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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常老尚书的嫡曾孙百日宴,宾客盈门。

吏部的高级官员及其家眷尽数前往,与老尚书及其长子、长孙有交情的人家也都赴宴送上贺礼。

老戚氏母女和施家人便在宴上碰见了。

陆侍郎特意交代,让老戚氏借着施晚意回来,和施家缓和关系,起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两家并没有老死不相往来。

是以老戚氏不得不堆着满脸笑,主动带着陆芮上前与施家人问好:“亲家,许久未见,你这气色越发好了。”

施老夫人颇冷淡,连正眼都懒得给。

齐筝不想施家成为别人的谈资笑话,见老戚氏脸色有些难堪,便上前与她客客气气地寒暄:“我见老夫人也是风采依旧,这是您家二娘吗?看着是个剔透的姑娘。”

陆芮对外,极为乖巧,抿嘴笑了笑,福身拜见过施老夫人和齐筝,便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

老戚氏笑容仍旧带着几分僵硬,点点头,看向齐筝身后的两个小郎君,客套道:“施家这两个孩子一转眼也这般大了。”

施羽和施翊不热络却也有礼,上前拜见老戚氏。

老戚氏神情自然许多,慈祥地问:“婚事可定下了?”

家里只要有适婚年龄的孩子,便免不了此问。

像常老尚书家的百日宴这种宴席,还有可能碰到陆家人,若不是齐筝想着该给长子施羽相看媳妇了,施家婆媳俩很可能不会出现。

而施家属于是比上不足比下极有余的人家,比不上皇室和大邺的顶级世家、勋贵,可单稳妥、家世简单、家风不错、长辈好相处、郎君品貌也不错这几点放在一起,就让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都惦记着。

因着陆芮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来之前,老戚氏与陆芮也提过一嘴各家的郎君,此时她一闲问起这话,陆芮便忍不住悄悄打量施羽。

施羽相貌自然是好的,比陆芮方才见过的好些个郎君都好看。

她一个小姑娘,哪能在齐筝面前藏住神色。

就算她是个好的,齐筝也半点儿不想再跟陆家有其他联系,是以回了老戚氏的话,便让施羽和施翊去寻友人玩儿。

老戚氏本就想得多,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恰巧这时候,施春浓带着婆婆方老夫人出现。

方老夫人是个干瘦的老太太,年纪比施老夫人和老戚氏都小,看着却跟施老夫人差不多的岁数,且穿着一身好衣裳,也有些小家子气。

但施老夫人见着她,完全不似对老戚氏那般疏离,热热情情地说话。

两厢一对比,老戚氏一口老牙几乎咬碎。

再待下去,老戚氏恐怕要失态,便借口有相熟的人,带着陆芮离开。

偏偏越是在意,越无法忽视,无论施家人走到哪儿,跟谁交际,老戚氏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

而但凡她们眼神飘过来,老戚氏都备受煎熬,若是别家的女眷看向她,她也如芒在背。

一场百日宴下来,老戚氏都没能替陆侍郎好好与吏部的官眷们应酬,只咽了一肚子气,终于忍到回府,一进屋便砸了一个茶壶。

而后咬牙切齿道:“让庞嬷嬷回来见我。”

两刻钟后,庞嬷嬷从东院的账本中抽身,出现在正院。

老戚氏免了她那些虚礼,直接问:“你在东院有何发现?”

庞嬷嬷人老成精,早在路上便已经想好如何禀报,能够免去老夫人的责怪。

她隐去被大夫人按着算账管事的事儿,只报别的。

“回老夫人,东院全都由大夫人的陪嫁把着,头一天老奴没机会发现更多,不过……”庞嬷嬷露出几分怀疑之色,“老奴发现大郎君随身带去瀛洲的侍从,没有一个回来的……”

老戚氏脸色更加阴沉。

庞嬷嬷眼神闪了闪,试探地问:“您看,是否需要悄悄审问三郎君身边的下人?”

“三郎避而不谈,老爷也下令封了口。”

老戚氏当然派人问过,只是要么不知情,要么不敢说,她一无所获。

可越是如此,越引人怀疑。

她甚至怀疑长子的死……

老戚氏指甲抠进扶手,隐隐作痛,稍稍冷静下来,“可还有别的事儿?”

庞嬷嬷想了想,说了东院那个清秀的小苏大夫,还有施晚意要给他开医馆的事儿。

“嘭!”

茶杯狠狠砸在桌腿上,四分五裂。

老戚氏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一句话,“狗男女,一定是他们害了我儿子。”

这种事绝对不是随便乱说的。

庞嬷嬷吓得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地解释:“老奴、老奴看大夫人与那大夫颇客气,且那大夫一直和府里的下人住在前头倒座房,若有异常,将倒座房的下人叫来一审问便会泄露,大夫人应是不会……”

那么傻……

庞嬷嬷生怕教人知道,以为是她从中颠倒是非,都是主子,她肯定落不着好,这才解释起来。

可她一抬头,瞧清楚老夫人的神色,这才意识到老夫人根本不在意真假。

庞嬷嬷发慌,垂下头不敢说话。

老戚氏冷飕飕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她一回来,东院便铁桶似的,那么个小大夫,一点儿消息没透出来,说没有鬼,谁信?”

其实施晚意刚嫁进陆家那段时间,老戚氏确实得意于这门婚事,可当儿媳所带来的好处并不如想象,一开始的宽和容忍就都成了浇在火上的油。

人想歪了之后,所有的错都会归于一个人。

因为施晚意,她一个婆婆要低头哄着儿媳;

因为施晚意,她的孙子成了庶子;

因为施晚意,她在外面才这么丢人;

也是因为施晚意,她出息的儿子数年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甚至死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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