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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只得四处搜寻起来,找找看可有甚高大些的树可以躲躲雨。但附近的树木皆不够粗壮,秋日落了好些叶子后,树冠亦不够宽大……咦!倒是他们滚下来的地方有黑乎乎的一团,将好够一成年男子的身形大小,江春看着……有些像个洞口!

若是平日,这般不明不白的山洞,里头不定有些甚虫蛇鸟兽的,她自是不会进去……但这时候,能找着个遮风避雨还能御寒的洞穴,她觉着老天还是善待他们的。

果然,待她扶着徐绍一步一挪地爬到洞口后,耳旁的风雨声一下就没了,就连周遭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几度。

待真正进了那山洞,她发现老天爷果真是善待他们的:那洞穴虽只有四五平米大小,但可能是山里猎户挖凿出来留作过夜之所的吧,里头居然整整齐齐码了一堆干稻草和干柴……有柴就能点火,有火就能御寒了!至少不会冻死在山上了,江春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她先将干爽的稻草铺平了,扶徐绍坐下去,再就着洞口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在洞里找起来,看可有甚火折子的点个火。

可惜也不知是光线太暗看不清,还是真的就没有火折子,她找了半日也只找着那圆筒状的小东西。她又有些郁闷了,前世只用过火柴和打火机,从未参加过任何的野外探险啥的,钻木取火她可没那本事啊……看来无论何时代,在野外生存的必备条件都是得有火啊!

不过,虽然未找着火折子,但她却找着了个拳头大的黑石头。

看到这熟悉的黑石头,以及石头下的铁块,她又眼前一亮——这是打火石!以前江家买不起火折子时候,用的就是这东西来引火的,她要感谢刚穿越来那年在生火这件小事上闹的笑话,以及手把手亲自教她的高氏……令她至今记忆犹新。

只见她先四处找来些芦苇穗子、干稻草,将这些易燃物放在上头,拿那火石与铁块上在下面使劲打磨,不消几下就燃起火苗来了。她再将细碎易燃的干树枝放上面,待树枝也燃着了,她才松了口气,慢慢将粗壮的干柴加上去,山洞里渐渐有了暖意,她终于露出了丝笑意。

徐绍在洞底靠石头上,睡自然是睡不着的,右腿钻心的痛令他闭不下眼,张着眼睛看她到处找点火材料,隐约见她拿出个黑石头来,他是惊奇的——怎点火不用火折子?拿块黑石头能作甚?可怜他从小衣食不愁地长大,哪里懂得火折子俱是金贵物什,若不是前穿越人士赵德芳的功劳,江家这两年定都是用不起火折子的。

待见着她有条不紊地搜集了一堆乱七八糟蓬松的引火柴,他倒是猜到了的,估计是为了引火吧。直到亲眼见着她真用那黑石头点起火来,随着那火苗的越来越大,她抿着唇微微笑了下,他才惊觉这洞里居然暖和起来了,就连自己的腿也不是那般疼了似的……这位小友真是个能干人,若换了自己这七尺儿郎,亦是不一定做得到的。

江春将柴火给点起来了,确定火苗不会熄了,方才转过身来问他:“绍哥哥现下觉着怎样?可能撑住?咱们今晚怕是下不了山了。”

徐绍忙红着脸晃过神来:“已是好多了的,小友莫担心,你也快过来坐着歇会儿吧,莫在洞口吹风了。”

一说到“吹风”,江春就控制不住鼻子作痒,“啊切”打了个喷嚏出来,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鼻子,又陆续打出两个来。

徐绍见她似小儿似的用手揉鼻子,自己也觉着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出声来,看来这喷嚏也与呵欠一般,会传染啊……不过今日过后一场伤寒是少不了的了。

想到此处,见徐绍全身湿透了的衣裳正贴在身上,看不出来平日瘦削的公子哥一个,身上倒还是有些精肉的……她忙让他将上身的短褐外衫脱下来,湿衣裳捂久了说不定得捂出病来。

徐绍倒也未扭捏,将那早就在泥巴窝里滚得看不出原色的外衫脱下来,只着亵衣靠在石头上。江春用两三根木头搭出个架子来,将衣裳挂那上面对着火堆烘烤起来。

自己能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江春难免又想起胡沁雪与徐纯来,也不知道他俩可下山了,若下了山还好,见到自己与徐绍未归,定会使人来寻他们的……若他们也还未下山,不知可能如自己这般幸运,好歹找到个山洞躲一躲……

徐绍也有心事,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江春那湿透了的衣裳,一边担心胡沁雪与徐纯二人……只是小友的衣裳亦湿透了,还这般捂在身上恐怕不太好,但自己就在身旁,怕是不方便的罢?

于是他摸索着身旁的岩石……江春看他努力了两次依然站不起来的样子,怪道:“绍哥哥这是要做甚?我帮你罢?”

