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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刚要迈步下车,便听到一个轻蔑的字眼随着北风飘了过来。黑衣卫们顿时火冒三丈,顺着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四品文官礼服的青年,正一脸不屑的从边上经过。

黑衣卫便要上前拿人,被秦雷轻声喝止道:“今儿什么日子?”黑衣卫这才怏怏退下。大年三十讲究一团和气,来年才能升官发财,秦雷现在也很讲究这个。

而那些小太监们,虽然一个个气鼓鼓的,却不敢上前讨个说法。大秦接受唐亡的教训,对太监约束极严,别说对面是个胸绣獬豸的四品御史,就是一般的七品小官,他们也是不敢顶撞的,否则便会被当成‘骄横不法’,至少要吃四十棍子。

那青年见自己一人压倒秦雷这边几十人,不由暗自得意,甩甩袖子便来到了秦雷面前,拱手道:“下官参见王爷,咱们终于又见面了。”礼数虽然周全,却没有一丝敬意。

秦雷也不恼火,看来要把和气生财进行到底,笑眯眯道:“你贵姓啊?”

那青年面色一滞,尴尬道:“王爷贵人多忘事,下官右佥都御史易惟络,您想起来了吗?”

秦雷依旧一脸不解道:“失敬失敬,我们见过面吗,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自称易惟络的御史面色渐渐难看起来,僵硬道:“王爷休要戏耍本官,咱们走着瞧。”说完便要甩袖子走人。

却听秦雷热情问道:“你要去干嘛?”

易惟络头也不回,随意道:“陛下赐宴,下官自然要去赴宴了。”

秦雷冷笑一声,阴测测的低喝道:“陛下赐宴在太极殿,你去后殿作甚?莫非想要偷入大内?”

太监们一下子明白了,呼啦上去将那易御史团团围住,嚷嚷着要带他去见卓总管。

易惟络只好转回身来,小心解释道:“下官更衣去了。”

秦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道:“你不在家里换好衣服,非要跑到大内来换,到底是何居心?”

易惟络没想到这位王爷如此白痴,只好换个词道:“下官出恭去了。”

只听秦雷哂笑道:“出宫你该走正门啊?跑后面是进宫。”

易惟络心中狂叫道:‘苍天啊,难道人和人差距就这么大吗?’面露不屑道:“我去后面大便,王爷这总听懂了吧?”

秦雷恍然道:“不就是拉屎吗,干嘛又是出宫又是更衣,说得七扭八拐的。”易惟络轻蔑笑笑道:“这是下官的不是,以后与王爷说话,尽量……直接一些。”

秦雷微笑点头道:“孤记着太极殿的偏殿内似乎备有便桶,”说着面色不善道:“你不在指定地点……更衣,跑到后面来作甚,我看你是居心不良。”小太监们早看这拽拽的易御史不顺眼,纷纷大声附和道:“就是,分明假借拉屎之名,想入宫偷窃!”便上前推推搡搡,想要搜易御史的身。

但毕竟宫规森严,倒也不敢真拿易惟络怎么样。

孤标傲世的易御史,怎能被这些小太监污了身子,一边躲闪一边恼火道:“是你们宫里太监说得,那个恭室要熏香,让本官到后面来如厕,怎生怪起我来了?”小太监们叫嚣道:“不可能,咱们自打入宫那天起,便早晚背诵宫里的规矩,怎么可能犯这种错呢?”

这些人的吵吵声如此之大,引来殿前准备入席的官员纷纷侧目,其中恰好有易惟络的长官,右都御史王辟延。便有人打趣道:“王大人,都察院的御史还有这爱好?”

王大人闻言恼火的转过头去,却见说话的乃是一身团龙郡王服的秦霖,只好把威胁的眼神收回来,愤愤道:“王爷请了,本官以都察院的名声担保,定是那些阉人构陷易大人,不信我们过去查验一番。”

秦霖颇有些踯躅,其实他也不信都察院御史会在除夕夜跑到大内行窃,刚要讪笑着说几句离开,却见着那群太监中有一个眼熟的,定睛一看,不由暗笑道:‘这不是老五府上的总管吗?看来这事有老五掺和。’他早已笃定,凡是只要有秦雷掺和,不出幺蛾子就怪了。随即微笑拱手道:“诸位大人请了,今天是过年,咱们图个乐子,赌一下易大人到底有没有偷拿大内宝物呢?”

众人嘻嘻哈哈笑一场,却没人愿意上前下注,只是推说朝廷命令官员聚赌。毕竟谁也不愿无缘无故得罪都察院的大佬。秦霖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的笑笑道:“诸公奉公守法,小王佩服。”

说着从腰上解下把精致的铜钥匙,笑道:“小王却没那么多规矩,与王大人赌了,这是我库房的钥匙,只要王大人赢了,我家库房里的东西都归你了。”

他狡猾狡猾的,那是库房钥匙不假,却是他杂货库的钥匙,里面堆满了长毛的家具发霉的布,没有一样像样的。即使输了,也全当王大人为府上义务扫除了。

王大人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道:都说‘大爷勇、二爷智、三爷财主四爷富,五爷是个王八蛋。’这家伙库里还不知多少好动呢。想到这,义正言辞道:“本官就替城外灾民多谢王爷了。”

今年北方遭了蝗灾,铺天盖地的青绿蝗虫把庄稼吃的连杆都不剩,三省大幅减产,甚至有地方绝产了。饥馑年景出流民,自然会往中都汇集——在首善之地活命的机会自然多些。

这些难民原本在城里要饭或者帮短工,且还有大户人家不时开粥铺施粥,倒也能勉强不死。

但眼看过年了,为了让中都百姓、或者说是达官贵人们,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春节,并保证过节期间的京城治安。一进腊月,京都府便大肆驱赶这些难民,不是京都户口的直接带走,十几天时间便撵出去将五六万,基本上肃清了全城。

反正回去也是死路,还不如等着过完年,再回中都讨生活呢。难民们便在中都城外露宿,缺衣少食,天寒地冻,不知冻死多少难民。

秦霖嘿嘿笑道:“若是王大人输了呢?”

王辟延傲然道:“不可能。”

秦霖呲牙道:“你总得下注吧,要是赢了也没好处,谁跟你打赌啊?”

王辟延冷笑道:“本官说过,拿都察院的名声担保。只要输了,都察院的牌子就送给王爷回去烧柴火了。”

秦霖拊掌笑道:“善哉,买定离手,王大人不许翻悔了。”

王辟延一挺脖颈,样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哼道:“不翻悔。”边上早被看热闹的堆满了,闻言哄笑道:“三爷多虑了,我们百十号人作见证呢,谁也赖不掉。”

秦霖这才与王辟延并肩走到后殿,王辟延这才发现,那位王八蛋王爷居然一直躲在后面,心中不由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