱼跳起立马握着捞网的长柄伸出去,这样弹涂鱼自投罗网了。

这片泥沼地比较结实,泥面只有几公分的深度,所以可以踩在上面抓鱼。

但王忆走了几步果断回来。

王向红奇怪的问他怎么走了,王忆支支吾吾。

他总不能说刚才他一脚踩下去不知道踩了个什么东西,反正长长的黏黏的还会跑,让他一下子紧张了。

恰好这时候有人喊:“王老师,领着小秋过来翘海蛎子啊!”

牡蛎在潮间带的礁石上,王忆便挥挥手说:“小秋,走,领你去洗洗脚。”

潮水后退露出礁石,秋渭水踩着水汪汪的海滩跑过去,正好前面有海浪徐徐涌来,她便上去让海浪冲刷腿上脚上的泥泞。

很快,泥泞被冲走,她那白嫩健美的小腿又露出来。

海风徐徐吹来,和浪花一样变得特别温柔。

她的脸颊、她的黑发、她的衣衫都被风吹拂着,几缕黑发摇曳,她伸手捋回去,一时之间心里畅快。

风吹面颊暖,海水也温热,她觉得看海比赶海更舒服。

王忆那边跟人在联手翘牡蛎,常年赶海,这边礁石上还是有不少大牡蛎留下,当地叫海蛎子,此外还有贻贝和扇贝藏在里面。

海蛎子长的像石头,贻贝黑扇贝红,点缀在里面还挺好看。

翘海蛎子得用前端扁扁的撬棍,王忆学着人插下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里钻然后翘起来,把海蛎子给翘下来。

礁石上还有不少石甲红,这是味道鲜美、肉质肥厚的土特产螃蟹,大迷糊拎着个网兜在抓螃蟹。

他不怕螃蟹夹,而且看他说话办事迷迷糊糊,赶海却是个好手。

他盯上螃蟹小心翼翼靠近猛然下手,螃蟹没等着跑落入他手里,被他从后面捏住蟹壳扔进网兜里。

王忆抓不到螃蟹。

螃蟹跑起来异常的快。

旁边有人扛着钓竿拎着水桶过来钓鱼,看见孙征南的水桶里不少毛蚶笑道:“可惜现在沪都不让卖这个了,咱这里的野毛蛤蜊在沪都很受欢迎,一斤能卖五六毛,比得上鸡蛋了。”

“因为咱的海货比鸡蛋还有营养。”王忆说道。

这人高兴的连连点头。

他已经找到了与外岛土著们合理沟通的方法,那就是说好话,管他是不是真的呢,只要说好话就行。

外岛人爱听好话,哪怕是被骗。

梅花滩有大块的礁石往海里延伸,如今这就是垂钓的良机,不少老人和男人在甩钓竿,也有男人在撒网。

孩子在跟着看热闹,跟着唱歌谣:“鳗鱼长,鲳鱼扁,虎鱼头大身子短,旗鱼会飞,黄鱼会叫,螃蟹贪吃容易钓”

“加吉俊,刀鱼俏,驼背鲈鱼滋味妙”

看着王忆一个劲盯着人家钓鱼,王向红拎着渔网过来拍他肩膀:“不是领着小秋来赶海吗?你自己在这里看什么?”

他指向钓鱼人脚下的礁石说道:“要是愿意看你过去看,顺便去阴面和底下摸一摸,那下面有很多海螺,个头小不过味道鲜,随手一摸就是一把。”

秋渭水听他说的简单,便心动了:“走,去摸海螺。”

王忆说道:“行,中午来个辣炒小海螺。”

海边礁石下摸海螺的人也不少,有的人带着一口小铁锅,摸了海螺直接扔里面煮着吃。

王忆凑上去看了看,里面煮的是将军帽——一种外壳像斗笠的海螺,它不像别的海螺那样有旋梯状的结构,所以很容易抠出肉来。

煮海螺的人认识他,也是经常去他们队里灯下聊的人,名字叫卢根生。

卢根生看见他好奇便用漏勺舀出来几个将军帽递给他:“王老师坐下吃一口,可鲜了。”

王忆笑道:“谢谢了,不用,不过我知道这海螺肯定鲜,刚出海就被煮熟了,还有比这个更鲜的?”

卢根生笑道:“哈哈,王老师你会吃,说的一点不错,来,你别客气,坐下吃两个,尝尝滋味。”

他挽留的很热情,王忆就和秋渭水蹲下挑海螺肉吃。

将军帽煮熟后的肉更容易脱离,他拽下来塞进嘴里,螺肉q弹,滋味儿鲜美。

新鲜的海货都有汁水,这是真的鲜甜可口。

秋渭水吃的连连点头说好吃,卢根生痛快的说道:“你们没吃早饭吧?王老师那你在这里吃点吧。我这里还有石蟥,石蟥也是好东西,土海参呢,滋阴补阳,你和你对象一起吃。”

王忆举起将军帽道了声谢,卢根生拍了拍腰上的葫芦问:“要不要来一口?”

