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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离过年宰猪的日子还早, 两头猪正是长膘的时候,突然就死在圈里,眼珠子还被挖掉了。

赵村长的老伴咽不下这口气。

她哪儿也没去, 就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 扯着嗓子又是哭又是骂的, 大腿都给拍肿了。

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偷鸡摸狗不是新鲜事, 年年有,偷猪的极少, 没别的原因,就是不好偷。

要先想法子把猪给弄晕了才能扛出去, 打开铁栏杆的时候还得轻着点, 动静大了就会逮个正着。

但谁也没听过废那么大劲儿进猪圈, 放着猪不偷, 就偷眼珠子的。

那眼珠子能吃吗?

干那事的人要么是脑子有问题, 不是正常人,要么就是那人的目的不是偷猪, 是让村长不痛快。

赵村长的老伴闹完,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别说死两头猪了,就是最近死了两个人, 村里也没砸出多大的水花。

冤有头, 债有主,心里有鬼没鬼, 自己清楚, 要是行得正坐得端, 走乱葬岗都不带怕的。

况且死的又不是自家圈里的猪,说两句客套话就差不多行了。

在小饭馆里吃饭的时候,杨志一时兴起提了一句。

封北夹肉的动作一顿,筷子放了下来,“猪送去解剖了?”

杨志咬一口油腻的肥肉,口齿不清的说,“头儿,只是死了两头猪。”

封北不跟他废话,“没有就立刻联系赵村长,叫他先不要动猪,你带人过去把猪运回局里解剖。”

杨志听明白了,又不明白,他咽下嘴里的事物,“头儿,挖猪眼珠子的事儿就是村民的普通纠纷,跟刘成龙的凶杀案没关系的吧?”

封北摇摇头,前言不搭后语,“你还不如他。”

说完就走了。

杨志扭头,一脸不敢置信,“叶子,我被头儿嫌弃了吗?”

吕叶反问,“不然呢?”

杨志受到了暴击,“为什么?”

吕叶挑着萝卜丝吃,“自己琢磨吧。”

杨志把头往吕叶跟前凑,“头儿说的是哪个啊?女字旁的她,还是单人旁的他?”

吕叶嫌疑的把他推开,“我又不是头儿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的想法。”

杨志胃里一阵翻滚,他不怕血肉模糊,肝脏掉一地的车祸现场,也不怕爬满尸虫的腐尸。

就怕蛔虫。

杨志还小的时候,从嘴里拽出来过一条白白的大蛔虫,有十三四厘米,当场吓尿。

心理阴影至今没消。

“叶子啊,不是我说你,你虽然一直留的短头发,也不穿裙子,长得不可爱,也不温柔,但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吃饭的时候提蛔虫这东西……”

吕叶打断他,言辞简洁,“猪的眼珠子被挖,意图多半是警告,这里头要是没名堂,鬼才信。”

杨志“腾”地一下起身离桌。

吕叶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终于清静了。

杨志火急火燎的联系赵村长,还是慢了一步,两头猪都找人拉去卖了,这会儿猪肉猪油猪大腿猪腰子什么的都被切掉卖的差不多了。

猪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有没有毒,就拉去卖。

杨志在电话里的语气很不好,他发了火,说那样是在害人。

赵村长觉得他大惊小怪,“杨警官,猪是我养的,有病没病,我还不清楚吗?”

杨志搔搔头,“不是,村长,你家那两头猪的死因还不晓得……”

赵村长在那头吃着饭,声音模糊,但能听出来不高兴,“就是眼睛被挖掉了,脖子上扎了个洞放掉了血,其他地儿没毛病。”

杨志气的把话筒一摔,哎哟卧槽,老头子真固执,不讲理!

他抹把脸,转头走到办公室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敲门进去,垂头丧气的说,“头儿,猪没法解剖了。”

封北早料到了,这个闷热的天气,死猪放不住,赵村长急着处理也是人之常情,能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两头猪全死了,赵村长那心里头铁定疼着呢。

杨志,“头儿?”

封北倒点儿风油精揉揉太阳穴,“给刘雨打个电话,就说我请她吃饭。”

杨志提醒道,“头儿,你刚吃过。”

一记眼刀扫来,他脸上的肉抖了抖,“我马上去联系人。”

封北把烟盒拿出来,发现里面空了,一根烟丝都看不到,他往桌上一丢,“没一个省心的。”

不到半小时,封北出现在“有意思”里面,刘雨坐在他对面,桌上放着一壶铁观音,杯子里的茶水散发着阵阵清香,热气腾腾。

封北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面容苍白,人消瘦了很多,气色非常差。

刘雨没碰茶杯,“封队长,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封北的目光里带着审视,“你妈妈的口供有假。”

刘雨听不明白,“不是全都招了吗?”

