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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亲爹也未必能替儿子做到这份上,你别想唬我。”江向云一副了然的神情。

江顾重伤的情况下还赶来见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杀陆离雨而来,不过是借机想同他交换条件,而且在江向云看来,前后这两桩生意,江顾更在意的是卫风的安危,不然也不可能先将陆离雨敲打一番——表面上是他用天机盒换陆离雨的命,实则是江顾在警告他看好陆离雨。

能让江顾费上如此多的心思,说是师徒江向云是万万不信的。

“只是师徒。”江顾神情又冷淡了几分,不等他再问,便消失在了原地。

“公子,当真要毁了天机盒?没了天机盒,我们便无法控制江顾了。”姚立看向江向云。

“就算有天机盒在手,你觉得我们真能拿捏住他?”江向云笑了笑,“还不如顺水推舟卖七弟一个人情,顺带还能保住陆离雨一命。”

“公子,你难道真的对这姓陆的——”姚立不赞同地皱起眉。

江向云看着隔音罩外的陆离雨,眼底划过一抹深色,“天地阁的路是行不通了,有陆离雨在,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焚台殿,当然,这也少不了七弟和我卫侄儿出力,自然得费些功夫解决好他们的矛盾。”

“江顾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姚立又问:“可需要我去帮他?”

江向云沉吟片刻,“不必,他既然没开口应该不需要,对他来说有时候人多了反而是累赘,再说卫风这边估计难缠,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带走他。”

“就是稀奇了,七弟这么在意他,莫非真的对这小怪物动了真情?”他问姚立。

“……”姚立想象了一下江顾这个无情道动情,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种可能性简直比陆离雨现在就死了还要小。

——

江顾双手结印,看着那通音符燃起,耳边又响起了江向云戏谑的声音。

‘……你跟你那小徒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堪堪能够御剑,凛冽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些寒意,他指间的狐族魅香也随风飘向身后,纷乱的思绪终于逐渐恢复了冷静。

这样潦草仓促地将卫风交给江向云,并非他的本意,而最开始他也并不打算现在就强迫卫风脱离自己的掌控,但他一时冲动,竟做了这么个漏洞百出的决定,甚至对卫风用上了魅香。

一时冲动。

江顾反复琢磨着这个词,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了天池中的情景,胸腔中跳动的心脏都变得迟滞了几分。

*

几个时辰前,山洞天池水。

他们一人一边在疗伤,眼见池水便要没过卫风的鼻子,江顾便游了过去,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他虽然受了重伤,但也不缺那一丝灵力,在原地便能借助灵力将卫风托起来,但他偏偏游了过来,而不等他想明白这件事,卫风的胳膊便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湿漉漉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含糊不清地出声:“师父……”

他扶在卫风肩上的手微微一顿。

卫风这厮在他面前向来不讲究,浑身上下脱得精光,而他本来想要独自疗伤,也只穿着裤子,卫风赤身裸体在他怀中,温热的肌肤毫无阻隔地相贴,他闭了闭眼睛,想将人推开。

可能是因为这池水疗伤的法子霸道至极,卫风带着丝哭腔,迷迷糊糊地哼唧,“师父,疼……师父,我想回家。”

江顾推开他的手僵在了原地。

卫风从未对他提到过“家”,江顾居无定所漂泊惯了,极南之地那块漆黑的坟塚也不过是他逗卫风说是家,但在他心中是没有所谓家的地方,而卫风大概是见了乌拓,所以想起了阳华宗。

在遇到江顾之前,他的生活还算安稳顺遂。

大概是因为他的体温暖和,卫风搂得更紧了些,离火绳连同着卫风的识海,江顾知道他没醒,便没有再将人推开。

他抬起手,摸了摸卫风湿漉漉的脑袋,周围的鬼纹可怜兮兮地缠住他的手腕,亲昵地蹭了蹭,氤氲的水汽中弥漫着卫风身上浅淡的味道,卫风赤裸的身体伤痕累累却又白得晃眼,顺从温驯地搂着他的腰伏在他怀中,神智不清又可怜无助地喊他师父。

有那么一瞬间,江顾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扣住了卫风的后颈,托起了他的下巴,低头凑了上去。

水波微漾,雾气缭绕,呼吸交缠间,他离卫风的唇仅剩咫尺,只要他想,便能碰到。

他知道那是什么触感,柔软、温热,形状也极为漂亮,齿间还有对锋利的小虎牙,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触碰中,卫风总喜欢用那对牙齿咬他的嘴角,像是初出茅庐的小兽在标记自己的地盘。

因为他的靠近,卫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似乎本能地感知到江顾的靠近,皱起眉急切地想要更近,江顾却一偏头,躲开了。

温软的唇擦过耳朵,胸腔中的心脏有种将近窒息的烫意。

卫风伏在他的肩上,不满地哼唧了两声,呼吸又均匀了下去。

江顾听着胸腔中有些急促的心跳,下颌紧绷,他皱着眉闭上了眼睛,手掌抵在了卫风光裸的后脊上,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一定是因为属于卫风的这颗心脏。他自欺欺人地想。

向来纹丝不动的无情道道心却破天荒地开始震荡,平静的识海中泛起了涟漪,又被他强行稳固下去。

到此为止。

他强迫自己将怀里的人放开,却还是没忍住,伸手擦掉了卫风脸颊边的血渍,染血的指腹按在了柔软的唇上,将卫风原本有些泛白的嘴唇揉染得泛起了红。

江顾从未做过如此毫无意义的事情,可他就是这样做了。

他盯着一无所知的卫风看了许久,才放过了那被蹂躏泛红的唇,起身离开了天池。

直到在洞外听见卫风喊他师父,他有些混沌的脑子才逐渐变得清明,看着卫风那副毫无察觉的蠢模样,他心中没有丝毫身为人师的愧疚与自责。

想做便做了,无须在意。

只是他接下来的计划中不需要卫风,对方毫无边界感的靠近到底让他有些乱了方寸,所以就这样将人扔在了原地。

至于他和卫风算什么……也只能算做师徒。

他绝不会顺从所谓的“命定”,将他和卫风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至少从现在所处的境况来看,他和卫风绝不可能逾越过师徒关系。

江顾看着远处的浮泉古神殿废墟,压下了心底涌出了一丝不甘,加快了御剑的速度,落在了约定好的地点。

“你来了。”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