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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点看,这个小子的心肠也足够狠毒,小羽子毁了他的前途,他就要小羽子拿命来赔。

这个孩子,可真叫人喜欢啊!

“抬起头来。”

刚刚只是惊鸿一瞥,严忠英还没好好看清他的模样呢。

喻俨微微抬起下巴,眼帘朝下,不与严忠英的目光直视。

“倒是一副好相貌。”

这个小太监长的太干净了,干净到不像是去了势,不男不女,应该变成怪物的孩子。

严忠英喜欢折磨长的漂亮的宫女太监,尤其是那些看着就俏生生的丫头孩子们,调教起来越有成就感,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喜好,也常常会献上一些年轻漂亮的奴才供他玩乐。

若是在今天之前让他见到这个小奴才,他肯定会让他变成自己的禁脔,可偏偏比起他的样貌,这会儿他更欣赏他的内在。

严忠英已经老了,很多人都对他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这些年,他收了不少义子,为他们创造向上爬的机会,只可惜啊,那些人要么就是不够聪明,要么就是不够听话,觉得翅膀硬了,就想和他这个义父叫板了。

“干爹,你别被这奸贼哄骗,一定是他害的我。”

小羽子看严忠英对喻俨的态度微妙,当即心生警惕。

“闭嘴!”

严忠英闭上眼睛,翘着兰花指轻捂耳朵,有些厌烦这尖利刺耳朵声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些所谓的义子也只是他身边稍微得力的一条狗,折损再多也不会让他心疼,尤其这会儿小羽子能够轻易被人算计,已经说明他没有值得培养的潜力。

严忠英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底下人闻弦知雅意,将回过神来,不断求饶的小羽子拖了下去。

在五岁刚进宫的时候,喻俨会因为这样的画面惴惴不安,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这就是深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叫什么名字?”

严忠英看着喻俨那张精致秀雅的面庞,心情又好了些许。

“小俨子?他们是这样唤你的吧?”

不等喻俨回答,严忠英就开始自言自语。

他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小太监往往都没有完整的名字,多数都以进宫前的名或姓中的单字为代称。

“俨,严,倒是和我有些缘分。”

严忠英笑了笑,“以后你就叫严瑜吧,瑕不掩瑜,将我姓赐予你了。”

他们这些当太监的,都是残缺的,所谓的瑕不掩瑜,也只是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已经残缺的躯体,是再多东西都弥补不了的。

“以后你就是我严忠英的义子了,之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以后你要乖,要听话,义父不会亏待你的。”

严忠英弯下腰,摸了摸喻俨的脑袋,就像是在摸小狗一样。

喻俨,严瑜……

他低下头,表情乖顺,低垂的眼睛却越发幽深不可见底。

真是该死的巧合啊,就好像命运早就注定了一般。

喻俨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只想要活着,然后远远的,再见妹妹一面。

——

七年前

喻俨进宫快一年了,当初净身时的痛苦依旧历历在目。

这个年代净身的方式粗暴简单,用烤过火的利刃尽根去势,然后撒上一把草木灰当作消毒,能不能够活下来,就看自己的命是否够硬了。

进宫前,喻俨已经做足了准备,可真当行邢的时候,还是把他疼地死去活来。

那时候他咬着一根软木塞子,去势的痛苦让他下意识咬紧软木塞,等到行刑结束的时候,他的牙龈都已经咬烂了,掌心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喻俨觉得自己那时候就翻来覆去死了几次,每当熬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想想妹妹,他根本就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任何人养着,他想要活下去,有朝一日再见她一面。

与喻俨一同进宫的男孩死了六个,这些都是没有熬过净身的人,喻俨活了下来,却不代表这就是结束。

去势后,小解变成了最痛苦的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小解频率,时常在受训的时候失禁,身边那些同龄人也大多如此,喻俨觉得羞耻极了,与此同时,创口经常发炎,每一次小解都是钻心的疼痛。

不男不女,生不如死,就是他现在最好的写照。

但进宫后也不是没有开心的时候。

大太监严忠英掌权后,宫中太监们的待遇直线提升,即便是喻俨这样还没有当差的小太监,每个月也有一两例钱,虽说经过层层剥削盘扣,能到达他们手中的也不足事之三四了,但这也足以让喻俨开心。

更重要的,他从教导他们的太监口中得知,宫里的太监宫女在当差后每年都有机会见家人一次,喻俨不太想让妹妹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可又想把自己在宫里攒下的钱交给妹妹,知道有这个机会后,心中也分外高兴。

他安分守己地活着,不参与任何党派,只想要熬到能够见到家人的年纪,可他不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他。

喻俨小心擦拭着手里的玉簪,这是他替淑妃找到跑丢的猫后淑妃赏他的。

进宫后,喻俨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奢华是什么样的,以前他见过最有钱的就是当地乡绅,那些人的妻女出门时前后跟着一两个丫鬟婆子,头上簪了好多支金簪,可进了宫后,喻俨才发现真正出身尊贵的女性全都是一脚出,八脚迈,呼奴唤婢,随随便便赏赐下人一件东西,都是乡绅妻女视若珍宝的玩意儿。

比如他手里这根簪子,就是淑妃随意吩咐下人赏他的,喻俨很宝贝这根簪子,他觉得这根簪子要是戴在妹妹头上一定很好看。

一年了,他都不知道妹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是不是忘了他了。

“这根簪子不错,虽然不是极品,可也值个二三十两了。”

正当喻俨沉思的时候,一个比他高,比他壮的太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个簪子,拿在手里高兴打量。

“这是我的。”

喻俨冲过去,想从他手里抢过那根簪子。

“呸,什么你的我的,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

那人十分蛮横,一脚踢飞喻俨,然后在他爬起来之前,重重踩住他的后背,还恶意地碾了几下。

“宫里没有那么多说道理的地方,你要是聪明,这就是你孝敬哥哥的,你要是不懂事,自然有你苦头吃。”

说罢,那人将玉簪收入怀中,高高兴兴离开。

喻俨试了好几次,因为疼痛,都没能爬起来,他看到屋子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后面站着一些和他同期进宫的小太监。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扇窗户很快又关上了。

喻俨慢慢走回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知道抢走他玉簪子的人是谁,正是带他们这批小太监的带班总管的同乡,据说也是他的干弟弟。

和对方告状肯定是行不通的了,至于淑妃那儿,恐怕她早就忘了自己曾经赏赐过他这样一个小太监了。

第二次,继妹妹差点被卖后第二次,喻俨感觉到了弱小的无力。

从来就没有什么和平,弱小注定受欺负,卑微注定永远保护不了自己重视的事或人。

第一次,喻俨知道了什么叫做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