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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儿子们的启发,宋恂有了在港口附近开设早市和夜市的想法。

宋书记说干就干,独自在书房琢磨了半晚上,第二天上班就在例会上提了出来。

大家对宋书记时不时冒出来的新想法早已习以为常,听他介绍完大致思路,没什么阻力就通过了。

办个市场而已,对渔业公司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夜市在海浦地区还是新鲜事物,但早市十分常见,聚拢人气的效果一流。

与港商合资的港口酒店最多两年就可以接待游客,在酒店附近弄个码头夜市,也能让逗留的游客有个闲逛的去处。

何况,乡下社员没什么夜生活,家庭条件好的人家能看看电视听听广播,条件一般的人家天黑就得钻被窝。

所以,即便入秋以后游客数量减少了,这个夜市也能被夜生活匮乏的本地居民撑起来。

市场的落实事宜交给了工会和妇联。

一方面询问家属的摆摊意向,另一方面还要跟公社联系一条专用的马路。

尽管地区还在如火如荼地争创卫生文明城市,但渔业公司及家属院所在的胜利公社,其实只是海滨大农村。

除了码头客运站这样的交通枢纽管理得严格,其他地方基本没人管。

公社领导对此乐见其成,在家属院和码头之间的位置,划拨了一条将近两公里的碎石子马路。并大方表示,这条路上没什么机动车经过,大家可以随便摆,地方不够用的话还可以再加。

场地有了,摆摊家什都是现成的,所以没过一个礼拜,码头附近就有个新市场开张了。

最初几天,来摆摊的人并不多,只有之前在码头摆过摊的家属积极响应了。

包括项大嫂和苗玉兰。

苗玉兰主要是来帮儿媳妇掌眼的,看看在这里卖什么比较合适。

结果来早市一看,只有零星二三十人在摆摊,看起来就没啥人气,比照着县里的几个著名大集,规模差远了。

“你们这样可不行,”苗玉兰找到市场管理办公室的管理员说,“只有这几个人,你们连管理费都收不齐吧?”

管理员不知这管闲事的老太太是什么来路的,但这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每人每天才给两毛钱摊位费,二十来个人,连六块钱都没有。

他甚至怀疑自己月底能否拿到工资。

“摆摊是自愿的,咱又不能逼着人家来摆摊。”

“咱们南湾县的所有大集我都去过,在赶集这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苗玉兰给管理员出谋划策,“你不能让大家摆得这么分散!大家凑在一起,看起来才热闹!也不要怕被别人抢生意,得让大家都回各自的家属院动员一下,多找点人来一起摆摊,有了规模,人家才愿意来这边买东西呀!”

隔壁一个小媳妇也说:“小张管理员,你得跟码头那边说说呀,帮咱们介绍点游客。现在来买东西的都是附近家属院的居民,从码头下船的游客都不知道咱们这边开早市和夜市了!”

“对呀,哪怕在出口立个牌子呢,引点游客过来嘛。”几个常年在码头摆摊的家属说,“这地方的客流量比码头差远了。”

管理员“嚯”了一声,摆手拒绝:“我就是个市场管理员,哪里指使得动码头那些大爷,那边的事还是让你们渔业公司的领导去谈吧。”

苗玉兰寻思,这早市夜市的主意是她女婿出的,万一这个市场□□黄了,最终丢的还是她女婿的面子。

于是,回去以后,她就在村里到处动员,码头那边开了一个市场,可以随便摆摊,游客特别多,大家赶紧去呀!

大队部为了支持社员们干副业,还答应每天出一趟船,接送大家往返。

社员们白天上工,下午太阳落山后大多没什么事做,早市他们没时间去摆,但夜市却十分合适,不少社员都想去赚点零花钱。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连外村的人都听说砚北港有个码头夜市了。

各家主妇都拿出自家存货和看家手艺,去码头摆起了小摊。

苗玉兰并不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丈母娘,她做了好事是一定要让女儿女婿知道的。

所以,夜市初具规模以后,她就给女婿打电话邀功了。

“我已经动员咱们村的妇女都去夜市支持你们的生意了!”

宋恂:“……”

不是你们自己的生意嘛?跟我有啥关系?

每天两毛钱的摊位费也不是给渔业公司的。

但他只敢在心里吐槽,口中还要感谢丈母娘对他工作的支持。

“大家去摆了几天摊,基本都能赚到钱,但是,”苗玉兰说出大家的困难,“天黑以后不好做生意。我们都是四点多钟开始摆摊的,七八点的时候人流最多,附近居民都出来遛弯了。但是过了八点,天黑以后就不行了,那边没有路灯,黑咕隆咚的,只靠我们自己带的煤油灯不起作用。”

天一黑大家就自动散场,这还叫夜市吗?

