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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楚弗唯和韩致远神色陡然变化,转瞬就领悟今日鸿门宴的意图。

韩旻熊恐怕是懊恼于股份和涎玉斋接连丢失,打算用另一种方式夺回权力,只要贾斗途能在涎玉斋扎根,那韩旻熊等人依旧在公司内具备影响力。

届时,楚弗唯就算带新人进场,也很难铲除旧团队势力。

韩老爷子思忖道:“斗途如今还待在涎玉斋,是么?”

“对,二十几年了。”

“确实挺久了。”

“他也跟我们保证了,一定好好辅佐新领导。”韩旻熊好言游说,“等过两年,弗唯怀孕了,顾不上公司,起码也有信得过的人。”

韩致远当即道:“二叔多虑了。”

韩旻熊故露难色:“致远是信不过自家人?”

“那倒不是,只是真让唯唯怀孕在家、不再工作,我以后就没脸见岳父岳母了。”韩致远苦笑,半真半假道,“这可跟结婚誓词不一样,恐怕要被何董找麻烦的。”

“哎呀,怀孕还要上班,那才是不知道疼人……”贾珂妍婉言帮腔,“再说组建家庭就是这样,总得有人做出牺牲,生活是要磨合的嘛,没准弗唯那时候想法也变了,对不对?”

“有道理,组建家庭就是要有人牺牲。”楚弗唯煞有介事地点头,“但我胆子比较小,还是别人壮烈吧。”

韩致远语气徐徐,态度却格外强硬:“唯唯有自己的想法,生或者不生,调动或者不调动,都由她来说了算,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公司的事,我们都没有发言权。”

“致远,家里的事就罢了,但公司的事可不是这样。”韩旻熊蹙眉,厉声道,“品牌转让时就没打招呼,但涎玉斋有多少老员工,总不能真让他们寒心吧。”

“开公司可不是一言堂,好歹是百年的品牌,要听听底下人意见!”

韩老爷子一拍桌子,喝道:“行了,吵吵什么。”

全场安静下来。

韩老爷子叹息:“这件事容我想想,没法立马就敲定。”

*

饭后,餐厅的珍馐都被撤下,所有人转移到客厅,三三两两地喝茶。

楚弗唯和韩致远坐在沙发上,贾珂妍和韩暌挤在茶桌边,唯有韩老爷子和韩旻熊不知所踪。

“呦,还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了。”楚弗唯用叉子戳起一块水果,挤眉弄眼道,“刚刚的演技不错,连我都要感动了。”

她都要敬佩他的超常发挥,为了跟韩旻熊争权,完美出演男德丈夫,恨不得拍案而起,跟传统派长辈争个你死我活。

“你可长点心吧,如果不打掉贾斗途,拿到了涎玉斋,也只剩下空壳。”韩致远望向露台方向,冷声道,“我猜爷爷待会儿就要来找你做工作了。”

他对涎玉斋的盘根错节早有体会,恒源集团迟迟无人能完成内部改革,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名义上,楚弗唯已经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但韩旻熊特地在今日提起此事,恐怕就是要用韩老爷子来压人。

果不其然,韩旻熊从露台回到客厅,韩老爷子紧随其后,没人知道父子俩私下聊了什么。

韩老爷子的目光逡巡一圈,落在沙发边的小夫妻身上,招手道:“弗唯,来陪爷爷说说话。”

“来了。”

楚弗唯站起身来,韩致远则没有动。

露台跟客厅相连,经过精致的门栏,视野豁然开朗。

清新的空气涌入鼻尖,夹杂着清浅的花香,宽广的平台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花盆,还细致地搭起木架,让碧绿藤蔓往上爬。

韩老爷子瞧她兴致勃勃地摆弄草叶,和煦地笑道:“好长时间没来,是不是变样了?”

楚弗唯围着漂亮的盆景打转:“真好看。”

“人年纪大了,爱养花花草草,你喜欢就拿回去一盆。”

她倒也不客气,应道:“行,待会儿让韩致远装车里。”

“就喜欢你这干脆劲儿,不扫兴!”韩老爷子抚掌赞叹,“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来我们家里玩儿,玩儿到最后舍不得走,我开玩笑让你留下来,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楚弗唯面露好奇:“说什么?”

她童年时确实常来别墅,但早就遗忘大部分事情,只记得跟韩致远在附近比赛过骑自行车。

韩老爷子笑呵呵道:“你跟我说,‘遗嘱只写我名,我就留在这里,主要我是独生子女’。”

“……还有这事儿?”

“我当时就觉得,你可太有意思了,没见过这么敢说话的小姑娘!”

韩老爷子开怀大笑,楚弗唯却面露赧色,没料到她以前吃了熊心豹子胆,童言无忌都敢跟韩致远、韩旻熊抢家产,还当着老爷子的面要求立字据。

“可惜了,我们家很少有敢说真话的人。”韩老爷子负手而立,环顾自己的花园,叹气道,“不是不说话,就是说假话。”

楚弗唯不言,静静地盯着韩老爷子,仔细观察他的黑发及白眉。

她在婚礼时就发现一件事,老爷子的头发早就白了,但他却固执地不肯服输,总是认真将其染黑,只有斑驳花白的眉毛,暴露岁月流逝的迹象。

他逐渐衰老,家中表面的祥和也消失,只是不知道这风浪何时席卷恒远。

“弗唯,涎玉斋给了你,但人不能由我来动。我不调走贾斗途,不是由于他跟旻熊他们的关系,而是他在涎玉斋干了二十几年,贸然就让他离开,也动摇你的根基。”

韩老爷子望向她,无奈道:“人在江湖飘,总得留些薄面,你不会怪爷爷吧?”

楚弗唯轻松道:“当然不会,公司是您给的,调不调贾总,我都无所谓。”

韩老爷子脸色稍缓:“那就好。”

“不过我们也要提前说好,既然今天敲定了,以后不能再改了,不然工作没法做。”

楚弗唯眨了眨眼,她露出乖巧的笑:“二叔说贾总是我的左膀右臂,应该留在涎玉斋,那万一他以后主动请离,爷爷可不能同意,那就砍我手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