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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叶清原现在的处境看来,叶清原对对方而言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而已。

叶清原说:“我只猜得出他可能是想针对寇部长。”

姬瑾荣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寇峻的。”

叶清原点点头,表情木木的。

过去几年里他都在享受别人的追捧,骤然从云端坠下,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刁难和奚落遇多了,心里竟不怎么在意了。

这两年来他的心思越来越浮躁,连拿到现成的词曲都找不到弹奏的感觉,更别提自己去创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音乐对他来说已经不是追求和享受,而是一种冷冰冰的工具。

一下子被人推下神坛,叶清原心里除了难受之外,更多的是难言的轻松。

早该这样了,早该放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虚名。

叶清原开口提出另一件事:“你愿意和我去一趟我练琴的地方吗?”

姬瑾荣微讶。

叶清原说:“我在可可那边看过你弹琴,”他指的自然是寇可可存着的录像,“我亲耳想听你弹一次。”

有些事即使已经有了无数证明,却还是想亲自看一看、亲自听一听,要不然怎么都不会甘心。

姬瑾荣沉吟片刻,答应了叶清原。

叶清原带着姬瑾荣来到自己的琴室。

琴室设置在一个完全开放的玻璃馆里,玻璃的质材比较特别,一般而言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一切,里面却和外界融为一体。

比如像今天一样的夜晚,坐在钢琴前就能看到天上皎洁的月光和时隐时现的星星。银色的月华洒在白色的钢琴上,令它镀上了一层美丽的辉芒。

叶清原站在一旁,让姬瑾荣坐下弹琴。

姬瑾荣并不推辞。

他坐到琴椅前,含笑说道:“还是弹那首《自然鸣奏曲》吧,我只熟悉这一首。”

叶清原:“……”

为什么这家伙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气人的话?

叶清原闷闷地点头。

姬瑾荣微微合上眼,回忆了一下曲谱。很快地,《自然鸣奏曲》的前奏从他指尖逸出。

清透又空灵的琴声令叶清原浑身一震,感觉身上每一根神经突然都战栗起来,唤醒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着坐在钢琴前专注弹奏的姬瑾荣。

比起他在寇可可那里听到的,姬瑾荣这一次给他的感受更为震撼。

短短一个多月内,姬瑾荣的技巧明显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不不,并不是技巧,而是对这首曲子的感悟、弹奏时的心境——这些别人花五年十年都很难提升的东西,姬瑾荣却只花了一个多月就跨了过去!

姬瑾荣认真将《自然鸣奏曲》弹完,感觉浑身上下都舒畅无比。叶清原的钢琴果然是好琴,比寇部长为寇可可定制的名琴更棒,弹奏起来是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他抬起头看向叶清原,却发现叶清原正在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自己。

姬瑾荣挑了挑眉。他笑着说:“这琴很好。”

叶清原不作声。

姬瑾荣也无意和叶清原“化敌为友”,他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

叶清原这才回过神来。

叶清原说:“我送你回去。”说完他将姬瑾荣领到门口,让姬瑾荣用光脑在上面验证一下身份。等姬瑾荣照做了,他才说,“接下来我可能要去别的地方,不常来这边练琴,你要是真的喜欢这琴的话平时可以过来练习。”

姬瑾荣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叶清原的节奏。

叶清原果然将姬瑾荣送回住处。

姬瑾荣和叶清原挥手告别,感觉怪怪的。照理说他和叶清原应该是情敌才对,不是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为什么叶清原看起来不怎么厌恶他,他对叶清原也突然厌恶不起来……

姬瑾荣百思不得其解,上楼开门进屋。

寇部长面沉如水地坐在那。

姬瑾荣主动坦白:“刚才我见到叶清原了。”

听姬瑾荣提到叶清原,寇部长皱了皱眉。他说:“他找上你做什么?”

姬瑾荣说:“他想告诉我一些事。”他走上前坐到寇部长腿上,搂住寇部长脖子亲了上去,直到亲得寇部长脸色不得不缓和下来,才把叶清原的话转告给寇部长。

寇部长伸手抱住姬瑾荣的腰:“你相信他的话?”

姬瑾荣挑眉:“为什么不信?”

寇部长想说“他可是你情敌”,但很快又意识到这是在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及时收住了话头。他换了个原因:“你应该知道他现在身陷抄袭丑-闻,一个连对待自己作品都不诚实的人,你能指望他的话真到哪里去?”

姬瑾荣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抄袭的事是真的,那他就更有理由把一切告诉我们了,毕竟只有我们才能为他出一口气。”

寇部长沉默下来。

姬瑾荣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唐家和唐轲,要判断真假肯定不难。”

寇部长点头:“我会查清楚。”

姬瑾荣注视着寇部长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寇部长被姬瑾荣撩-拨得忍无可忍,抱着姬瑾荣进了房间,狠狠折腾到大半夜。

寇部长抱姬瑾荣去清理好身体,和姬瑾荣相拥着进入梦乡。

姬瑾荣并没有睡着,在寇部长的呼吸变得绵长之后,他睁开眼睛,微微抬高脑袋,看着寇部长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寇部长还没有想起一切,说明寇部长并没有真正地、彻底地爱上他。这个时候他们之间有着的,不过是最浅薄、最原始的吸引。

