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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水泼洒,清洗着天空,清洗着山石,似乎也在清洗着海洋。

大胆蹲在门口吃面,嘴里稀里呼噜但挡不住说话的声音:

“这民兵跟主力部队的兵就是不一样,那个徐横同志真厉害啊,我草,我跟比划了五次,前面两次是明着的,让他一下子就制住了!”

“后面三次暗着来,他让我偷袭他,你猜怎么着?”

“还是被一下子就制住!”

王忆说道:“那你就说你不管怎么跟人家干,都是被一下子给制住,这怎么还分两回说呢?”

大胆没理他的话,而是放下碗露出无奈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我不可能是个烂货吧?我受训时候跟教官练过的,没几个教官能打过我啊,为什么徐横同志总能一下子就放倒我?他会气功啊?”

王忆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大胆凑上来:“他是不是练过什么功夫?”

王忆低声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比人与狗之间还要大!”

大胆看了眼老黄。

老黄如今被养的膘肥体壮、身上黄毛油亮,偶尔打个哈欠露出牙齿,苍白锋利!

他觉得王忆说的对。

因为他感觉自己一下子恐怕放不倒老黄……

这时候王状元急匆匆跑上来,踩着地上水花啪啦啪啦响。

跑到跟前他急刹车,蓑衣甩出好些雨滴。

大胆赶紧护住碗大声骂:“草你娘,慌慌张张干什么?都当干部了怎么没有……”

“刘大彪来了!”王状元急匆匆的说。

大胆下意识的放下碗筷冲入雨幕中。

王忆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王状元对王忆点点头:“王老师,刘大彪来了,开了一艘油船来的,我在海边趁下雨找野鸭蛋,然后看见他了,现在支书过去了。”

王忆顾不上穿蓑衣,冒雨就往外走,大迷糊放下碗跟了上去。

王状元赶忙把自己蓑衣脱下来递给他。

刘大彪被拦在了码头上。

他在码头的这边,王向红在码头的另一边。

他身后站着四个彪形大汉。

王向红这边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刘大彪没敢动弹。

王向红手里掐着一把枪,上了刺刀的56式半自动步枪。

刺刀已经撑开了。

雪亮。

雨水落在刀刃上立马落下,落在红褐色的枪身上也滑落下去。

刘大彪说:“支书,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来找事的,我就是想跟你们王老师谈一谈!”

王向红不说话,目光在对面几个人的脸上挪移。

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雨中矗立着一尊雕像。

四个彪形大汉蠢蠢欲动,他们认为自己能在一个回合撂翻这种泥腿子老农民。

哪怕老农民手里有枪。

王忆带着大迷糊匆匆而来,他后头是大胆。

大胆之所以耽误了行程是路上吆喝了几声,十几条汉子气势汹汹跟在他的后头。

有的手里是斧头,有的是鱼叉,有的是砍刀。

四个彪形大汉老实了。

大胆到了码头加速越过王向红冲到了刘大彪几人跟前。

他挺起胸膛几乎跟刘大彪撞在了一起,满脸凶悍:“喂,你来干啥?找事啊?”

刘大彪笑道:“别误会,我来拜访一下王老师,你看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你也算是客人啊?”大胆不屑的笑了起来。

刘大彪说道:“王队长,我或许不是好的客人,但我愿意以客人身份来拜见你们主家,这叫讲礼貌。”

“你要明白,我想要见王老师不是必须来拜访,也可以在他外出去县里去市里的时候找他,只是那样可能有些冒昧,不太有礼貌。”

这是很直接的威胁了。

大胆面色大变:“我草,你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他意思是王老师总有一个人外出的时候,他可以带人给截了王老师的道。”王向红走上来,把步枪塞给大胆。

他看向刘大彪说:“你们这里五个人,我现在一个人一条枪就能捅死你们五个。”

“现在队里有柴油桶,我把你们五个一起倒上柴油烧掉最后塞进一个桶里,再用砖头水泥封了桶口扔进海里……”

他慢慢的说着这些话,用眼神扫着后面那四个汉子:“四个外乡人罢了,哪年海上不得丢他百八十个?”

刘黑子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我草,老头你真凶啊,来来来,我就在这里站着你捅了我……”

大迷糊劈手从大胆怀里抢走枪,两步突刺上去就捅人!

