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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次接触,她大概知道常巧音的脾气了,她因为出身和智商的不凡,难免会清高、自负,再加上久病成医,自学过部分零散的医学知识,对很多医生总是抱有怀疑态度,以至于她看病不说实话。

首先,她自作聪明地认为,自己的口腔溃疡和妇科病是两种不同的疾病,所以应该分开,找不同的科室不同的医生看,所以口腔溃疡一直看口腔科,妇科病一直看妇科。

其次,不知道她是为了提高沟通效率,不讲无用的废话,还是羞于启齿,又或者医生问诊不仔细,对着口腔科大夫她没提妇科病的事,对着妇科大夫她也没提口腔溃疡的事。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你第一次找我就诊的时候,我问过你除了口腔溃疡还有没有其它部位溃疡或者不舒服,你否认了。”

而事实呢,外.阴都已经溃烂了,这还是李正国的爱人小声告诉她,给她打预防针的。

要是医生忘记问,有遗漏,那是医生的失误,可明明问了,她却不说实话,清音真是心疼自己这段时间的兢兢业业。她查阅了那么多资料,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其实但凡她说一句实话,这些无用功都能不用做。

“把这么重要的症状隐瞒下来,你别说是无意哦。”

常巧音的脸色先红后白,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她觉得下面好像变得更痒了,又辣又痛,像伤口上撒辣椒面一样。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回去得立马洗洗,那种“不干净”的感觉又来了。

清音仿佛没看见,“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病我能治,而且最多一个月就能完全治愈,上下同时。”

“真的?”常巧音和主任同时问出口,只有同为女人的她们看过伤口,知道有多“惨烈”。

“不信的话,那我只问你四个问题,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

“你的溃疡病,是六年前开始出现的,对吗?”

常巧音冷哼一声,“是主任告诉你的吧。”

“你的溃疡病,第一次发作是在一连吃了几顿羊肉之后,对吗?”

常巧音顿了顿,这事她没告诉任何人,毕竟一个女孩子贪吃羊肉这种东西,说出去也不好听……嗯,这是她以为的。

六年前,她随队出国演出,出访的正好是北面的蒙国,而蒙国最多最好的的就是牛羊肉,她平时多有克制,那次在演出之后也忍不住敞开肚皮吃了很多,一连吃了一个礼拜,等回到京市后就发现嗓子沙哑,上下同时溃疡。

清音也不需要她回答,因为她的神情就说明了一切。“而且,你的溃疡,是下面先发,一两分钟之后再传导到口腔,那种痒痛感,一分钟都忍不了,仿佛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对吗?”

常巧音心头震动,这种细微的区别,只有她本人知道,且她可以肯定,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其实这几年她也谈过几个对象,但时间都不长,因为每次出门看电影之前她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换洗干净,确保不会发出异味,可见到男方没多久,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她就觉得下面奇痒无比,两分钟后口腔也痛,再然后,必须立马用凉水漱口,最好是含一块冰块在嘴里,才能稍微缓解。甚至,下面那种“不干净”的感觉如影随形到,中途她都要跑回家清洗一下。

她对自己身体的清洗频率,跟别人的洗手频率差不多。

就这样的情况,哪个男的受得了,至今已经算大龄了。

如果清音连这么私密的病情都知道,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有办法治疗这个病?

又或者,这个庸医其实就是故弄玄虚,像她对待石磊那样,先给个红枣,把病情稳住,然后借机挟恩图报,再攫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不信的话,她已经遍访名医,内外同治,中西结合……一切有可能的办法她都试过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清音又来了句:“第四个问题,你的病跟你太过于注重清洁也有关系,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这六年里你是不是每天清洗很多次,且用过很多硫磺皂和中药洗剂?”

被当着老同学,男同学的面问这种问题,常巧音却顾不上尴尬,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刚开始下面出现这个症状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不注重清洁,也不去看医生,就自作主张的多洗几次,有的时候达到四五次,比她吃饭次数还多,可越洗越不舒服,还出现破溃的情况,她也是看过书懂科学的,知道那里环境偏酸性,而硫磺皂是碱性的,用久了可能会破坏正常的“环境”,所以很快换成了中药洗剂。

“难道中药洗剂也不能用?”

清音懒得回答她,自己自作聪明把身体搞得不成样子,转头来找中医中药收拾烂摊子,怎么着,中医中药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必须任何时刻都给你收拾烂摊子?

其实常巧音的病,如果不是这么执着于卫生清洁,稍微给皮肤黏膜一点修复时间,把屏障养起来,又不对医生撒谎的话,绝对不会迁延这么久。

不过,常巧音的思绪很快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这个“庸医”或许真的能治她的病!

“但是,我不想给你治。”

“你!”

