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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水闭上眼睛,明显不想跟她说话。

赵小艾便裹足不前,又委屈又忍不住生气,她也不是故意的。

赵芸芸站在屋外,望着泥草墙,两眼无神。

赵柯都是咋做的来着?

先礼后兵?

先打开心扉,再进行批评指正?

片刻后,赵芸芸倚在门框上,招呼赵小艾,“小艾姐,你来一下呗。”

赵小艾起初没动,赵芸芸叫了第二声,她才动弹。

“咳。”

赵芸芸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样子像是小孩儿穿大人的中山装,“小艾姐,赵柯不在,我代她做妇女工作,你有啥委屈,可以跟我说说。”

怀着孕的赵杨媳妇儿怕挤着肚子,一直没往人多的地方凑,听到了她的话,眼神诡异地看过来,又看向屋里。

委屈?脑瓜差点儿开瓢的人,好像是曹水吧?

赵小艾本人也没领情,“你懂啥,我跟你说不着。”

赵芸芸不忿,“你还没说,就说我不懂,你没了解我调解矛盾的能力,就先瞧不起我,不是我有问题,是你有问题。”

赵小艾心情不好,哪有功夫搭理她,“你爱咋想咋想,自己事儿都整不明白,还来调理我,你有那闲心,回家求大伯和大伯娘长命百岁,省得将来你哥你嫂不管你,你连口饭都混不着。”

啥意思?!她啥意思?!

这话认准了她赵芸芸以后过不好?

赵芸芸不服气,“哈!笑话,我可比你明白道理,好歹我知道得解决问题,吵架啥用没有,而且动手就是不对!”

赵小艾说话更刺人,“你这么明白,没见你过上啥好日子。”

“我过得好着呢!”

赵小艾嗤笑,“我没结婚前也好,等你结婚吧,呵~”

赵芸芸在气势上好像被压倒了,但她嘴巴上不输阵,“这么不满意,离啊,人家没准儿巴不得离开你这种好动手的媳妇儿呢!”

“你!”赵小艾忍不住推搡她肩膀,“你再说一遍!”

赵芸芸梗着脖子,“咋?还想对我也动手?要是我,第一回 就跟你离了!”

赵小艾愤恨地看着她,“用不着你管!离开我家!”

“走就走!说得好像我乐意管你似的。”

俩人不欢而散。

赵芸芸气冲冲地走出去。

路口,刘三妮儿叫住她,奇怪地问:“你咋这表情?”

赵芸芸从生气的情绪里抽离,一下子呆住。

她是来调解矛盾的,咋跟赵小艾吵起来了?

赵芸芸尴尬,“我刚从五奶家回来,姥,你干啥去啊?”

“你三叔不是回来了吗?我去做饭,省得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猪食。”

刘三妮儿随口问:“曹水咋样儿?不严重吧?”

赵芸芸不自觉地跟着她走,“不严重……”

赵柯家——

赵芸芸讲赵小艾和曹水的事儿,也没落下她跟赵小艾的争吵,越讲越气愤,“我懒得管她!离了也活该!”

前前任妇女主任和前任妇女主任对视一眼,失笑摇头。

刘三妮儿道:“离不了。”

赵芸芸皱眉,“一直吵一直打,有意思吗?过得不舒服,为啥不离?”

“过日子,哪那么随便。”

刘三妮儿要整个柳蒿芽炒蛋,筷子飞快地搅鸡蛋,“过日子哪有上牙不磕下牙的,床头吵架床尾和,不用管,没几天人小夫妻俩又得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你插手多了,人家到时候埋怨你。”

余秀兰却摇头道:“不是这么回事儿。”

搁以前,她也和稀泥,混弄过去就算了。但看多了赵柯多管闲事儿,余秀兰也有了些不同看法。

“不掰扯明白,调理清楚了,会反复出现同一个问题爆发的矛盾,既然担了责任,就不能怕一时的麻烦。”

余秀兰跟赵芸芸仔细掰扯:“就说动手这个问题,现在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以后会不会打得更没轻重,万一要命呢?很有可能扩大成两家的人矛盾。等以后他们生了孩子,孩子的成长环境不好,孩子会长成啥样儿?再说,曹水受伤,这个时候还好,万一农忙的时候掉链子,也影响集体的利益。”

刘三妮儿搅鸡蛋的动苩羏壹㈡零七作变慢,即便回来快一年,仍然意外于女儿的变化。

赵芸芸嘟囔:“我就是个代理的,这些我爹和赵柯会想嘛。”

“大队是大家的大队,所有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去维护它的利益,你不能一边儿享受好处,一边儿又不去承担责任。”

余秀兰没说赵柯不会永远待在赵村儿大队,她转而从赵芸芸身上入手,“我也听你妈说了,她要看你和陈三儿的表现,你觉得父母想看你什么表现?”

赵芸芸眨眨眼,“不是看我能不能上进吗?”