照着胸膛捅的!

刘大彪果然彪悍,眼疾手快一个横撞撞在了大迷糊身上,将大迷糊给撞下了码头。

刺刀从刘黑子胸口划过。

刘黑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我草了这都是什么人?怎么守着这么多人真敢下手而且是下死手?!

他并不怀疑那青年刚才的杀意,不是刘大彪将青年给撞开,他今天就要死这里了!

另外三个人也被大迷糊这一刺刀给挑出来一身冷汗,他们赶紧把家伙什掏出来,三把锋利的匕首齐刷刷出现在雨中。

礁石上的渔家汉子们见此立马举着武器往前冲:“干死他们!”

王向红果断一挥手,刚跑上码头的汉子们又停下身。

王忆去把大迷糊拉上来。

大迷糊这个人可以交,有事他真上,要捅他真捅。

然后他没说话,只是在旁边呆呆的看。

大雨,对峙,码头,汉子,刀枪棍棒。

风起云涌,风急浪高。

杀气十足!

他在82年习惯了安逸与淳朴,以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年代。

他想错了,其实22年才是一个简单的年代。

这是82年,83年的前一年,这一年的神州大地很混乱的,就像昨天虎逼刀说的,他一个跑车的随身带着刀枪是很常见的事。

自从王忆到来多数待在封闭的天涯岛上,他忘记了这年头民间械斗是很常见的事,这年头有些村子械斗都会出动土炮和机枪!

以往他听王向红动不动就要民兵队做好战斗准备还觉得他有些夸张、有些军事教条,但现在看看昨晚抓的三个人都带着枪而现在对面四个人随手就能抽出匕首,再联想他刚经历的抢劫杀人案——

实际上王向红的反应从未过激,只是王忆不了解这个年代而已,他把这年代想的过于田园诗词化了。

刘大彪看见他呆呆的站在后头,又联想他的大学生身份,本能的感觉他就是个草包秀才。

只会读书,什么事都不成的秀才。

于是他决定从王忆身上下手,便招招手说:“王老师,我今天来拜访你,你看你一个人民教员,就是这么对待上门的客人呀?”

“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咱们两个面对面谈谈吧?你看我在你们地盘上,你们不至于还害怕我会对你怎么着吧?”

王忆走上前来说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我们甚至不认识!”

刘大彪笑道:“咱确实不认识,不过你和我哥认识,我哥是刘大虎,之前跟你有误会,本来你俩就是赶海时候起了点冲突,结果闹到最后闹成把我哥送进看守所三个月,这闹大了啊。”

他又说道:“哦,不过你别误会,我哥进看守所那是他咎由自取,人民政府没有冤枉他,他晚上拿着凶器进你们生产队,这不是找事吗?”

“你也这样。”王忆说道。

刘大彪一愣:“什么这样?”

王忆指向他后头几个人。

几个人手里都有武器。

刘大彪转头一看吼了一声:“都收起来,干什么玩意儿呢,咱是来上门做客的,你们这是干啥?吓唬人吗?丢人现眼的!太没有礼貌了!”

他回过头又笑了起来:“你可能不了解,我不是打渔的,我年轻时候就买了车跑货车。”

“现在跑货车很难,路上太乱了,真的,你可以找公安同志打听,我们跑货车的都带着刀子棍棒,不是为了伤人,这是求一个自保!”

王忆说道:“带着枪也是为了自保?”

刘大彪一听这话笑的更欢畅了:“我那三个兄弟都在你们队里?都让你们给抓了?”

“你承认了,昨天偷袭我还有偷进我们生产队杀狗伤人的三个人都是你的兄弟?”王忆接着问道。

刘大彪脸色一沉:“他们伤了人?妈的,我就知道他们会惹事!我就不该领着他们来咱老家!”

“我那三个兄弟里有两个是鲜族人,好吃狗肉,这个你在东北待过应该知道,鲜族人最爱吃狗肉了,他们来了得知你们队里有狗就想来偷狗吃肉,我没看住他们仨,这是我的错,我向你们赔礼道歉!”

他甩甩手,刘黑子去船上拎下来个盒子。

大胆指着他说道:“你别动!你拿下来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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