清音淡淡的,“两位主任,石干部,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头也不回。

常巧音的脸,像打翻了调色盘,看着她挺拔的背影,走得是那么坚决,那么果断,她张了张嘴,想说别走,她想治,可多年的骄傲让她开不了这个口。

李正国两口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奈,以及那么一丝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走吧,还愣着干啥。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关心一下,“小常啊,你看清大夫能把你生病的前世今生因果关系断得清清楚楚,你说这‘庸医’怎么就这么能掐会算呢?”

常巧音胸口再次中了一枪。

最后只剩石磊,深深而失望的看她一眼,也走了。

*

杏花胡同这边呢,小鱼儿跟平时一样,乖乖的吃了半碗猪肝菠菜碎面条,被下班赶回家的爸爸带出门溜达了三圈,这才开始打哈欠。

昨晚妈妈走的时候她睡得正香,早上醒来妈妈跟平时一样不在家,她也没在意,可当午睡妈妈也没回来,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宝宝。

这不,走到第三圈她就指着家的方向“啊啊”叫,要回家了。

“哟,安子带孩子呢?”

“你家小清大夫啥时候回来?”

小鱼儿的耳朵是啥,立马就奶声奶气叫了声“妈妈”,又指指家。

“嘿,小鱼儿想妈妈没?”

“话说这小清大夫也出去一天了吧,会不会是不要咱们小鱼儿了呀?”

住家属区就是这点不好,人多嘴杂,而大人们又好像都喜欢问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孩子,想不想爸爸妈妈,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哟之类的问题。

顾安嫌烦,捂住小鱼儿的耳朵,大步离开。

可小鱼儿却听懂了,搂着爸爸脖子,“妈妈,油油,妈妈,呜呜……”睡成小卷毛的脑袋靠在爸爸胸前,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搂着爸爸脖子,仿佛一只失去母兽庇护的小兽。

小鱼儿想妈妈。

“好,带你给妈妈打电话。”

“鱼鱼不哭。”

顾安松口气,说带她打电话那是一时冲动,这两天每天都是他接的电话,不敢带小鱼儿去接,就是怕她听见妈妈声音更伤心,“乖乖睡一觉,睡醒妈妈就到家了,好不好?”

小丫头可听不懂什么睡一觉什么明天,她就知道妈妈马上会到家,立马又兴奋起来,“妈妈,家家!”

于是,清音紧赶慢赶,催着司机以最快时速风驰电掣,到家看见的第一幕就是,父女俩在炕上呼呼大睡……小鱼儿两条肥嘟嘟的腿直接就架到了她爸脖子上,几个小脚丫子都快塞到爸爸嘴里了。

谁能告诉她,说好的孩子想她都想哭了,就这?

这一夜,整个16号院都能听见小鱼儿欢快而嚣张的笑声。

清音感觉,一路奔波都值了。

第二天早上,顾大妈过来清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音音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少,光孩子衣服就十几套了。

“咱们小鱼儿真是赶上好时候咯,这么多衣服都快穿不过来了。”

清音看了看,除了自己买的裙子和皮鞋,剩下的都是石家买的。

这二十多个小时里,石夫人一有空就拉着她聊天,询问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之类,然后亲自上商场给小鱼儿买了不少东西,小毛衣,小衬衣,背带裤,小皮鞋,还有不少吃的玩的,一看就是很适合小女孩的。

现在讨好清音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的宝贝蛋高兴。

“没事,难得逛一次街,多买几件,以后门诊量大起来就没时间出去了。”随着福宝病愈,李福院长那边又陆续带过来几个孩子,而林莉等人在外面也没少宣传儿童关爱门诊,现在来看病的孩子天天排长队,很多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她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下班,把大老远过来的孩子支回去吧。

一来二去,她想要按时上下班的想法,又泡汤了。

总让她一个人看,也不是办法,清音得想个法子,让自己轻松一点。

不知想到什么,老太太忽然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脸上也是一副后怕不已的神情。

“妈你咋了?”

“哎哟别提了,我昨晚不是回你舅舅家嘛,听说咱们书钢要在你舅舅家那边的大山里,建一个啥分厂,反正我也不懂,就是昨晚正好下了一场大雨,在建的山洞就塌了,桥也被冲断了,现在里头的工人出不来,外头的救援进不去,你舅舅他们生产队还组织民兵去抢险,天没亮他们父子几个就出发了。”

因为跟刘厂长关系不错,清音略有耳闻,这次对外宣称的是建三分厂,其实是陈老的实验室,为了保密和直接就地取材,厂里刚好在顾舅舅家那边发现一种非常罕见的金属物质,正好能用于陈老的特种钢材项目,所以就在那边的山肚子里准备假个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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