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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有点饿啦!”延安揉着眼睛醒过来,就去推睡在身边的老父亲。

“忍着点,一会儿就不饿了。”宋恂眯着眼睛嘟哝。

“……”延安被敷衍得连话都不会接了,只好扭头问哥哥,“你饿不?”

吉安点点头,昨天晚上他们就没正经吃饭,母子三人用饼干对付了一口。

“爸爸,咱们下馆子去吧?”吉安很阔气地说,“我请客!”

“妈妈已经去买菜了,下什么馆子?再挺一会儿就能吃饭了。”宋恂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这俩孩子的生活条件好,平时刚一喊饿,手边就有吃的。

其实饿上一时半刻,也不会怎么样,老父亲觉得不能太惯着孩子,偶尔让他们有点饥饿体验也挺好。

遇上一个铁石心肠的后爹,小哥俩也拿他没办法。

好在吉安是个有主意的,见爸爸还在继续睡,便带着弟弟跳下床。

兄弟俩去浴室里潦草地刷了牙,又胡乱洗了把脸,就穿着睡衣打开了一楼的大门。

听到楼下开门的动静,宋恂一骨碌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窗边向院子里张望。

见他俩熟稔地敲开了隔壁吴科学家的大门,被老吴拉进了院子,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重新躺了回去。

吉安带着弟弟去干爹家,给兄弟俩找了一个免费食堂,由干爹盛情款待了一顿饭。

“吃过这个吗?”吴科学抄起一包肉蓉面晃了晃。

自认见过世面的小哥俩诚实地摇摇头。

“那今天就给你们见识一下,大城市人民才能吃到的美食!”吴科学烧了开水,给干儿子们泡了一碗快餐面,“这可是肉蓉面!其他人来我都不给吃的,特意给你俩留的!”

吉安嗅了嗅鼻子,觉得挺香,不过他们身上的某些习惯和爱好是老宋家男人一脉相承的。

“咋没有肉呢?”

“肉都在汤里,主要是闻味!”面对两个学龄前儿童,吴科学比面对他们老子的时候从容多了,胡话张口就来。

吉安嘬着面说:“那我以后不去大城市了。大城市的人吃不上肉,只能闻味!”

“你这小子,有得吃就赶紧吃吧,这不比跟着你们亲爹强啊?最起码干爹还能给你们弄一碗快餐面吃。”吴科学在他头上撸了一把。

一年多没见,这俩孩子不但长了个子,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

吉安以前就是个小哑巴,如今跟延安一起出门居然还成发言人了……

发言人吉安对这顿早饭不太满意,跟弟弟两人分吃一碗面都没吃完。

临走的时候,想起同样饿着肚子的老父亲,他把两人吃剩的小半碗面,以及干爹送的两个面包一起划拉回了自己家。

不过,他们回家的时候,宋恂已经吃上早饭了。

蟹肉包子、鲅鱼水饺、烧麦和豆腐脑,桌上摆了一大堆吃的。

俩小孩瞬间就不干了。

延安跑到桌边眼睛不够用似的乱看一通,控诉道:“爸爸,你吃好吃的,咋不带我们?”

宋恂咽下嘴里的包子,指了指旁边的刘二喜说:“是刘叔叔带来的,你们见到刘叔叔怎么不问好?”

双胞胎这才将眼神收回来,礼貌地跟刘叔叔问好。

刘二喜在上衣口袋和裤兜里一通乱摸,也没能摸出什么像样的见面礼,不好意思道:“我以为只有你自己在海浦呢,没想到孩子也在呢!”

他前天给宋恂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只说自己一个人在海浦上班。

两人一年多没见面,他这次又是有求于对方的,还担心将事情谈崩了。

不过,没有哪种关系是一顿早饭不能拉近的。

而且宋恂独自过日子,他带着早饭上门做客,正合适。

没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他俩昨天才跟我爱人一起回来的,”宋恂让儿子们去洗手吃饭,对刘二喜笑道,“他俩刚出生那会儿你就见过了,摇床还是你送的,客气什么!”

刘二喜呵呵笑着,逗着两个孩子说了一会儿话,才提起自己今天来的正事。

“我听说你们渔业公司马上就要启动大工程?这么大的工程,你也不跟老哥言语一声!”

宋恂笑了笑说:“不跟你说,也是为了你好。我要是真把这个工程介绍给你,那你接还是不接?”

“接啊!”刘二喜正色道,“咱那个建筑营造厂是怎么办起来的,你是最清楚的了!整个海浦就没有我们不接的项目!咱们这个厂也干了七八年了,工程从来没断过,一直是无缝衔接的。”

他这几年为了这个厂也是操碎了心。

厂子规模越来越大,吃饭的嘴也越来越多,工程一个接一个的干,根本就不敢停工。

然而,他们只是一家公社集体企业,哪能干得过地区和省里的那些大单位?

