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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大胆,连诚意伯都敢杀,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拦了多少弹劾我与你的奏折?”

喻俨一进屋,一盏茶碗咔嚓一声砸碎在他面前,四溅的陶瓷碎片甚至划伤了他手背的肌肤,可喻俨只是略微皱眉,依旧保持原本的步速,在严忠英身侧站定。

这个茶碗,正是严忠英砸向他的。

“诚意伯留着,只会是义父的大麻烦,大皇子那边为了不寒身边人的心,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同样的,三皇子和蒋贵妃身后的势力也未必乐意看到义父势大,难保他们不和大皇子那边的派系下手,于是孩儿自作主张,干脆激怒诚意伯,然后顺理成章将他诛杀,这样一来,没了诚意伯的诚意伯府也只是没牙的老虎,即便最后陛下心软了,放过了诚意伯府的其他人,那些人也不会对义父造成太大威胁。”

喻俨镇定地回答道,眼神中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自负,以及压抑着的想要向严忠英讨赏的忐忑和期冀。

“自作聪明。”

严忠英嗤笑一声,明面上似乎还带着怒气,实际上对于喻俨的处事手段,他是十分满意的。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义子,严忠英的心情大好,他的眼光果然没错,眼前这个少年,足够阴险,也足够很辣,只要用的好,就是一把及其趁手的刀。

尤其刚刚喻俨的表现,让严忠英觉得对方并不完美无缺的,他喜欢自作聪明,靠揣摩他的心思行事,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讨他喜欢,得到相应的奖赏。

这样的人就意味着有弱点,他贪恋他带给他的地位,渴望爬到更高的位置,严瑜有欲望,而有欲望的人,往往是最好把控的。

“是孩儿自作主张了,请义父责罚。”

喻俨赶紧跪下,假装没有看出严忠英眼底的满意,一副对于他刚刚那通责骂诚惶诚恐的模样。

“起来吧,咱们父子之间,何须这般客气呢?”

他恭敬的态度让严忠英更加满意了,在喻俨跪下后,严忠英直接推开了身边敲腿的小太监,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在爬到这个位置之前,严忠英也是受过深宫搓磨的,即便这些年锦衣玉食,粗糙的皮肤是彻底养不回来了,更何况现在的他还上了年纪,手指的皮肤粗粝地犹如磨砂纸一般。

喻俨低垂着眼睛,感受着那几根手指头在自己的手掌心慢慢摩擦,打从心底里泛出反胃的感觉。

“对了,义父都不曾打听过你的籍贯,当年你入宫的时候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吧,爹娘怎么舍得将你送进宫呢?”

似乎是不经意间想到了这个问题,严忠英躺回软垫之上,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葡萄,漫不经心地问道。

喻俨却因为严忠英的这个问题心跳骤停了几拍,几息后,才恢复平静。

前不久,他刚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回乡调查,现在严忠英就问到了这个问题,对方是否察觉到什么了呢?

原本在严忠英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去了,严忠英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皮,房间之内只听得到双方的呼吸声,气氛陡然间变得沉寂。

“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左右就是家里没钱,于是进宫做了太监。”

喻俨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哦?”

严忠英的语调微微上扬,看不出他对这个回答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又是一阵沉默,喻俨再次开口:“那对夫妻,向来就只顾着自己,死的时候留给我一堆欠债,如果不卖身进宫,恐怕就得被卖到小倌官做兔爷儿了,相比较之下,做太监有什么不好,至少还有机会位极人臣,做如义父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

似乎是压抑不住了,在沉默了片刻后,喻俨终究还是发泄似的向严忠英倾诉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

“这些年,我在宫里受了那么多委屈,要不是现在得蒙义父赏识,恐怕我还在哪个冷宫待着,受尽欺辱,我恨那对夫妇,即便他们是我的生父生母,我也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几个月前,我派人去了趟故乡,掘了那对夫妇的坟墓,让他们曝尸荒野,我知道我的这个做法离经叛道,为世人所不容,可我是真的恨啊,还望义父原谅。”

喻俨半真半假地说着自己的故事,他在赌,赌严忠英对他的调查并没有那么详细,赌昌平侯凌尧栋将他的行迹隐瞒地很好,严忠英粗浅的调查未必能知道昌平侯府的七小姐和他之间的关系。

多年的研究,几个月的相处,喻俨知道严忠英是自负的人,他收他为义子,必然会对他的身世进行一番调查,但在严忠英看来,那个时候的喻俨只是一个蝼蚁一样的存在,雄狮在吃掉蝼蚁之前,难道还会细心调查蝼蚁的祖宗十八代吗?

喻俨赌对了,此时严忠英得到的消息确实不够充足,喻俨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言论,打消了严忠英的疑惑。

就在半个月前,严忠英发觉义子严瑜的身边有异动,他秘密派遣一批人回到原籍江州,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严忠英本来是不喜欢自己养的狗背着他这个主子做事的,可偏偏刚刚喻俨那番话,戳到了严忠英的痒处,瞬间打消了他的不满。

严忠英是在十一岁那边被爹娘卖进宫的,只因为家里儿子多,却家境贫寒,没办法给任何一个儿子娶媳妇。

儿子多了,也就不稀罕了,为了能够尽快抱上孙子,最小的严忠英被爹娘卖了,而那个年纪的严忠英更懂得男人的尊严骄傲,在净身的那段时间里,越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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