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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宣说的“以前”,自然说的是上一世。

上一世她后来遇到一个名医,给她重新开了一个方子,止疼效果不错,但是她这病根治不了,说是年轻时候损得太过。

李蓉得了裴文宣的话,关注点却放在了另一点上:“你竟然连我药方都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排了不少人啊。”

裴文宣没想到李蓉居然会提这个,他噎了一下,随后才道:“都以前的事儿了,说好不计较的。而且你也没少安排人,我们算扯平了。”

李蓉听裴文宣这么说,就忍不住笑。

裴文宣带着李蓉上了马车,上马车之后,马车里有他们常用替换的衣服,裴文宣低声道:“殿下你自己先换个衣服吧。”

说着,裴文宣便背对着李蓉坐下。

李蓉也没多想,她哆嗦着给自己换了衣服,裴文宣听着身后窸窣了一会儿后,随后就听李蓉道:“好了。”

裴文宣转过身来,就看李蓉缩在角落里,身上盖了个毯子。

李蓉见裴文宣瞧着自己,忙笑起来解释道:“这样暖和。”

裴文宣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他便凑上前去,李蓉有些紧张,忍不住往后一靠,就靠到了马车车壁上,警惕道:“你又要做什么?”

裴文宣伸出手,将李蓉一把抱在怀里。

刚换过的外衫广袖贴在李蓉背上,他抱着她的动作不带半分旖旎,平静道:“这样暖和。”

李蓉不敢说话,她就给裴文宣这么静静抱着,好久后,她艰难笑起来:“你……你最近怎么老爱抱我啊?”

“感情好啊。”

裴文宣回答得十分流畅道:“咱们一张床都睡了,你还同我计较这些么?你现在冷成什么样了自个儿不知道?何必受这个罪呢?”

“那上次……”

“我心里难过,”裴文宣立刻接上,“冒犯了公主,但也是你答应的,不是吗?”

李蓉说不出话了,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裴文宣见李蓉不说话了,他忍不住笑起来,继续添油加醋道:“你说的,咱们是好姐妹,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这你可别冤枉我。”李蓉赶紧道,“咱们俩这么熟,我不是这种人。”

裴文宣低笑出声,李蓉有些紧张:“你笑什么?”

“没什么,”裴文宣坐到垫子上,换了个姿势,让李蓉靠在自己胸口,抬手环着李蓉的肩,“就是想殿下和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刚好,我也这么想呢。”

“那就好。”

李蓉点头,但说不出怎么的,就总觉得有些心虚。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裴文宣似乎是累了,便靠着车壁闭上睡过去。

李蓉靠在他怀里,温暖熏腾上来,有着说不出的安稳从这个人身上传递过来,她竟也忍不住有了几分困意,靠着裴文宣,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两人眯眼一会儿后就到了公主府,裴文宣将李蓉从马车里抱出来,李蓉也习惯他的动作,从善如流环住裴文宣脖子,裴文宣见她动作,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怎么,”李蓉挑眉看他,“裴大人是杆子?”

裴文宣见李蓉有心情打趣,便反问道:“那殿下猴子?”

“你这嘴,一刻都吃不得亏。”

李蓉叹了口气,裴文宣轻笑:“还是有吃亏的时候的。”

“哦?”

“唔,”裴文宣想了想,似是认真道,“殿下与我当着夫妻那时候,我吃的亏还少吗?”

李蓉得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那时候那是吃亏?明明是和我不熟。”

“这话您可说茬了,”裴文宣满脸认真,“我对我妻子,向来忍得。殿下若是想让我吃亏,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李蓉愣了一秒,她总觉得裴文宣话里有话,又觉得是自己多想。毕竟裴文宣这个人向来没个分寸,一个不小心,便容易误会。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去救场,裴文宣便自己给自己圆了场子:“可惜啊,殿下是没这个机会了。”

“你这人……”

李蓉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转头问了另一个问题:“裴家人你现在不去处理吗?”

