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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瑜一抬眸, 就看到成帝眸中无法掩饰的抵触。

成帝所经过的最无力的一段时光便是幼年丧母之后,可随着他一步步坐稳了皇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逼迫过了。

乌军直入宁州, 这打的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他们还想要开互市,给自己捞好处,做梦去吧!

果不其然,成帝闻言沉默了一下,沉声道:

“要是朕决意不开互市呢?”

徐瑾瑜闻言,轻轻一笑:

“圣上莫不是以为,互市一定是我大盛吃亏吗?互市, 确实是乌国要求开的, 但要是此战胜了, 怎么开……那就是我大盛说了算。”

徐瑾瑜的声音微微扬起, 让人忍不住追寻倾听:

“乌国的牛羊肉质肥美,更是乌国人素日赖以生存的食物, 若我大盛将士也能日日食之, 长此以往,必定能拥有一批精兵良将。

乌国的精铁与我大盛更胜一筹, 所锻造的武器, 所过之处, 片甲不留,圣上当真不想要吗?”

徐瑾瑜清楚成帝此刻所思所想,故而以利诱之, 为成帝画了一个圆润饱满的饼。

而成帝被徐瑾瑜这番话说的已经心动, 但他还是犹豫道:

“若是如此, 乌国未必会愿意以此物来交换。”

“圣上,若我军大获全胜, 到时候可由不得他们不愿意。”

徐瑾瑜闻言,眼帘微垂,口吻淡淡,可语气中的冷冽强势连镇国公与平阳侯都不由侧目。

如若说,方才那犹如谦谦君子的徐瑾瑜与老临安侯只是形似,那这一刻,他已经有了当初老临安侯的神韵。

一个能让勋贵们念念不忘之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成帝这会儿心脏嘭嘭直跳,要是大盛一战,能如先皇攻打越国之时那般凶猛,直接在乌国的王帐驻兵一个月,那……自然由不得乌国说一个不字!

可成帝也是激动了一瞬,便冷静下来,他认真的看向徐瑾瑜:

“徐爱卿,你以为此战胜率几何?”

徐瑾瑜斟酌了一下,谨慎的回答:

“据臣对于凉州的了解,约莫,只有七成。”

七成,还只有?

镇国公听到这里,都不由皱起眉头:

“云,徐,徐侍读,郑将军带兵方才吃了败仗,这七成胜率……是不是太高了?

少年人锐气逼人,老夫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清楚,但凡事过犹不及啊。”

也是在这一刻,镇国公才有些将徐瑾瑜与老临安侯分开,但即使如此,他看着徐瑾瑜的目光也很是和蔼,甚至不惜在成帝面前为他描补一二。

少年人锋芒毕露些,自然是无错的嘛。

可成帝听了徐瑾瑜的话后,却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七成,好,七成足够了!”

平阳侯听了成帝的话,只觉得十分不可置信,圣上为何这么信任这位徐侍读,他虽然六元及第,可也……是文状元啊。

眼前少年的鲜活与锐气将他从回忆中逼了出来,他虽然不愿意相信云章兄只能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可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但,这么一个少年郎君,他说出这样的话,是自负还是自信呢?

“圣上,这样是否太过草率了?”

平阳侯小心翼翼的说着,他知道这位徐侍读高才,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圣上当真让他去打这场仗,一旦战败,那……

成帝听到这里,不由笑了:

“看来平阳侯还是不了解徐爱卿啊。”

随后,成帝从自己的匣子里将武安候呈递上了密报递给了平阳侯:

“平阳侯应当识得武安候的笔迹吧,你一看便知。”

平阳侯有些不解,但也双手接过,镇国公也不知何时悄咪咪的站到了他的身旁,平阳侯直接与镇国公一旦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半,镇国公便不由笑骂道:

“卫千山这老东西,这么大的事儿口风倒是紧!”

可不是口风紧,这仗都打完大半年了,他们才知道那么漂亮的一仗背后的军师是何人!

随后,等二人看到越军吃了霉粮后,直接折了大半军队,不战而逃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计谋!好手段!”

“时隔几十年,本侯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一战!妙妙妙!”

成帝见状,也不由抚须一笑,看来平阳侯确实有在好好养伤。

“现在,两位爱卿以为,徐爱卿所言如何?”

镇国公与平阳侯对视一眼,随后拱手道:

“徐侍读大才,臣等佩服,但凭圣上吩咐。”

而成帝随后看向徐瑾瑜,郑重道:

“徐爱卿,你可愿北上一趟,戍卫北疆,定我大盛山河?”

徐瑾瑜立刻起身拱手:

“臣,但凭圣上吩咐。”

成帝随后微微颔首:

“好,诸卿且先退下吧。”

如若说,今日宁州军报让他气愤填膺,那么徐瑾瑜方才的一番话,让他胸中升起了野望。

凭什么乌国都已经再他这个大盛皇帝的脸上踩了,他还要容忍?

