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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依旧没好声气,撂下一句话,便回了屋子整理形容。

天上没有月亮,只院门上两个昏黄的灯笼亮着。

二房的婢女冻得浑身僵硬,缩着肩膀不断跺脚,边哈气搓手边不时向紧闭的院门张望,急得不行。

而那婆子收拾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去正堂通报。

老戚氏好容易养了些时日,头疼的毛病减缓,忽然教人大半夜吵醒,头针扎似的疼。

她对二房没有温情,当然不在意也不上心祝婉君生产,直接推诿:“教他们找施氏去,我如今不管家。”

值夜的婢女出门传话,那婆子点头哈腰地应下,转身踏向院门,迅速又变了脸。

院门外,二房婢女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面上一喜,立即凑过去,贴着门问:“嬷嬷,老夫人如何说?现下去接稳婆吗?”

院门“吱嘎”打开一条缝,守门婆子沉着脸指责:“瞧你们干得事儿,老夫人身体不好,哪经得起折腾?”

婢女害怕,解释道:“二夫人发动的突然……”

守门婆子呼幺喝六地打断:“如今大夫人管着家,来找老夫人有何用?去东院找大夫人去。”

她说完,院门毫不留情地关上。

二房婢女刷地眼泪便流下来,彷徨无措地站了片刻,只得匆匆跑向东院。

二房院子——

祝婉君在屋里哀哀呼痛,二房的三个孩子被吵醒,想要出来却被奶嬷嬷拦住,在屋里怕得直流眼泪。

陆仲焦躁地踱步,催问:“怎么还没回来回话?稳婆何时能过来?”

这时,二房的婢女刚敲开东院的门,哭噎着道明来意:“劳烦通报大夫人,我们、我们夫人要生了……”

东院守门的婆子可不敢耽搁,立马就去向宋婆子通报。

施晚意先前派人用她的名义开了夜行文牒,宋婆子当即取来,派人备马车去接稳婆,而后亲自对二房的婢女道:“我们娘子提前备了文牒,已经派人去接稳婆了,你且先回二房,让下人把生产的一应物事准备妥当,稍后我们娘子过去。”

她顿了顿,又道:“将妧姐儿和两位小郎君送到东院来吧,有姝姐儿和钊哥儿陪着,免得害怕。”

她神情严肃,看着便可怕,可二房的婢女一下子便安定下来,哭着道谢:“谢过大夫人,谢过嬷嬷,婢子这就回去传话。”

宋婆子冷淡地点头,径自转身去叫自家娘子。

二房的婢女抹了把冰凉的泪,赶紧往回跑,一回二房便噼里啪啦地传话。

陆仲面色难看至极,强压着不快,吩咐:“快准备起来,莫要耽误事儿。”

婢女这一番来回折腾,便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耳边听着妻子的呼痛声,陆仲再一次生起对嫡母的不满,且尤为强烈。

只是长嫂稍后便到,他方才起得匆忙,仪容不整,便在产房外对祝婉君喊道:“婉君,长嫂稍后过来,我先回房整理一二,你莫慌。”

他没让妻子知晓方才的一系列事儿,免得她生产中情绪不好。

屋内,祝婉君刚阵痛过去,汗和泪水黏合在脸上,头发亦是湿漉漉地贴着头皮,虚弱地回道:“好。”

陆仲回屋前,又让几个孩子的奶嬷嬷给他们裹好,暂时送去东院。

他们出院子时,正好碰见施晚意,忙抱着孩子给她行礼。

恭敬至极。

施晚意没细致打扮,衣衫整齐,随便挽了个发髻便过来了。

教凉风一吹,她已经精神抖擞,应了一声,借着灯光看向陆妧和那两个小子。

他们只露出眼睛,全都眼圈通红,水汪汪地看她,软软地带着哭腔,“大伯母……”

二房这几个孩子乖得,简直是杀器。

施晚意抬手,轻拍了两下陆妧的帽子,轻声细语道:“去吧,这里无事。”

这时,陆仲迎出来,躬身拱手,“大嫂,劳烦你半夜三更过来。”

施晚意收回手,带着婢女踏进二房的院门,问道:“二弟妹如何了?”

“方才疼痛缓和了,这又痛起来。”

施晚意越往里走,祝婉君的呻|吟声听得越清楚,她做不到进产房去安抚孕妇,便坐在堂屋里,询问备产事宜准备得如何。

她心里听着呼痛声,再次庆幸原身只留下陆姝一个,想起陆姝,都又顺眼了几分。

面上则始终不骄不躁,声音平缓。

二房有应对生产的经验,本也没有太乱,只是稳婆久不至,渐生焦躁。

但大夫人坐镇,不慌不忙,众人不由跟着镇定许多,更加有条不紊。

两刻钟后,稳婆终于赶到,拜见施晚意和陆仲之后,便进去查看产妇的情况。

陆仲又走到内室门口焦急地踱步。

施晚意眼前不禁闪过原身生产时的回忆,施家父母和兄嫂全都来了,而据施老夫人所说,陆仁稳坐如山。

其实在意与否,早就能从细节窥见。

施晚意垂眸,掩住眼中的嘲讽。

不多时,稳婆擦干净手,走出来,对施晚意道:“夫人,还未开指,生产还早。”

施晚意见她微蹙眉,问道:“有问题?”

陆仲霎时紧张,紧盯着稳婆。

稳婆道:“贵府二夫人的肚子,我之前摸过,胎位很正,不过方才我再摸,有些歪了。”

陆仲一惊,追问:“不会难产吧?”

稳婆经过些世面,倒是镇定,“回大人,胎位还可以调整,现下说太早。”

陆仲仍旧心神不宁的。

施晚意坐在这儿的作用便显出来了,“尽管看顾着,有任何事,教人传话出来便是。”

稳婆应下,复又进产房。

陆仲在那儿转得施晚意眼晕。

但施晚意只是微支着额头沉静坐着,从始至终没说让陆仲回去休息的体贴话,他的妻子为她生产,休什么休。

东院里,陆妧和两个弟弟纷纷进了陆姝和陆一钊的屋子。

陆一钊醒过来,还安抚了二房的两个堂弟。

陆姝则是炕上忽然多了个人,也无知无觉,依旧睡得沉。

她睡觉又不安分,炕烧的暖和,她更是翻来覆去,一个翻身,半边儿身体压在陆妧身上,也没影响睡眠。

陆妧本来为了母亲生产心事重重、默默垂泪,一下子就喘不过气。

她想搬走陆姝,可陆姝就算瘦了点,还是个敦实的胖子,无论如何挣扎,分毫不动。

陆妧委屈,小声啜泣,在重压下睡着。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晚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