“那边的路灯会随着港口酒店的配套工程一起做,还得再等几个月,”宋恂沉吟片刻,提议道,“如果想要延长摆摊时间的人特别多,渔业公司这边可以暂时提供两台发电机,帮大家发电照明。只不过,这个发电费用就需要大家均摊了,管理费可能会涨价一两毛。”

渔业公司的职工家属只在摊贩中占很小的比例,渔业公司不可能在这方面长期开支。

苗玉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据她所知,大家每天的收入少则一两块,多则十来块,交些电费延长摆摊时间,应该是乐意的。

“小宋,现在夜市办起来了,你也带着小毛和孩子过来看看呀,”苗玉兰邀请道,“顺便让小毛给我们的夜市也对外宣传宣传,现在来逛夜市的大多是附近公社的社员,游客只占一小部分,要是能把游客都吸引到这边来就好了。”

*

宋恂虽然口头答应了丈母娘,但是等他们真正抽出空来去码头逛夜市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了。

这几天吉安和延安的情绪十分低落。

家里原本有七只狗子,每天都热热闹闹的,但是前几天,孙志勇来家里将小妹和三只狗崽接走了,小母犬安吉拉也在其中。

五只小崽被养得非常壮实,父母又都是血统很纯正的黑背,孙志勇想将母犬带回去继续繁殖幼崽。

要不是延安打滚耍赖,死活不肯让他将小母犬全部带走,连詹妮芬儿也保不住。

这几只小崽被宋恂从瑶水村接回来以后,一直是双胞胎负责喂养的,一日三餐从没落下过。

他们已经跟小崽们培养出感情了,狗窝却在此时突然空了一半。

俩小孩跟失去媳妇的二黑一样,整天蔫哒哒的。

最开始的两天,他们每次去给小狗喂食,看到空掉的狗窝时,还会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被对方发现后,再无事发生似的,背过身去继续抹。

“詹妮芬儿和汤姆还在呢,”项小羽在三兄弟的头上挨个摸了摸,“你们把他们好好养大也很好呀,安吉拉、杰瑞和约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延安撇撇嘴问:“三只小屁狗有啥使命啊?”

“怎么没有使命?小妹就是抓过走私犯的警犬,”项小羽宽慰道,“如果安吉拉它们表现得好,没准儿也能成为立功的警犬呢!到时候你们就是亲自喂养过警犬的小朋友啦!多威风啊!”

小哥俩认可了妈妈的话,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仍是没精打采的。

孩子突然不作妖了,宋恂还挺不习惯的,害怕他们憋出毛病来,于是夫妻俩决定在周末带他们去码头夜市散散心。

公社给市场划拨的两公里马路,如今已经用掉了一公里,整条马路灯火通明。

双胞胎见到这个阵仗就夸张地“哇”了一声。

夜市的规模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很多,除了吃的喝的,还有衣裳鞋袜饰品摆设,以及社员自己做的手工艺品。

尽管这跟他们设想的饭店一条街还有很大差距,但已经足够让他们口水哗哗流了。

他俩的眼睛一直往吃食的摊位上乱瞄。

海边的摊贩大多是就地取材,卖海鲜制品的摊位最多,生腌、鱼脯、鱼片、虾丸鱼丸之类的占了半条街,还有卖凉糕、打糕、粽子、山楂糕,以及各种糕点的。

生意最火爆的有两家。

一家在夜市东头,支着烧烤架子卖烤羊肉串、鸡肉串和烤馒头,另一家在西头,也是卖烧烤的,但是烤的大多是时令海鲜和蔬菜。

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相互介绍一下生意。

双胞胎嚼着凉糕找到海鲜烧烤的摊位时,苗玉兰女士刚烤好一盘大虾递给客人。

“姥姥,我也想吃大虾!”延安笑嘻嘻地凑到姥姥身边。

苗玉兰答应一声,喊道:“这边人多,你们到那边找张桌子看电视去,等我忙完了这些就给你们烤啊!”

“娘,他俩已经吃了半条街了,早就饱了,先不用管他们。”宋恂接过她手里的扇子,一边帮忙看火,一边问,“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哎呦,这个电灯亮起来以后,立马就不一样了,那些游客下了船,就能看到咱们这条街上的光亮,顺着灯光就能摸过来了。”苗玉兰喜滋滋道,“大家都说东西好吃,就是买完了吃的没地方坐,我们前几天在后面加了几张桌椅,你大嫂还把家里的电视搬出来了。”

项英雄抱着半筐海鲜过来,接话说:“好家伙,这桌椅和电视一支起来,人流全往这边涌。我平时带一筐海货过来就差不多了,现在三筐都不够卖的,刚才又去冷库那边求人帮忙匀了半筐。”

这边的生意原本只有苗玉兰和项大嫂婆媳在做,苗玉兰负责从村里运送原材料,项大嫂住得近就负责运送烧烤工具和餐具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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