封北吹吹几片还没完全伸展开的茶叶,“她是故意杀人。”

刘雨的眼睛睁大,“不可能!”

封北喝口茶,“刘女士,现在你妈妈只有一条路,就是自首,将所有的事全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么瞒着,对她没有好处。”

刘雨的嘴唇哆嗦,“不可能的,我妈她不可能杀人,她只是一时慌了,才会犯下大错。”

封北说,“为了你弟弟,你妈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关于这一点,我想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清楚。”

刘雨张张嘴巴,没有反驳。

半响她的肩膀颤动,捂着脸泣不成声。

封北眯了眯眼,女人的反应都很合理,没有异常,“当初你跟我说,你怀疑你弟弟接活那天有回来过。”

刘雨哭着说,“我只是猜测……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外地工作,上班上的好好的,接个电话回来就接连出事……”

她的情绪有些崩溃,“对不起,我失态了。”

封北把纸巾盒递给她,“世事无常,刘女士,你多保重。”

下雨了。

不是倾盆大雨,可也不是毛毛细雨,噼里啪啦的敲在砖路上面,发出一串串声响。

悦不悦耳,看听雨的人。

街上冒雨出行的不少,车辆跟行人穿梭在大街小巷,雨点里的世界变幻莫测。

封北拉下雨披的帽沿,站在巷子里敲门。

里头传来问声,是刘秀,她问是哪个,听到封北的声音,一张脸登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人心复杂。

有时候明知道是那个理,心里却不舒坦,不能接受,怨这怨那,有点儿不明是非。

刘秀晓得邻居是职责所在,目的是查出案子的真相,但事关自己的亲姐姐,理性就只有芝麻大小。

也许过段时间能慢慢接受。

但现在不行,一想到她姐被关押了,要做好多年的劳改,她就没法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端茶倒水,真的做不到。

这么迁怒,确实很不讲道理,刘秀心里明白,她在屋檐下擦了擦眼睛,“小燃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封北后退几步抬头往上看,二楼有光亮,睡个屁。

二楼就一个房间亮着灯,高燃靠在床头画画,边上放着数学作业本跟草稿纸,他瞧了眼自己画的樱木花道,自恋的觉得很不错。

雨声让一切杂音都变的模糊。

封北进来时,高燃刚在床上找到橡皮擦,他吓了一大跳,“靠!”

“封队长,你这是私闯民宅,知法犯法啊。”

“还不是跟某个小混蛋学的。”

封北脱了雨披挂在阳台的门把手上面,“我在外头说话的声音你没听见?”

高燃摇头,“我在画画呢。”

封北拿起少年腿上的速写本,“这画的什么?”

高燃说,“樱木花道。”

他补充,“一漫画里的主角,打篮球的,特酷。”

封北语重心长,“你以后千万别学画画。”

高燃问道,“为什么?”

封北认真的说,“会饿死的。”

高燃,“……滚蛋!”

封北调侃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的画法不是一般的有特点,怎么做到的?”

高燃把速写本合上不给他看。

封北坐在椅子上,扒了身上有点潮湿的褂子,“你妈说你睡了。”

高燃看过去,男人的肌肉线条分明,腹肌精实,那些伤疤让他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又充满了沧桑感,羡慕。

“她这段时间看到你,心里有气,不过她心虚,知道我大姨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的,过些天就好了。”

封北手撑着膝盖,上半身前倾,夸张的叹道,“你什么都知道啊。”

高燃抽抽嘴,“废话,我有眼睛,有耳朵。”

房里静了会儿,封北随手拿起数学作业本翻开,“这几题都错了。”

高燃想也不想的说,“假的,我不信。”

封北说,“你还是信了吧。”

高燃还是不信,“我回头找贾帅对对答案。”

封北往后翻,“不怕告诉你,数学是你哥的强项。”

高燃狐疑的盯着男人,“你是学霸?”

封北说,“还行吧,年级前三。”

高燃,“……”

这语气太欠抽了。

封北提起了赵村长家死的两头猪,包括死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跟少年讨论案情,觉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思考的样子很可爱。

其实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该把案情透露出去,也不允许。

“你们那边偷鸡摸狗是怎么弄晕的?下药?”