秋渭水赶紧说:“早上喝酒伤胃。”

王忆说道:“对,我不喝。”

卢根生看起来也是个好酒的人,他也不吃东西,自己举起葫芦来了一口,说:“过瘾!”

王忆吃着将军帽说道:“老卢你爱喝酒的话再到我们队里灯下聊的时候去找我,我给你弄点酒尝尝,味道挺好的。”

卢根生说道:“是你们门市部的吗?咱外岛门市部不是一毛烧就是九零大曲,我这就是一毛烧。”

王忆说道:“不是,我从城里自己找酒厂打的酒,等你去了我给你弄点尝尝就知道了。”

卢根生一听大为高兴,这是请自己喝酒呢。

他心里暗暗得意。

在天涯岛上灯下聊的时候他已经听说过了,王老师豪爽大方,所以他就知道自己请对方吃个海货对方会给他好处。

但他也不是吝啬的人,便等王忆和秋渭水吃掉了将军帽把摸到的石蟥扔了进去:“等一下吃这个,很快就行了。”

石蟥长的不好看,背上疙疙瘩瘩,像是压扁变短的海参,所以叫土海参。

但它是海螺,只是外壳退化了,退化成了背上疙疙瘩瘩的那些东西,那其实是钙质颗粒,很硬。

篝火燃烧,火焰随着海风倾斜的添着小铝锅。

这口小铝锅可有年头了,外面黑漆漆的,已经被烧黑了。

王忆守着小锅吃着海鲜,扭头看看左边是浪潮徐徐、右边是人群汹涌,真是全新的感觉。

慢节奏与快节奏被他和秋渭水给分成了两边,他们悠然自得,采菊东篱下。

吃了个七七八八,两人拍拍手自己也去摸海螺。

礁石下面海螺确实不少。

秋渭水还向他叫:“过来过来,这里有鱼!”

王忆蹚水过去看,看见秋渭水那边有一些海带,海带厚实,纠缠在一起挡住了一个礁石凹槽的出水口,这样保留了一些水也保留了几条鱼在里面。

其中最大的一条鱼体表灰白带黑斑点,王忆认得这是花鲈鱼,属于海鲈鱼的一种,算不上好鱼。

另外还有几条小黄鱼,都活着,而且这地方背光它们没被阳光照到,这时候还是金黄色的。

很漂亮!

王忆跟她一起抓鱼。

凹槽水挺浅的,王忆上去抓起了花鲈鱼。

这野生海鱼力气就是大,他手里的鱼不过三十公分的长度,挣扎起来却几乎让他无力束缚。

还好王忆学过怎么对付这些鱼,直接抠开两边的鱼鳃从下面伸手用大拇指和中指塞进去捏住它。

锁它喉!

小黄鱼好收拾,两人把鱼装起来又看见旁边的礁石上有海葵。

有些海葵在礁石凹槽里,这里面有积水,海水还是舒展开的,很漂亮,橙黄色的,像是水中展开了花朵。

王忆用手指去抠了抠花心,海葵便慢慢的收回了触手,就像是一朵鲜花收回花瓣变为花苞。

秋渭水问道:“还挺漂亮的,这也要带走吗?”

王忆说道:“对,回去中午给你做酸辣汤,海葵能做酸辣汤,挺好喝呢。”

海葵吸附在礁石上,要抓它下来就得用刀子从礁石上往下撬。

上次赶海王忆见过有人撬海葵,于是当秋渭水过来帮忙的时候他就提醒:“刀子割到海葵它会喷水,你小心点,别被喷在脸上,要保护好眼睛。”

这些海葵挺小的,跟王忆拇指肚大小相仿,收缩起来后跟个球一样。

有人看见两人弯腰忙活赶紧跑过来说道:“我在这边赶海呢,你俩”

王忆挺身抬头。

哟,熟人,刘一手、刘歪嘴。

刘一手看见他后面色大变,急忙转身撒丫子跑。

王忆喝道:“别走,过来!”

刘一手装没听见,飞奔而去。

刘歪嘴胆子小没跑,看见刘一手跑了可把他气死了,他也想跑,但已经晚了,王忆在死死的盯着他。

想到这个男人是把刘大彪和刘大虎的送进监狱的罪魁祸首,他不敢起反抗的心思,只能赔笑说道:“别别别,误误会了,我我我就是是就是过过过”

“不用害怕,不用结巴,这么多人我还能枪毙你?”王忆斜睨他。

刘歪嘴无奈道:“不不不是,我我就就是天生,我我舌头短!”

他还要张开嘴吐舌头给王忆看看。

没办法。

这货可是连刘大彪都给收拾了,刘大彪啊,那可是他们生产队里没人敢得罪的彪哥,结果现在死刑了!

想到这点他的腿都要哆嗦了。

王忆懒得去看。

一口大黄牙有什么好看的?他直接说道:“不用看了,你过来帮我弄点海葵。”

刘歪嘴心里暗骂刘一手不是个玩意儿自己跑路把自己坑在这里,然后点头哈腰、赔笑连连的上去给当佃农。

柔弱,委屈,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