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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盈开车到学校,接了又高又瘦的男大学生——秦既明认出他,是李雁青,那个家庭并不富裕的贫困生。

秦既明沉着脸。

看时间,是他们刚争吵不久。也是那晚,秦自忠跌伤了,去医院治疗。

再往下看。

车子停在停车场,两个人并肩往前走,林月盈一直在仰脸,同他说话。

暂停。

往后。

隔了六、七个小时,天色已然黑透,视频上的两人终于回来,林月盈表情要轻松许多,李雁青一直在看她。不知说了什么,林月盈也开始笑。

没有声音。

林月盈没有开去录音功能,也或许这个功能暂时坏掉了——全程,秦既明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车一路往林月盈住处开,最后停在车库里。

两个人下车,一前一后地往电梯处走。

秦既明缓慢按着太阳穴。

的确有男人在月盈家中留宿一晚。

还是李雁青。

给了月盈一支廉价老旧钢笔、带月盈去吃廉价快餐、害月盈胃痛的李雁青。

不可遏制的怒意缓缓升起,秦既明并不认可李雁青成为他的“女婿”。

凭什么?他有什么?

月盈是在悉心照顾下长大的,而李雁青目前辛苦一月的工资都不够给她买双鞋子。

秦既明对李雁青本人并无恶意,他只是认为,一身稚气未脱、还不具备良好经济条件的李雁青,和他的妹妹,从头发丝到脚,没有任何一点相配的地方。

李雁青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年轻了些。

——不,这也不是优势,年轻的男孩子一抓一大把。条条框框比对之下,李雁青着实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容貌只能算好,称不上顶级,比不上月盈;身高勉强合格,但身材过于瘦弱;学识算和月盈匹配,可家境……

偏偏月盈邀请他住进自己的房子。

秦既明都没有在月盈这里住过。

秦既明在车中坐了一阵,行车记录仪上的视频令他不适,但他还是完整地看了三遍。

关掉。

秦既明在昏暗中上楼,打开妹妹的家门。

这是月盈离开他后一直住的地方,厨房中干干净净,她离开前应当是带走了所有的食物、以免在空房子中坏掉,招来虫子。

打开次卧的门。

这里已经被阿姨收拾干净了,被褥也折叠,收好。

已经瞧不出住人的痕迹。

月盈的卧室也是,秦既明打开橱柜,看着那些干干净净、叠起来的床单。

她在离开前将所有的床单洗干净、叠放好收起来。

她为什么要洗?

秦既明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对,那些无根据的揣测令他不适,陷入一种近乎于执着的痛楚。

他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

卫生间的架子上放着两个漱口杯,玻璃描金、绘制着月亮的漱口杯是月盈的,旁边还有个透明的玻璃漱口杯,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一支白色的、明显用过的牙刷。

看起来就像它的主人会再次祝住进来,再次用这个漱口杯和牙刷,再次用她的浴室,再次睡她香喷喷的蓬松被子。

原本,和月盈并排放一起的漱口杯是他的。

秦既明一言不发,拿起杯子,重重地丢进垃圾桶。

垃圾桶是塑料制的,只一层,下面是洁净坚实的瓷砖,哗啦一声,脆弱的玻璃漱口杯在垃圾桶中跌碎,四分五裂。

“小杂碎。”

秦既明面无表情地重复一句。

这里没有多余的毛巾,只有林月盈漂亮柔软的樱桃手巾。

秦既明记得,阿姨提到,有一条毛巾被丢进垃圾桶。

秦既明不愿想那个毛巾擦过什么,被什么人用过。

他顿了顿,打开妹妹的一次洗脸巾,拧开水龙头,洗干净脸后,走出卫生间,坐在妹妹客厅的沙发上。

万籁俱寂,没有她的房子到处都是寂静。

背后是妹妹柔软的抱枕,这种软和的东西能令秦既明回忆起她趴在自己背上的触感。秦既明倒了一杯桌子上冷透的水,慢慢喝下去。冰冷的水凉着他的咽喉,他放下冷透的杯子,看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间。

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五分。

这是月盈离开他的第三十三天。

三十多天的这个时间,林月盈带了李雁青回家。

行车记录仪显示他们相谈甚欢。

他们做了什么。

秦既明沉默半晌,低下头,双手并拢,抹了一下脸,低声。

“林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