“裴礼文装晕跑了,我也不想拿这点小事儿去惊动陛下。”裴文宣将李蓉送到浴池,浴池里已经放好了药汤,裴文宣将李蓉放在小榻上,平静道,“裴家还是能用的,明日我去谈,殿下放心就是。”

说着,裴文宣招呼了静兰过来,一一讲清楚了药浴的要点之后,随后同李蓉道:“殿下,您先泡浴,我下去了。”

李蓉懒懒应了一声,裴文宣便退了下去。等出了门,裴文宣站在门口,他双手拢在袖中,听着里面姑娘的笑声,听见水声,他脑海中忍不住有了相应的画面。

李蓉的浴池,他这一世几乎没来过,更不曾和李蓉一起在这里呆过。

如今稍作停留,便激起千层浪花,在他脑海中翻滚不停。

若是过去他或许还不会多想,可如今回忆起来,便有些停不下来,像是被突然开了阀门的洪水,瞬间奔流而出。

这让他清晰知道,原来他对过去的点点滴滴,哪怕是一个细节,都记得这样清楚。

天堂地狱交织在一块儿,他静静站在门口,旁边侍女忍不住上前道:“驸马,您需要准备沐浴吗?”

“嗯。”

裴文宣应了一声,淡道:“多加冷水。”

说完他便转过身,往房间里去。

李蓉泡完药浴之后,整个人都舒畅了。但她还是谨慎,裹了厚厚的风衣,才回了房间。

她回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屋里炭火都点好了,整个房间不仅仅是“暖和”,甚至有些热了。

裴文宣穿了单衫,跪坐在案牍边上办公。李蓉一进来,他便低声道:“把门窗关上,别受寒。”

李蓉披了风衣进来,半蹲在他面前,裴文宣握笔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看见蹲在面前的李蓉。

她的风衣边上是一圈白色的绒毛,这样毛茸茸的打扮,便显得她整个人有几分可爱起来。

这样的李蓉鲜少见到,和外面的形象大不一样,裴文宣静静瞧了她一会儿,便忍不住笑了。

“不疼了?”

“薛神医的药,我后来比这么厉害都能治,今个儿当然是小事。”

“先去躺着吧。”裴文宣温和道,“你要看的折子我都给你放在床边了,进被子里看,我把这些文书都批复完,等晚上我给你按穴位。”

“要不你教教其他人,”李蓉听裴文宣说话,她立刻道,“免得你麻烦。”

“教人更费力,您可别折腾我了。”裴文宣低头看着文书,淡道,“我当年学得可不容易。”

李蓉听到这话愣了愣,裴文宣见她不说话,抬眼看她:“怎的了?”

“没什么。”李蓉笑起来,“我就是突然觉得,其实……你当年对我也挺好的。”

裴文宣顿了顿笔,片刻后,他才道:“殿下,别太容易感动,这算不得什么,你可别随便遇到一个人对你好,就把真心交出去。”

裴文宣意有所指,李蓉却是全然没有听出来,点头道:“你说得是,你当年对我那么好,不也心里有其他想法吗?”

裴文宣心里一塞,随后抬起头来,颇有几分生气道:“殿下,事情不是你说这样……”

“休息了休息了,”李蓉见裴文宣又要解释,赶紧道,“我口滑,别计较,走了。”

说着,李蓉便跑开了去,裴文宣捏着笔,过了一会儿后,他也不知道该气该笑,无奈低头,继续批折子。

李蓉把近来所有消息看过,荀川一路在追证人,但罗倦这些证人几经转移,早已不知去向,荀川如今已经追出了华京。

除了找证据不利以外,最大的问题还源于朝臣,今日有近一百五十封折子送给李明,全是关于撤督查司的事,理由杂七杂八,但目标极为一致。如果李蓉再查不到有力证据,李明怕是要扛不住压力了。

李蓉看完这些,差不多也到了夜里,裴文宣到她边上来,见她愁眉苦脸,直接抽走了她手里的折子,李蓉愣了片刻,随后叫嚷道:“你做什么呀?”

“你今天问了好多遍这个问题。”裴文宣将折子扔在一边,直接抬着放着折子的小桌搬到了远处,随后熄灯回到床上:“躺下吧,我给你按。”

“不用了。”李蓉在黑夜里有些无名紧张,“今天都不疼了,改天吧。而且你不还受着伤吗?你好好养,别用力了。”

“当真好了?”裴文宣皱眉,有几分不信,李蓉赶忙道,“好了好了,话说你伤口上药没?”

裴文宣顿了片刻,随后道:“该换了。”

“嗯?那我帮你啊。”

李蓉坐起来,拍了拍床边:“来,把灯点了,药和绷带给我。”

裴文宣听她的话,点了旁侧的灯,又取了药和绷带,然后抬手脱了上衣,趴在了床上。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从容,李蓉几番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她将目光都落在裴文宣上的伤口上,皱起眉头道:“这些人还真下的去手。”

“家法嘛。”裴文宣淡道,“宗族子弟,都挨过,没什么的。”

“话说,”李蓉垂下眼眸,“上一世你挨过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