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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江春与元芳二人正望着彼此笑起来,至于笑甚?那就只他们自己晓得了。

江春见他即使是笑也笑得颇为虚弱,倒是不敢大意,忍着手腕撑久了的酸痛,慢慢爬起来,于他床边坐定。

“窦……叔父,替你治伤的大夫怎说?”这是她最关心的。

“不消忧心,皮外伤,要点时日休养。”元芳亦冷静下来,只望着她微微笑。

江春放下心来,只是见他眼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颇为不自在,尤其是他眼角几条纹路,有满满的笑意要溢出来似的……实在是“杀伤力”爆棚。

有一种人,能好看到令人脸红……元芳估计就是这种了罢。

“咚咚咚咚咚”

又是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打破了二人沉默的相视而笑。

江春见自己坐他床边实在不像话,忙站起身来理理裙子,快快走到书架旁,随意抽了本书装起样子来。

果然,进门来的是叶掌柜,只是他颇为着急的样子,额上出了层细汗,只来得及对着近门处的江春点点头,就三两步去到元芳床前,垂首道:“相公,那……秦公子又来了,道家中妇人要吃店里的糖蒸酥酪……只咱们楼里并无这点心,他却道我只消与‘当家人’禀报即可……”

江春奇怪,若真吃个点心,不至于令他着急成这样啊,定是还有甚缘故。

果然,只见元芳皱紧眉头,似是在忍着胸口气愤,好半晌才咬着牙问:“他还说了甚?一道说出来罢。”

叶掌柜擦擦额上冷汗,才道:“他只说‘若无这菜亦无妨,家中老人挂念淳哥儿,将他接去住两日也是可的,但小儿爬高上低伤了何处可就不好说了。’小的怕他真将小郎君接走了,就自作主张来寻……”

“啪”

江春与叶掌柜大惊,只见元芳已坐了起来,一手拍在床沿上,将那普通木制的雕花床左侧床沿拍得凹陷下去……江春第一次见他发这大的脾气。

“相公请息怒,您身子……万要保重!不值得为这起子小人伤了身,老奴这就去将他打发走,会与窦三进府去,与老夫人寻个由头,亲自将淳哥儿接出来。”

元芳却抬手止了他话,轻轻说了句:“他要惦记,谁也拦不住。”似是自嘲,又似是认命。

“不就是要瞧瞧我这好表哥到底可还活着?你将他请去雅间等着。”说着就要掀开被子起身。

江春被唬得一跳,他白日间差点没了命,现在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起来!

“窦叔父,你伤还未好,不可……”

窦元芳这才想起她还在屋内,自己刚才发脾气估计又要吓着她了,忍了忍才温声道:“无事,你在这儿等着我,可好?”

江春被他这商量的语气说得住了嘴,他这是第一次与自己这般说话,竟是形容不出的温柔,于是,居然也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叶掌柜似见了鬼似的在二人之间打量两圈,似乎是才见到元芳衣襟前的血迹,诧异道:“相公,您这是……”

元芳老脸一红,只是脸黑不太看得出来,轻咳了声:“无事。”

叶掌柜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了,主子咳嗽一声都晓得是何意的人,一看他这不自在模样,再见春娘子娇艳样子,这时代本就无多重的男女大防……他捋着胡子笑得老怀甚慰,就差叹一句“我懂,我也是过来人”了。

元芳愈发不自在,那胸前鼻衄亦顾不上了,只随意提了件外衫想要穿上。

可怜他伤处正在胸口,左臂尚可勉强穿上,右臂却是使不上力的,伸了两次手,均未准确套进袖子里。

江春见不惯他笨手笨脚样子,忙三两步赶过去,轻轻扶了他右臂,将衣裳拉过去就他胳膊,慢慢替他穿上。元芳也不说话,见她要踮起脚来才能够得着整理他衣领,还特意稍稍弯下腰去……江春愈发红了脸,见叶掌柜还在旁看着,他就这般……羞得轻轻瞪了他一眼。

却不知这眼里还带了刚才的水汽,顾盼之间,似怒还羞,少女姿态显露无疑……元芳又酥了心尖。

直到帮着他穿好衣裳了,江春才反应过来,他这般大咧咧出去,不就是败露行踪了?遂着急道:“窦叔父,若是被旁人见了你怎办?”那费尽心思藏这么深……不就做无用功了吗?

