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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其装潢富丽精致,三步一亭,五步一景,整体成对称分布,是正经八百,整齐有序的皇家设计风格。

“天啊,这,这地方真的是咱们家的吗?”

徐母忍不住发出没见识的惊叹,徐瑾瑜只是笑了笑,便温声道:

“自然是的,上次见奶和娘都喜欢温泉,我特意请圣上赏赐的。且这温泉水与寻常水不同,女子常泡可使肌肤如雪,紧致嫩滑。”

果然,没有女娘对于有美颜功效之物不心动的,徐瑾瑜这话一出,不光徐母,女眷们从大到小,眼睛噌的一下都亮了。

徐瑾瑜笑着看着女眷们脚步欢快的四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这个时代对于女娘多有限制,但徐瑾瑜却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过的开心一些,自在一些。

“何人喧哗?”

不远处,一人厉声呵斥,吓得小妹小脸唰的一下子失了血色,兔子似的窜回徐瑾瑜的身后。

徐母等人也被吓了一跳,徐瑾瑜拍了拍小妹的头,目光淡淡的看向来人:

“阁下便是这庄子的庄头?”

“不错!小人名陈安,想来您就是秀才公了?”

“你既是知道,却敢斥责吾家女眷?”

徐瑾瑜声线微凉,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看上去并未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倒是真像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陈安见状,心中一喜,他本是皇庄的庄头,可却一朝被圣上赐了出去。

若是什么一品大员,勋贵之家,他也不嫌弃,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无名无姓的秀才。

陈安只听了一耳朵此人和皇上的外甥,长乐伯世子有几分关系,心里只当其攀附权贵,这才有了这场富贵,心里很是看不起。

不过,秀才有秀才的好,以自己曾经天子之臣的身份,随意点拨一二,还怕他不乖乖把自己奉为上宾吗?

“秀才公这就有所不知了,咱们京中的女眷应还行举有度,笑不露齿,立不摇裙,行不摆臂,贵府女眷如此这般,只怕会让人笑话秀才公您治家不严,小人虽是头一次见您,可您是小人的主子,小人自然得为您打算。”

陈安一脸诚恳的说着,在加上他长了一幅忠厚老实的脸,这会儿句句恳切,听的徐母都不由拉了拉徐瑾瑜的袖子:

“大郎,这,这个陈庄头也是为了你好,终归是刚刚我们太高兴了,有些忘形,你别怪他了。”

陈安听了徐母的话,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却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尽显恭敬之态。

徐瑾瑜安抚的看了徐母一眼,并未出言反驳,只是眸色沉静的看着陈安:

“噢?那依你之见,此事应该如何是好?”

陈安低着头,并未看到徐瑾瑜眸底已经淬了寒冰,他只当自己说中了徐瑾瑜的心事。

乍然富贵,可是家中女眷却无一个能上得了台面,这可不让这位秀才公头疼?

“秀才公这话就问对人了,咱们庄子上倒是有一个女娘,自小被精心教导,这些规矩礼数她断断不会出错。”

陈安说完,扬声道:

“来人,让秀娘过来,就说主家来了。”

陈安似是早有准备,没过多久,一个生的花容月貌的女娘娉婷袅娜,细步纤纤的走了过来,声音婉转动听,如若黄鹂轻啼:

“秀娘见过主家郎君。”

陈安看着秀娘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心里却觉得可惜,本来这是给圣上、勋贵们准备的。

可如今若是再耽搁,秀娘便要过了花期了,只好先拿出来讨好新主家了。

陈安见众人都盯着秀娘瞧,心里别提多骄傲了,随后他才上前一步,别有深意的对徐瑾瑜道:

“秀才公,以后便让秀娘跟在您身边,时时提点可好?”

话至此,图穷匕见。

徐瑾瑜终于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实在冰冷,陈安也终于在此刻缓过神来,他缓缓抬起眼,便对上了少年那如噙霜含雪的眸子。

一眼,便通体发凉。

“口口声声教导吾家女眷,可你不过一届仆从,何人给你的胆子这样说话?”

徐瑾瑜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没有呵斥的意思,可却让陈安不由心里一虚,立刻申辩起来:

“小人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住口!为吾好吗?方才你故意贬低吾家女眷,言她们需要学习规矩,又迁出这么一个女娘出来。

在吾身边提点?她提点什么?是提点规矩,还是替你美言?陈安,你莫不是把旁人都当成傻子?

别说今日吾家女眷在庄子上嬉笑,她们就是在京城,在大街上,那又如何?

她们从未触犯任何一条大盛律法,她们想如何就如何?几时轮到你这么一个包藏祸心、两面三刀的小人来评说!”