可以说,这些年接到的工程,一半是因为他们这个工程队确实活做得好,有些单位成了他们的回头客,比如厂子开张接到的第一个工程就是县制衣厂的厂房扩建项目,此后他们又跟制衣厂合作了两三次。

另一半的原因,就是依靠刘二喜在县里和地区的人脉,求爷爷告奶奶地各处拉关系要工程。

为了让这个建筑营造厂能一直保持着高速发展的势头,刘二喜还不到四十岁,鬓角就有白头发了。

“这个工程涉及的内容比较多,我们打算分三期来做,第一期维修卸鱼码头和上冰码头,这部分昨天已经开始动工了。第二期就是修建职工宿舍、职工食堂、鲜鱼库。第三期是渔需物资库和办公楼。”宋恂为他简单做了规划介绍,才说,“如果是一般的工程,我就跟你说了,但是按照我们的预算,第二期和第三期的工程资金,需要建筑单位全额垫资……”

一垫就是几十万,以团结公社建筑营造厂的家底来看,未必能有这个实力。

宋恂其实也想过请刘二喜来做这个工程,对方这几年把厂子办得有声有色,风声水起。

而且手头也是做过几个知名大项目的。

除了最开始参与建设的市剧院项目,他们前年还参与了海浦宾馆的建设。

海浦宾馆是地区定下的外宾接待宾馆,楼高25层,是目前海浦最高,也是最新的地标性建筑。

从动工那天起,就引来了许多老百姓的关注,就连宋恂经过那里的时候,偶尔也要驻足观看一下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

做过这个项目以后,团结公社建筑营造厂的资质和口碑立马提升,现在出去拿工程已经很有底气了。

不过,渔业公司的启动资金只有十五万,按照宋恂的预计,这两个月搞冰鲜鱼出口贸易,如果能收到1000吨鱼,那么他们大概能到手35-45万左右。

原本他们是想把这些钱拿出来搞基础设施建设的,但是这几十万一旦拿出去,后续给船员搞培训就会很吃紧。

宋恂上任以后,四处找关系,好不容易与南方那个搞渔业补偿贸易的渔业公司取得了联系。他找到了对方的一位副经理,打听与外商合作过程中能够公开的一些细节。

这家公司当时从日本请来八个船长和轮机长,一方面是在己方船长没有正式出师前,请人家帮忙开船去海里捕捞,另一方面,也是请这八位专家为己方人员进行培训的。

宋恂联系到的这位副经理并没有藏私,直白地告诉他,请来这些专家的价格不菲。

八个人,每年要拿共计六十万元的工资。

而专家的工资是不包括在外汇贷款里的,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个价格宛如晴天霹雳,直接把宋恂炸懵了!

八个人,六十万的工资是什么概念?

年薪75000元,月薪6250元,是我们院士、总工月薪的20倍……

宋恂跟郭志勇一合计,卖鱼的钱不能动,无论他们是否要邀请外国专家过来指导培训,都得在账户上留点备用金。

所以,他们干脆就找那些规模大的建筑单位,先交10%的预付款,剩下的款项,等工程结束再说。

刘二喜听他讲了原委,沉默地琢磨半天问:“你们这个工程造价大概是多少的?”

“有几个建筑单位帮忙估价是40-50万左右。”宋恂笑道,“我们这个是小打小闹的买卖,跟海浦宾馆的项目可不能比。”

刘二喜摩挲着手指,想去兜里摸烟,不过看到旁边欢吃欢造的双胞胎,便顿住了动作。

宋恂的家庭背景在瑶水村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刘二喜早就知道宋恂是啥人。

对方这些年的发展势头一直很猛,去年还去了党校学习。

刘二喜整天在地区和县里周旋,也多少知道点去省委党校进修是啥意思。

很多人都说宋恂从党校毕业以后肯定要留在省城了,即便回海浦也一定会升职。

然而,他这次回来确实是升职了,副处级干部,只不过,被弄去搞企业了……

刘二喜看不出这家小公司有啥发展,但他很看好宋恂本人的发展。

宋恂能放下省城的机会,重新回到海浦搞企业,就说明这家公司肯定是有些搞头的。

他们目前能做的工程还只是建设那些没什么看头的宿舍和仓库,但是难保以后不会有更大的项目。

他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多年,深知搞企业不能只看眼前的蝇头小利,眼光得放长远些。

海浦宾馆的项目做了一次,近期很难有第二次,但渔业公司的基础建设不一样。

码头那边几乎就是一张白纸,可以修建的项目可真是太多了……

“小宋主任,我也不瞒你,”刘二喜知道宋恂念旧情,所以这些年一直称呼宋恂小宋主任,“我们厂确实垫不了这么多钱。不过,你们不是要把工程分成三期嘛,咱们可以一期一期地干。现在市里都在大搞建设,银行会为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发放贷款。签了一期的建设合同以后,我可以到银行贷一部分钱。不过,咱们可得提前说好了,作为对我们全额垫资的补偿,以后你们单位再有其他建设项目,要首先交给我们建筑营造厂来做,而且工程采购要由我们说了算。”

建筑营造厂有自己的砖窑厂和水泥厂,从自己厂子里采购建筑材料,一出一进能省下不少钱。

宋恂对工程采购的事无所谓,这年头很少有在房子上偷工减料的,而且刘二喜也不会干这种自砸招牌的事。

“我们是打算将两期工程按照打包价承包出去的。既然包给了建筑队,那采购的事自然也由你们说了算。只要工程质量符合要求,工程进度能按时完成,就可以全权交给你们负责。”宋恂放下筷子说,“你回去准备一下,过完节就去一趟水产局,基础设施建设的工作是由我们公司的郭书记亲自抓的,到时候你去跟他谈谈,咱们商量一个合理的承包价格。”

*

刘二喜从宋恂这里得了准信,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宋家,他还得去银行问问贷款的具体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