哪知元芳勉强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道:“就是要令众人晓得我还好好的活着。”

说罢也不再解释,一马当先出门,走到门口时又转头道了句“等我”,才跨出门去。

江春点点头,当然他也看不见了。

直到看不见他背影了,江春才回过神来:他的意思是,现在暴露也无事了?思及窦家与皇家目前为止还尚未撕破脸,今日查他的人马也未明说在捕他窦元芳,若他此时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倒也确实说得过去。

不过,那位秦公子,说甚“家中老人挂念淳哥儿”,怕就是上回窦家见过那位了。大秦氏的亲侄子,窦元芳的亲表弟,都是生得一对入鬓长眉。他对元芳倒是了解,居然晓得找叶掌柜以淳哥儿作威胁,逼着元芳露面……那就是晓得迎客楼是他的私产了?

但听元芳语气,表兄弟两个关系又不好……

真是好生复杂的关系!江春晃晃脑袋,紧绷了半日的神经,好容易松下了,又来这弯弯道道,她头疼得揉揉太阳穴。

见元芳睡过的床铺上,被子近头那端沾了两滴鼻血,晚间他定是睡不舒坦的,就自去将柜子打开,抱了套干净铺盖出来,将那一整套全换了。收拾半日也未见有人来,自己打水洗过手,才觉出双手的不适来,有些微麻和胀,尤其刚触了凉水,又开始红如猪蹄了……看着有些可怖。

但她提了桌上水壶,见里头水已经凉了,出了门口也未见个人影子,亦不便随处乱走,找不到打开水处,只得返回屋内枯坐。

正好想起书架上有些闲书,她又随意抽了本出来,是一本地理志,说的大宋朝各地自然地貌与人文风俗的,也倒是正合她心意,看得颇为入迷。

天色渐渐暗了,气温开始降下来,她白日间在冰水中泡过,现在没了自然界阳气的温煦,比平素还畏寒。但身上又只穿了薄薄件裙子,哪里耐得住?

凳子上坐不住,元芳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正好烛台在他床头旁,只得去他床铺上坐着,就着烛火瞧书。

但人都是有惰性的,平日江春看书只专挑了离床铺远的地方,唯恐见了那软和的铺盖就没了看书心思……今日身上又冷,又挨了那床铺,白日间过度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哪里还坚持得住?

在昏黄的烛光里,看着看着就靠到床头去,似是不过瘾,直接卧下去,还自觉的拉了铺盖盖上,只露了双穿着鞋的脚在外头。

于是,终于与秦昊掰扯清楚,又与手下人议完事的窦元芳,推开门见到的画面就是:屋里点着不甚明亮的烛火,小姑娘横卧在他铺上,身上裹了半截被子,右手中还捏着本翻开几页的书……

真是小儿心性,看书都能看睡着。

外头天色已快黑透了,他果然是一个人鳏久了,险些忘了屋里还有人等着他……她定是又饿又困才睡着的罢?

正好,门上又传来扣声,元芳生怕将小姑娘吵醒,速速的去将门打开,是老白送晚食来了。

老白亦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忠仆了,见他亲自来开门,倒是有些不自在,只当是主子等他晚食已等了许久,歉然道:“对不住相公……”

“嘘……小声些”

老白住了声,顺着元芳目光,见到床铺边露出来一双着了普通布鞋的脚来,正是傍晚见过那位春娘子的鞋子……相公,终于又开窍了。

他不敢再耽搁主子“正事”,匆匆放下食盒就逃也似的出了门去。直到关上了门,才想起自己疏忽了,那食盒内只相公一人的份量,他还以为那位“挚友”春娘子已随了叶掌柜出去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想起那“挚友”,又笑得有些得意,相公还掩耳盗铃道甚挚友,怕是未来娘子罢?不然哪能上得了他床铺?哎呀哎呀,真是个老不休的,想些甚?

先头那位段娘子,他见过一面,就是当着他们这些下人的面,也未曾给过相公好脸色……一副欠了她钱似的,其实是她段家倒欠窦家才对,哼,待日后相公成事了……有段家悔的!

老白拍拍脑袋离了屋前。

而屋内,元芳自去了床前,望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有些犹豫:到底可该唤她起来用晚食?空着肚子入睡,明日醒来怕是脾胃要不好了……明日……她会在自己屋里睡到明日麽?光想想就觉得心头有些热。

但这小儿脾气,正睡得香甜,若将她唤醒来,不定又要赌甚气哩,她好容易才给了自己好脸色,实在不想再……

不过他这才注意到她鞋子未脱,脚还露在外面……这般怕是不妥罢?脚为一身之阴位,最是需得阳气固护……元芳走上前去,也未多想,只轻轻扶了她脚,想要将她鞋脱了,放被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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