刘三妮儿说话了,“过日子看啥上不上进的,曹水和小艾在外头都挺能干,家里不还是一地鸡毛,过日子吧,得和谐。”

赵芸芸明白啊,“家和万事兴嘛,我知道啊。”

刘三妮儿好笑,“你个丫头,还有赵小艾,知道个皮毛就觉得自个儿全是道理了,别人儿说啥都听不进去。”

赵芸芸鼓了鼓脸,“我没有。”

“父母越强硬地不允许,你越是要干,还说没有?”

赵芸芸和陈三儿这事儿,硬挡,俩人都得犟,换成看表现,就跟给那不走道的倔驴前面吊跟胡萝卜一样。

刘三妮儿越想越止不住乐,“要说不明白道理,你们这些小孩儿个个都挺有理,得哄着骗着拐弯抹角去扭。”

另辟蹊径,对症下药。

余秀兰老师一副给学生下评语的口吻:“从你代赵柯调解矛盾这个过程,就反映出你身上一个很大的问题,知行不合一,缺乏责任感,态度不认真……不好好反省,不通过解决每一个难题来锻炼自己,等到将来有事情落到你身上,难道还全指望别人吗?”

赵芸芸听了一耳朵教诲,明白和不明白和成一脑袋的浆糊,混乱了。

她回家后,仍然在恍惚。

李荷花瞅见她那神情,就来了一句:“没捣乱吧?赵柯就不该让你帮着处理。”

赵芸芸立马反驳:“你咋也瞧不起我?”

“你看你平常那德性,混吃混喝,没心没肺的,一天天啥也不想,谁都得哄着你,我和你爹本来也不指望你能干啥,你就混你的,也不是不行,你非得自个儿找事儿,找谁不好找陈三儿。”

赵芸芸争辩:“找陈三儿咋了嘛,他挺好的啊。”

李荷花没好气,“你找个哈巴狗,你啥也不干他也向你摇尾巴,你找个狼狗,你指望他永远像个哈巴狗一样围着你吗?”

曲茜茜温声解释:“小妹,妈的意思是说,有的男同志,他们知道你是大队长的闺女,知道你有靠山,别的苛求相对比较小,但陈三儿的成长经历和脾性,他对媳妇儿的需求跟普通谈婚论嫁的男人会不一样,他对你好,你得给他他需要的东西,他从别人那儿得不到,才会一直对你好。”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李荷花呆了一瞬,随即肯定地点头,“就是你嫂子说得这个意思。”

赵芸芸心累,“是赵小艾和曹水打架,怎么都来说我?”

曲茜茜代婆婆说:“妈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妈是想让你知道,很多事情需要抽丝剥茧,不能全凭情绪。”

李荷花附和:“对,你嫂子明白。”

赵芸芸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东西,消化不良。

晚饭后,她走到陈三儿家。

农机站的拖拉机手经过两茬大农忙,对农机的操作已经熟练,赵村儿大队的三个拖拉机手只需要轮流待在农机站值班。

最近公社要盖农机站和养殖站,他们的一部分工作是偶尔送砖进公社,也是三个人轮换。

陈三儿明天要开拖拉机送一批砖进公社,今天就在家。

俩人现在关系抬到了明面儿上,陈三儿就更不能带着她往避人的地方走,他们就光明正大地站在大门口说话。

赵芸芸迷惑地问:“我要是打你了?你咋办?”

陈三儿勾起嘴角,“你之前对我动手,我怎么做的,你忘了?”

赵芸芸回想,她和陈三儿扭打,陈三儿……

陈三儿压低声音吊儿郎当地说:“结婚之后你要是敢动手打我,我就把你按在炕上亲。”

赵芸芸的脸一下子红透,捶他,“耍什么流氓!”

陈三儿舔了下嘴唇。

赵芸芸立马收回拳头,羞着脸嗔怪:“你烦死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陈三儿正经起来,“你说,我听着呢。”

“如果你是曹水,你会怎么做?”

陈三儿道:“我不会让他们的话,到你的耳朵里,惹你不高兴。”

“那孝顺呢?”儿子孝顺父母,还是女儿孝顺父母,好像确实是应该的,“父母还给了彩礼……”

“他不给你彩礼,我可以自己努力挣钱娶你,你不用搭理他;他给你彩礼,你不想收也可以不用搭理他,收了,我会给他养老。”

“你又没有兄弟。”

陈三儿冷漠道:“我如果有兄弟,父母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要要求我付出更多。”

嘶……

赵芸芸好像捋顺点儿了,“他们日子困难……”

陈三儿问:“是我造成的吗?我就需要负责。”

“感情上说不过去吧?”

赵芸芸对这个很纠结,人怎么能脱离感情呢。

陈三儿突然捏住她的脸,扯,“我给钱,他们不得感恩吗?凭什么敢让你不快?”

赵芸芸脸颊变形,嘴巴长开,恍然大悟:“对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