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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薛长老之死,真是魔族下手吗?”

慕不逾倏地抬眸,眼神还好,无什么变化,只道:“自然,仙尊不也亲眼所见吗?”

“有时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现实。”

薛琮也是亲眼看到江暮晚死,还和她葬在一起,但墓里不就不是江暮晚吗?

慕不逾道:“在下不知仙尊何意,但薛长老之死确为魔族下手,正是如今的魔神大护法倾天。”

倾天与秦江月一战,薛琮来帮忙,死在倾天骨翅之下,秦江月确实亲眼所见。

人人都说薛琮是为他死,但当时的战局,更像是倾天在见到薛琮后目标转换,比起杀死秦江月,他更想弄死薛琮。

秦江月几次诱敌失败,薛琮重伤之下,没几天就死了。

薛宁做那个梦,或许是他死前来过这里。

可他那时都起不来了,去见女儿最后一面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还能来到这里?

秦江月最后还是让慕不逾走了,他没撒谎。

至少在薛琮之死这件事上,并未有其他的隐瞒。

“我这里有样东西。”秦江月取出一个丹瓶,递给薛宁道,“服下之后可让人在一个时辰内不能撒谎。”

薛宁接过丹瓶,望进他的眼睛。

“你找个机会给慕不逾或者大长老服下,问你想知道的事。”

薛宁纳闷:“你刚才怎么不直接给府主服下?”

秦江月反问:“你想让我听?”

这些事太私密了。

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薛宁或许不希望更多人知道。

秦江月做事就是这样,细致周密,谨慎克制,妥当是真的很妥当,但未免叫人觉得少了些活人意气。

薛宁摩挲着手里的丹瓶,“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她将丹瓶收起,“等我问到,咱们再一起商量要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自己决定便是。”秦江月却坚持道,“我能做的只是助你达成心愿,而不是干涉你的决定。”

薛宁垂头阖了阖眼,低声问:“仙尊这般为我……我又要如何报答?”

秦江月想说不需要报答,他们这样的关系,若还要分个谁多谁少岂不生疏。

可薛宁已经抬起头,风吹得她发丝乱飞,她手落在他胸口,透过交领轻轻探进去。

“不如我以身相许?”

……

秦江月是剑仙。

剑仙战意是剑修的数倍。

甫一被人如此亲密接触,他会下意识地反击回去。

薛宁直直地与他对视,秦江月的战意隐忍逐渐转变成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待你之心,不需你有什么回报。”

他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那如果我非要这样报答你呢?”薛宁更近了一些,人几乎与他贴在一起。

她好像喜欢上看他隐忍克制心绪跌宕的样子。

特别中意他紧绷唇线,自持而又矛盾的神态,每次看都觉得心潮澎湃,血液沸腾。

怪变态的。

秦江月感知着她快如迅雷的心跳,喉结动了动,悦耳的音色里带着一股奇异的缠绵。

“这不是报答。”

他纠正:“这是恩赐。”

薛宁本意是自己调·戏人。

结果被四两拨千斤,狠狠反击回来。

晕头转向地离开,晕头转向地休息疗伤。

直到站在拜见大会的首排,她还是有些晕乎乎。

秦江月的位置是仙府最高的十三级阶梯御座,慕不逾退到左侧,右侧是聂槃,再往下是各仙宗首座的位置。

除此外,所有拥有拜见剑仙资格的弟子都站在高台之下。

淡淡的仙灵薄意弥散在周围,剑仙还没到,只是这样等待他,他们就觉得境界松动大有进益。

薛宁的位置说来有些尴尬。

她在第一排,除了她,这一排都是仙府弟子。

秦白霄,温颜,慕妏,还有两位面生的师兄。

他们都穿着仙府弟子服,唯有薛宁不一样。

她拽了拽衣袖,感知到身后探究的视线,后脑勺都快戳出一个洞了。

鉴于秦江月还没来,底下的纪律也没那么严,还有人低声对话。

薛宁后背忽然被拍了一下,她激灵一下回过头,看到银心和银枫。

他们穿着合欢宗的紫衣,在其他仙宗审视的目光下欣喜又讶异地和她打招呼。

“阿宁?真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但小枫说肯定是你。”

银心并不介意别的宗门如何看他们,她都习惯了,倒是银枫,这是成年后第一次下山,还要参与这样的盛会,身边都是各仙宗的首席弟子,他被看得着实紧张。

“阿宁。”银枫轻声道,“你还好吗?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让人高兴。”

薛宁也很高兴见到他们,笑着说:“我好着呢,你们来多久了?”