这种吸引指引着寇部长去解除婚约,也让他们在床上越来越契合。

可在寇部长心里还有更重要的、必须要去完成的事。

在完成它之前,寇部长都不会把整颗心腾出来给他。

姬瑾荣不是耽于情爱的人,他也有很多事想要去做,所以他心里不着急也不难受。

经过一个多月的摸索,他发现这个时代看似发达,他能触及的技术却少之又少——按照主脑所说,这些世界都是由某些“创造者”创建的,能向他们展现的东西只有“创造者”所知道的、所开放的那部分,其他东西他们只能看看,无从得知它们的运行原理。

经过姬瑾荣一个多月以来的研究,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似乎对机械和医术比较擅长,连音乐这方面都是一知半解。

姬瑾荣决定把这个世界涉及的医学知识都挖干净。

以后总会有用的。

姬瑾荣睁着眼睛看着寇部长半天,发现自己竟没有丝毫睡意。他坐了起来,躺到落地窗前的靠椅前打开光脑,琢磨起柯教授给他安排的课程来。

还有两个月,就要和黎明联邦那边比赛了。

姬瑾荣不知不觉便入了神。

直至晨曦从窗外照进来,姬瑾荣才恍然回神,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由于要忙着准备比赛的事,一个月前又闹出了出-轨丑-闻,姬瑾荣在a区政-府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姬瑾荣准备回床补眠,却感觉有道刀锋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姬瑾荣讶异地转过头,笑眯眯地打招呼:“你醒了啊。”

寇部长下了床,默不作声地走到姬瑾荣面前,抓住他因为在被窝外坐了一晚而冰凉无比的手。他语气带着怒意:“你一晚没睡?”

姬瑾荣愣了愣,不知道寇部长为什么会生气。他说:“昨晚睡不着,我就起来补补课。我起步晚,当然得多努力努力。”

寇部长说:“如果努力的代价是弄垮自己的身体,那你还是待在家里好了。”

姬瑾荣听得呆了半天,有点生气了:“什么叫我待在家里好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寇部长见姬瑾荣气红了脸,知道是自己失言。他伸手把姬瑾荣抱进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姬瑾荣安静地让他抱着。

寇部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醒来时察觉怀里是空的,整个人像是坠进了无底深渊,有种漫长到可怕的空茫和痛楚席卷而来,几乎令他痛苦到窒息。

等在看到姬瑾荣坐在靠椅上打着哈欠,眉眼没有平时的笑意,神情也没有平时的亲昵,寇部长那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变得更加真切。

感觉好像他眨一下眼,姬瑾荣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然后必须等待更加漫长的时间,他才能重新把他给拥入怀中。

这种可怕的感觉令他心里生出一个疯狂念头:他想把姬瑾荣困住,困在身边,困在家里,再也不让姬瑾荣离开半步。

如果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会有这种既疯狂又失控的想法,他肯定会嘲笑对方的愚蠢——

但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姬瑾荣揉进怀里,让他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再也不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寇部长覆上姬瑾荣的唇,掠夺般的吻让姬瑾荣有些战栗。

姬瑾荣感觉到寇部长在克制着什么,那种在寇部长体内疯狂叫嚣着的欲念,清晰地从这占有欲多于情-欲的吻传达给姬瑾荣。

姬瑾荣在得到喘息机会时,将寇部长推开了一点,问道:“你怎么了?”

寇部长收紧臂弯,将姬瑾荣重新带进怀里。他说:“刚才我总觉得你会从我眼前消失。”

姬瑾荣一愣。

寇部长说:“只要我眨一下眼,你就不见了,甚至从我脑海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他按住姬瑾荣的发顶,对上姬瑾荣那双透亮的眼睛,“明明在一个月前,你对我来说还只是陌生人一样的存在。现在我却觉得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失去你。”

姬瑾荣说:“你不会失去我。”

寇部长莫名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姬瑾荣知道。

那天寇部长说了,他母亲是自杀的,不久之后他父亲也接受不了现实殉情了。

姬瑾荣点点头。

寇部长却说:“不,你不知道。”

姬瑾荣望着寇部长,心突突直跳。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寇部长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打破他们之间的平和。

姬瑾荣解离冷静下来,问:“那事实到底是什么?”

寇部长说:“我那天对可可她们说的确实是真的,只是背后还有更多的事他们是不知道的。”他注视着姬瑾荣,“比如我母亲也有一个出-轨对象——可可就是那个出轨对象的孩子。”

他和寇可可,足足相隔十四岁。

他是他父亲的儿子,而寇可可不是。

他并不知道父母是如何争吵的,只知道一次大吵过后,他们的母亲就自杀而亡。

他父亲不久以后也追随而去。

那是一对非常矛盾的夫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相看两厌,恨不得和对方一刀两断。

到了一切丑陋的事实揭开在眼前,两个人的婚姻再也无法挽回时,他们却又因此而选择走上绝路,好像要他们选择分开他们宁愿选择死亡一样。

这种矛盾的感情,令寇部长对爱情敬而远之。

所以在基因匹配率出来时,他选择接受和皇帝陛下的婚姻。

姬瑾荣听完寇部长的话,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

他仰起头,问:“——你母亲的出轨对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