他红着脸结巴:“我……我……先出去一下,你也将衣裳……烘烘吧,莫捂出病来。”

江春|心道,真是个呆子,自己就紧挨着火堆坐,不消两个时辰定是能烘干大半的,何消他拖着伤腿避出去?自己衣裳一时半会儿烘干不得,难道他就要在外头吹一夜的冷风冷雨不成?真是个呆子。

“绍哥哥不消担心,我坐火堆旁一会儿就干了,你看,现就已干了些了呢。”她随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

哪晓得她不指还好,一指,少年的眼光就无可避免地跟着白嫩的指尖转到她胸前去,那里胀鼓鼓的一片,湿|了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倒是愈发将那两座山丘形状衬得显眼了……

怪不得说她吃恁多也不长肉哩,原来女学生长的地方与他们不一般哩……想了一瞬,又立马清醒过来,紧闭了双眼不敢再看,心内却将自己给唾弃了一番:徐绍啊徐绍,小友这般精心为你打算,照顾于你,你却有这些无礼的想法,真是枉费圣人教诲!

江春倒并未注意到这问题,她只担心徐绍的腿,可千万别是骨折了啊,再有三月不到就要结业考了,可千万莫耽搁了他前程啊!

两个人枯坐也无话,她只觉着自己肚子“咕咕”叫得愈发频繁了,整日滴水未进,反倒还吐了几口清涎出去,现在更加饿了。她只暗恨自己为何那般不小心,若是小心着些就不会踩掉下去,徐绍不用护着自己,他的腿就不会受伤,说不定现都已回到学馆了……说不定早就拿私房钱去酒楼买了只肥肥的烧鸡去,撕着大口大口地吃,嗯,最好是再配上一碗热乎乎的小锅米线。

可惜现别说甚小锅米线和烧鸡了,就是烧红薯都没个果腹的。她有些后悔,自己穿越过来这三年,整日除了种田养猪就是读书的,怎就没跟着村里猎户学两分本事,技多不压身啊,就算只会打只兔子猎只山鸡的,现在有这旺的火,烧出来也定是美味异常的……唉!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船到江心补漏迟”啊!

想着总这般睁着眼看火,时间愈发过得慢了,江春主动聊起闲来:“绍哥哥可要休息一会儿?我来守着火。”

“不消劳动小友,还是我来吧,你过来歇一下。”说着又要挣扎着挪过来。江春按他不住,硬是被他站起来了。无法,她只得将稻草收拾过来靠墙铺了厚厚一层,谁也不愿去休息,都要抢着看火堆,那就靠墙并排坐一处吧。

“小友平日在家做些甚?愚兄观你样样拿手哩!”找路生火下山,就连治病疗伤亦是能干颇多的。

“也无甚,总也就农家那些活计,种田养猪卖菜的。绍哥哥平日在家又是做些甚的?”

“愚兄惭愧,平日也只看书写字,闲了与舅父瞧病,或是跟着家母认字识药的,在小友面前倒是五谷不分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江春定以为他是故意假惺惺显摆了,但徐绍这般谦虚可是不作伪的,他可能真就是觉着自己读书写字是虚度光阴了……果然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当然,她也并未觉着自己这三年的日子就是“苦”的了,她晓得生活就这般,除非是天生富贵不愁又心思简单的,无欲无求那自是安乐无忧了。否则,不论是富户之家还是寒门小户,亦或是封王拜相了,只要生活还在存续,日子总也不会轻松的,只是所忧愁的内容与层次、解决难度不同罢了。

果然,即使是贵公子,烦恼亦不少:“家母对愚兄历来管教甚严,不论冬夏,皆要与她老人家进库房识药,有时田里出的生药亦有机会跟着去瞧,对田间那些浪漫孩童倒是好生羡慕。”

江春看着他一副憧憬神色,道:“各有各的烦忧吧,你看农家孩童在田间地头随意玩耍,却不知他们亦有连一口饭食皆吃不上的年头。”

徐绍点点头,深以为然,农人的艰辛他自是晓得些的。

“不过令堂倒是少见的岐黄高手了,也不知现可在悬壶?”

“小友过誉了,家母亦只是年少时跟随外租见过一些,倒是我那舅父,却是得了外租真传的……”两人有问有答,絮絮叨叨聊了好些。

到后半夜,外头气温愈发冷了,这雨又下个不停,洞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劳累了一日的江春早就支不住了。刚开始还勉强与徐绍有句没句地说话,后来就小鸡啄米了,再到后来,啄着啄着,身子一歪,就靠在徐绍肩上了。

好在徐绍腿疼着睡不着,倒是硬撑着身子坐笔直了,任由他靠,有时看她靠着靠着要从肩膀上滑下去了,他忙用手将她护住了,就像白日间两人滚下来时一样……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叫醒她去稻草上躺平了睡,就觉着这般不叫醒她的话,她就能一直靠在自己肩上了罢……虽然他一路鄙视自己又暗自窥视小友,又有些想法不妥的,但耐不住话到嘴边又被忍了下去……嗯,就这一会儿,一小会儿,待会儿定要叫她去旁边睡的。

于是,等天快亮时,窦元芳领着胡府与徐府下人找遍满山,最后寻到这山洞口时,见着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那小儿靠在徐绍肩上睡得正香,徐绍一手护着她肩背,侧头望着她侧颜……这孤男寡女的荒郊野外,她倒是能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