陈安没有想到这少年确实不是好糊弄的,三言两语就把他的盘算说的一清二楚,当下眼珠子乱飞,一时支支吾吾。

徐瑾瑜冷声说完,随后扫了一眼不少不知何时偷偷出来看戏的仆从,神情淡漠道:

“身为仆从,满口规矩礼数,实则趋炎附势,媚上欺下,恶语欺主,妄图拿捏主子,吾便罚你在此跪三个时辰,免月银半载。”

徐瑾瑜的口吻不容拒绝,这话一出,其余仆从不由瞪大了眼睛,陈安素来作威作福惯了,他能跪?

可却没想到,陈安不但跪了,还一脸祈求:

“是小人的错!都是小人这张嘴的错!小人这就掌嘴!这就掌嘴!”

陈安“扑通”一声跪下后,便“啪啪”的掌嘴起来,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陈安这回也有些懵,他到底是皇庄出身,别的认不出,这圣上的金牌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可它为什么会在一个秀才手里?

陈安百思不得其解,可也被那金牌吓得魂飞魄散,只求徐瑾瑜消气,不敢再做他想。

哎,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是个硬茬子!

而那秀娘也被陈安这一手吓得花容失色,跟着陈安一同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徐瑾瑜这才将那露了一角的金牌收回去,冷下面色朝主屋而去。

徐母看着眼前一幕,有些晕乎乎的,她并不识字,只觉得那陈安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听瑾瑜一说,原来是那陈安说的不对。

她就说,这圣上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笑不成?

倒是小妹被吓了一跳,这会儿黏着徐瑾瑜要抱,徐母知道徐瑾瑜什么身子骨,忙抢过来自己抱,又掐了一朵不认识的花给小妹带在头上,小丫头这才高兴起来。

徐老婆子到底比徐母多经过事儿,方才那场闹剧她看在眼里,心里却分外欣慰。

这世道,女娘多艰,可若是有男丁愿意庇护,也有没有那么难了。

芸芸和两个丫头有福了。

而随着陈安一跪,静暖园的仆从们立时变得恪尽职守起来。

方才一行人进门后,走了老远都不见一个人影的静暖园立刻变得人影憧憧,热闹非凡起来。

徐母有些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些人,都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我还以为就那么几个人呢。”

徐老婆子白了徐母一眼,喝了一口方才一个丫鬟敬上的茉莉牛乳茶,没好气道:

“我看啊,这个家里也就是要指着瑾瑜撑门户了,否则哪天人家要是把你们母女三个卖了你们都得帮人家数钱!

你当这些做下人的都是傻子呢?人家不吱声,偷偷瞧能不能拿捏住你们就是了。”

要是能拿捏住,徐老婆子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牛乳茶,摇了摇头。

她们还能喝牛乳茶?喝西北风吧!

可徐母实在是不明白,倒是徐玉琬听了徐老婆子的话,思索了一下道:

“奶的意思是,要是大郎方才顺着那庄头的话说,那以后这庄头怕要是第二个庄子的主人了。”

徐老婆子顿时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再看了徐母一眼,憋了一口气别过脸去。

自己这个儿媳妇,贴心有时候是真贴心,气人也是真气人!

四人用了一壶牛乳茶,并一些点心后,重新精神起来,她们并没有被陈安影响了心情,随后就被几个小丫鬟引去有趣的地方转悠,等转累了又去泡了温泉,那叫一个惬意安逸。

而徐瑾瑜对于庄子上舒适的天然温度很是满意,但鉴于陈安那一手的存在,徐瑾瑜猜测能让陈安急急贸然讨好新主家的原因,只怕是其私下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而一个庄头,且是皇庄的庄头,能让其那般急迫的,恐怕只有其在庄子之上有过谋利之举。

所以,徐瑾瑜略歇了歇,便让人去取了庄子的账册过来瞧瞧。

虽说而今这庄子都是圣上在替他养,那他看看圣上的心意,圣上也应是开心的吧。

到底有方才用陈安杀鸡儆猴的原因,徐瑾瑜这一吩咐,立刻便有人直接将账册带了过来。

那是一个生的清秀的书生,文质彬彬,看上去不像是甘愿为仆之人。

尤其是,徐瑾瑜观他以左手书写,且字迹还十分不错。

等他将账本放到桌子上整理的时候,徐瑾瑜这才发现他的右臂始终无力的垂下。

这倒是……和碧虚先生的情状有几分相似。

徐瑾瑜心里暗暗想到,但并未直接问出来,而现在他还有其他事儿要做。

徐瑾瑜凝神看着账册,倘若他是一个不识五谷,不辨贵贱之人,那么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一本完美的账本,收支平衡,可谓是尽职尽责。

然而,徐瑾瑜不是。

徐瑾瑜只看着那上面的葱一斤、银五两,银豆腐一斤,三两的价格就忍不住冷笑。

难怪陈安如此急切,这是贪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