他们寒暄起来,一副熟稔模样,再加上薛宁在仙府时多年深居简出,其他仙宗首席弟子见过她的人属实不多,所以慢慢也就以为她是合欢宗的人。

合欢宗的人怎么跑第一排去了?众人眼露疑惑,奇怪对视,倒是蓬莱少宗主张止并不奇怪。

从当时仙府慕府主与刚出蛇腹的薛宁交谈密切程度来看,她何止能站在第一排。

站到十三级高位上去,慕府主怕是都允许。

张止并不知道薛宁和剑仙如何,只当她和慕不逾有关系。

合欢宗的女弟子……本事果然不小。

但她活着就好。

别人修习什么功法与他无关,人各有道,共事一遭,她没陨落那便好。

张止红衣冶艳,梳着高马尾,因斩杀了大妖一事在弟子中扬名,就站在第二排。

薛宁和合欢宗的人热烈交谈,他几次看过来,她一点都没反应,好像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

张止低头看看身上红衣,以前总觉得蓬莱红衣过于显眼,如今又有些怀疑人生。

这都看不见吗?

第一排的温颜脸色不太好,身子还很虚弱,是靠秦白霄和慕妏照料才能安稳等待剑仙。

薛宁那边那么热闹,她也被吸引注意力,静静观察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慢慢竟有些气力了。

她怔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衰败微末之时,大师兄愿意和薛宁在一起。

薛宁没发现张止,却对女主的视线万分敏锐。

她迟疑片刻还是看了回来,两人对视,冰山美人露出一个笑容,仍有些羸弱,但只有善意。

薛宁没有犹豫,也朝她一笑,两人之间看起来没有任何矛盾可能。

秦白霄紧握的手缓缓松开,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居然背后冒汗了。

都不知道自己是担心薛宁不理会师姐,师姐伤心多一点。

还是怕薛宁见到师姐心里不舒服多一点。

有些出乎薛宁预料的,是和温颜站在一起的慕妏。

她并未去人间平魔,只听人传回薛宁做了什么义举,她其实不太相信薛宁有那般大义,可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大家不会胡说。

慕妏视线幽怨又嫉妒,薛宁不管这些,慕妏却主动靠了过来。

“?”薛宁警惕起来,大小姐想干嘛?这么多人,不会要动手吧?

她现在与她有一战之力,怕是不怕的,可真打起来没有任何好处,不过被人围观。

慕妏贴近她,先是挑剔地扫了扫合欢宗的两个弟子,见到银枫时眼神稍有变化,转瞬即逝。

“你。”

“我。”薛宁指指自己。

秦白霄握剑走来,想说话,被慕妏一挡。

“我又吃不了她!”慕妏瞪着薛宁,凶巴巴道,“我只和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薛宁开始好奇了。

慕妏恶狠狠道:“想不到你可以在思过崖九层待一个月,之前是我小瞧你了。”

她也去过九层了,是被父亲罚去的,不过七天时间,她觉得自己死了八回,可一直被她视为废物的薛宁住了一个月。

“还有这次平魔你也很是了不起,但我不会输给你的。”她挥舞拳头,“我敬你是个厉害女修,但不代表我就忘了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以后我还是会盯着你,这次仙门大比进了秘境,我也不会输给你!”

大小姐说完就转身走了,秦白霄观察薛宁神色,轻声道:“她性子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

薛宁未曾作答,是银心皱眉道:“好好站在这里,被人来搅和一通,没道理不放在心上吧?你们师兄妹关系好,秦师兄可以让着慕师妹,但不该以此来要求我师妹。”

秦白霄素来少和合欢宗的人对话,此刻不得不在意:“你师妹?”

银心还以为薛宁在仙府无依无靠,哪怕混得第一排,也被仙府的人挤兑。

她可没少仙府的人冷眼,生怕薛宁委屈,瞬间如母鸟一样把薛宁挡在身后护着。

“是,我师妹!怎么了?秦师兄的剑虽然厉害,可真要打起来,我不见得会输。”

“这是怎么了?”

一个悠闲的声音响起,“白霄师兄与合欢宗的师姐怎么就要打起来了?”

众人回眸望去,是一男子坐着轻纱白轿而来,抬脚的是四个纸人,纸人个个法力高强,一看就是道君制作的傀儡。

如此典型的出场风格,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江太阴。

原身从前比着过的死对头,江长老的独子。

江太阴从白轿上下来,蓝衣若水,长发整齐地全部束在玉冠中,杏眼和善懒散,对上薛宁视线。

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