互市……确实是一个极好的钳制他们的枷锁啊。

求仁得仁,这一次,他要乌国俯首称臣!

徐瑾瑜这一次虽然没有讲经,可是却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让成帝觉得受益匪浅。

他须得让徐瑾瑜尽快走一趟宁州了。

只不过,一想到徐瑾瑜昨日才被自己封为翰林院侍读……成帝忍不住抿了抿唇,实在是有些低了。

若是这般去宁州,只怕无法震慑宁州一应兵将。

……

徐瑾瑜并不知道成帝在愁什么,他这边才出了宫,正好是要用膳的时候,便收到了魏思武送来的信。

“春月楼。”

只三个字,徐瑾瑜便已经明了,看来,当初湘雅楼算计了钱鹏之后,便直接断尾以扫后路,将自己蛰伏在了春月楼。

如若不是思武兄数月如一日的在春月楼打探消息,任谁的不会将二者联系起来。

徐瑾瑜不由抿了抿唇,指尖摩挲了一下纸张,随后将其用火烧了。

或许,他应该亲自去一趟春月楼了。

徐瑾瑜这么想着,等到了下值后,拜托周启章告知徐母一声后,便准备去一探究竟。

“瑾瑜。”

徐瑾瑜才转了一个弯,魏思武便已经在一旁等候,徐瑾瑜不由一笑:

“思武兄怎么在此?”

“那当然是,瑾瑜去哪儿我便要去哪了。”

魏思武眨了眨眼,他就知道要是瑾瑜知道春月楼之事,少不得要自己一探究竟。

徐瑾瑜闻言不由莞尔:

“知我者,思武兄也。”

“好了!快上车!”

魏思武把徐瑾瑜拉上马车,二人见到的对了一下信息,因为徐瑾瑜当初揣测开阳为龟公的赌注,魏思武还特意查了一下。

这会儿,魏思武挠了挠脸:

“湘雅楼的龟公还真是去了春月楼做龟公,他们这行好像还真没有人放在心上。”

否则这么久了,也不会没有人发现湘雅楼的龟公竟然到了春月楼。

不被人记忆的龟公和待出楼的笑花魁,怎么想也知道哪一个更好行动。

魏思武前头心里有多么得意,这会儿就有多么慌。

而徐瑾瑜拿过魏思武自京兆尹处查来的湘雅楼中人去向的文书仔细查看:

“不光是龟公,湘雅楼被迁移至春月楼的人,多是底下伺候的杂役。这些人不容易被记住,也不需要重新训练,也难怪他们要重复利用了。”

至于湘雅楼里面几位当红的姑娘,却是被送(卖)到了其他的楼里。

与之分担了风险的同时,又为其埋下了一步暗棋……届时若没有春月楼这个明确的地点,光是调查这些花费的时间,也已经足够幕后之人逃之夭夭了。

确实是好手段。

徐瑾瑜纤细的手指不由敲了敲膝盖,随后对魏思武附耳几句,魏思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徐瑾瑜:

“瑾瑜,你,你真要如此?”

徐瑾瑜懒懒的靠在车壁上,点了点头:

“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如此了。”

随后,徐瑾瑜对车夫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魏思武照旧如同往日那般踏进了春月楼,他克制住自己去打量那龟公的眼神,直接在大堂落座。

龟公立刻上前,嗓音阴柔尖细,放在男子身上略有违和,可要是女子便只多了几分矫揉造作。

魏思武一面看着台上的歌舞,一面喝着闷酒,龟公自然知道这位的身份,随即赔笑上前:

“魏世子这是怎么了?愁眉不展的,不若小人让几个姑娘来陪您高兴高兴?”

“啧。”

魏思武啧了啧舌,慢吞吞道:

“还是算了吧,今个怕是我能来的最后一趟了。”

“这话从何说起?”

龟公殷勤的为魏思武斟好了酒,随后看了一眼一旁的杂役,不多时,不远处的香炉里,燃起袅袅烟雾。

魏思武连喝了两杯酒,这才缓缓道:

“还不是我娘,也不知她何时为我定了一个未婚妻,那醋劲儿大的,后头我怕是来不了了。”

“什么?天下竟有这样善妒的女娘?郎君在外松快松快还要拦着,真真是不守妇道!”

“你说谁呢?!”

魏思武直接拍案而起,龟公都懵了,他就是说着这魏世子的话说下去而已,他怎么还急眼了?

“管好你的嘴,再让我听见你满口胡沁,仔细你的舌头!”

龟公:“……”

还不待龟公郁闷,门外的小厮便小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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