“没听说有下药的。”

高燃说,“乡下有一种草,只长在山里,样子看起来跟打猪草差不多,鸡呀鸭呀鹅呀都不能吃的,吃多了会晕过去,大家都知道。”

封北问他,“什么草?”

高燃说的方言,“三麽子。”

“普通话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那草我们都不碰的,鸡鸭鹅也不吃,除非是饿急了,也有可能是混在其他食物里面。”

封北沉吟不语。

高燃也不说话,想着事儿。

村长家那两头猪死的太蹊跷了。

他想的出神,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瓷缸子,水撒了一地。

楼下传来刘秀的喊声,“小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高燃从房里出去,打开玻璃窗冲楼下喊,“马上睡!”

他缩回脖子,瞥见隔壁张绒那屋的灯还亮着,很用功。

人学习成绩好是有原因的。

见封北要回去,高燃不假思索,鬼使神差,“晚上你在我这儿睡吧。”

一到下雨天就容易傻逼。

封北拿褂子的动作一顿,“在你这儿睡?”

高燃打哈哈,“什么?”

封北,“别那么笑,像个傻子,你哥我没耳背,听的清清楚楚的。”

高燃的脸扭了扭,笑嘻嘻的说,“小北哥,我是看外面在下雨,墙壁很滑,你岁数大了,万一爬墙的时候摔着,那可就要疼死了。”

封北坐回椅子上,“说的也对,我不该冒那个险。”

高燃点头,“就是啊。”

封北抬眼瞪他,“就是个头。”

“我不认床,在你这儿睡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我身上都是汗,不洗澡没法睡。”

高燃挥挥手,“那你还是回吧,替我把门窗拉上,拜拜,晚安。”

封北不动,“我接受了你的提议,安全第一。”

高燃抬头看着封北。

封北也在看他。

高燃先收回视线,“今天白天的天气不错,太阳能有热水的。”

封北挑眉,“内裤呢?”

高燃给他建议,“你先凑合一晚上,明早回去再换就是了。”

最后封北穿的是件大裤衩,挂的空挡。

裤衩不知道是高燃猴年马月穿的,裤腰的皮筋扯坏了,松松垮垮的,他穿着往下掉,就塞柜子里面了,翻出来时满是岁月留下的味道。

封北把裤衩套上去,裤腰还行,就是裆小,绷着。

高燃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封北捞起被子盖在少年头上,“祖宗,你小点声,不然你妈又要喊了。”

被子里传出哈哈大笑声,人还在颤。

封北额角青筋一蹦,妈的,有那么好笑?

他拽拽裤衩,空间太小了,堵得慌。

高燃的黑色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脸红彤彤的,眼里有水雾,笑的。

“小北哥,你睡哪头?”

封北,“嗯?”

高燃换了个问法,“你有脚臭吗?睡觉磨不磨牙?说不说梦话?会不会踢被子?梦游不?”

封北没好气的说,“我只是跟你睡一晚上,不是跟你睡一辈子,嫌这嫌那的,没完了还。”

高燃眨眨眼睛,“其实我是紧张。”

封北啧了声,“看出来了,黄花大闺女。”

“……”

高燃关了台灯,“小北哥,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睡。”

封北在黑暗中笑,“好玩儿吗?”

高燃实话实话,“有点别扭,但是不讨厌。”

封北累,很快就眼皮打架,睡着了。

高燃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他开始数星星数月亮数水饺数馒头包子。

数着数着,高燃饿了。

每晚都这样,所以他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了粮食。

他半个身子出去,从抽屉里拿了夹心饼干,还没拆开包装袋,耳边就响起了声音。

“老鼠嘴,这都几点了还吃东西。”

高燃用力拆开袋子,“我饿了,不吃东西睡不着。”

封北说,“你吃不吃都没法睡。”

高燃咔滋咔滋吃着饼干,知道还问?

封北摸到打火机跟烟盒,啪嗒金属声后,火苗窜起又灭,房里多了缕烟草味。

高燃吃几块就不吃了,他怕吃多了更有精神,“小北哥,你跟曹队长平时不打交道吗?”

封北抽口烟,挺深沉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青春年少时最不爱听的话之一就是这句。

大人很了不起吗?

谁还不是都会长大,变成大人。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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