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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颗沙砾大小的蓝宝石碎,一时沉默。

该说不说,这事儿或许真有些不太正常的存在。

毕竟, 那颗蓝宝石碎若不是放在白色的锦帕之上,只怕谁也不会留心。

可兰妃听到这里,冷笑出声:

“什么神神鬼鬼的,倘若当真如此,那上过战场的将军岂不是要日日冤魂缠身了?”

兰妃这话一出,徐瑾瑜还没有说什么,成帝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厉声呵斥:

“住口!”

兰妃被吓得一个哆嗦, 却不知道成帝因何而怒, 只忙起身跪下, 小声道:

“妾身,妾身失言, 还请皇上恕罪!”

成帝没有再看兰妃, 也没有叫起。

如今大盛边境不稳,兰妃这话出口, 让那些上阵杀敌的将士作何感想?!

平阴侯确实野心勃勃, 可是其府上教导出来的女娘, 也都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秀,兰妃却时时出言莽撞, 确实不像是侯府嫡女。

兰妃此刻跪在地上, 眼神明灭, 脑中却在想着如何脱身,这会儿看着成帝眼中的怀疑, 兰妃忙道:

“皇上,您是知道的啊,妾身因为身子不好的原因,自幼养在老宅,好容易来一趟京城便遇到了那样的事儿。

幸而得您相救,妾身才能和家人团圆,但妾身还是自省当初乃是妾身不够仔细,所以妾身才罚自己在那水真县茹素半年,并埋葬了那个身份。

可是如今不知道怎么就被有心人得知了那件事,这才被人死咬着不放,可是妾身从始到终都只有您一个人啊!”

头牌之说,现在花月楼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又有谁能作证呢?

曲心玉吗?

这会儿她怕是还在为儿子丧命而悲痛欲绝吧?

这样的话,她疯了也会正常的吧?

一个疯妇的话,谁会信呢?

兰妃有几分急智的,飞快在心里复盘了自己的言语,很快就为自己想出了脱身的法子,甚至连退路都想好了。

兰娘的墓里确确实实没有人,她认下又如何?那,是皇上和她共同经历的过往!

可虽然为自己找到了说法,兰妃看了徐瑾瑜一眼,眼神怨毒,因为这个少年,她的孩子以后都要因为自己那段不堪的经历而沾染污点!

一个生母在青楼呆过的孩子,而且自己还曾经……兰妃只庆幸平阴侯下手利索。

成帝依旧保持沉默,他不想说话,只看向徐瑾瑜,徐瑾瑜顿时意会:

“兰妃娘娘以为自己所言当真无懈可击吗?”

“你住口,本宫在和皇上说话,岂是你一个无名小卒可以插嘴的?”

兰妃勃然大怒,一通呵斥,可也正因如此,成帝越发觉得她不像是一个被自小精心教养出的勋贵之女。

“是朕要他说的,徐瑾瑜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成帝语气中透出了一丝倦意,瓜虽然好吃,可是自己的瓜,还接二连三的看着自己曾经看重信任的人漏洞百出,滑稽可笑就让人觉得心累了。

徐瑾瑜也估计成帝听到这里,其实心里已经认定兰妃的欺瞒了。

但是,他此刻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是,圣上,学生还有一名证人,还请您传他觐见!”

成帝点了点头,沉声道:

“传。”

成帝话音落下,外头的内侍官扬声道:

“传证人!”

此人没有报以名姓,所以众人纷纷翘首看去,只见一个老迈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成帝看着那人的面容,不由道:

“此人倒是有些眼熟。”

“不错。”

“确实。”

“正是。”

三位大臣也纷纷赞同,唯有兰妃一脸茫然,徐瑾瑜也在这时看向了兰妃:

“兰妃娘娘不觉得眼熟吗?”

兰妃很茫然,但她清楚的知道,这或许是这少年下的套,她只冷哼一声:

“哼,下贱之人,本宫为何要认识?”

管那人衣衫寻常,背脊佝偻,一看就是身份低下之人,可徐瑾瑜听了兰妃这话,却意味深长的说道:

“兰妃娘娘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

兰妃冷冷的说着,难不成他以为这个下人一样的老者能比得过她和皇上的情分吗?

徐瑾瑜听了这话,不由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敢问兰妃娘娘,为何您认不出自己家中的老仆?”

徐瑾瑜这话一出,刑部尚书恍然道:

“是了,当初此人在平阴侯身边伺候过一阵,难怪吾等会觉得眼熟。”

兰妃听了这话,先是一惊,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镇定道:

“本宫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本宫已经说过了,本宫幼时体弱,故而养在江南老宅,回京后又曾经在水真县住过一段时日,不认识府中老仆也属常事,你若是想要借此将那所谓的头牌之名扣在本宫头上,未免太过可笑了。”

兰妃说完,冲着成帝叩拜下去,声音已然带了几分哽咽:

“皇上,妾身知道妾身曾经确实经历过一段不好的事儿,可是为何非要将妾身的伤疤挖出来羞辱呢?

一个下人,给些银子就可以瞬间倒戈,而此人却要用此法子来污蔑妾身,此人居心歹毒啊!皇上,求您为妾身做主!”

成帝不言不语,似乎注意力并未在这事儿之上,还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茶碗。

兰妃一无所觉,只是如泣如诉的说着,而那老者听到这里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位娘娘就是传说中我杜家在宫里做娘娘的那位姑娘吧?不过,您可是记错了,老奴早就在二十年前回到了老宅伺候老太爷了。”

“怎么会!”

老者这话一出,兰妃顿时色变,瞳孔放大,一时惊愕难言。

而成帝这会儿高坐上首,淡淡开口道:

“原来如此,难怪朕已经多年未曾见过平阴侯带你入宫了。”

成帝一语盖棺定论,兰妃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样,整个人瞬间软到在地。

随后,成帝眼神冷漠的看向了兰妃。

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在老宅长大,可是却连老宅的老仆都不认识的嫡小姐。

一个言之凿凿说自己冰清玉洁,可其家族却将那花月楼之人尽数灭口的兰妃娘娘。

她口中可有一句真话?

这会儿成帝的心情很复杂,倘若蓝宝石蝴蝶簪不算铁证,那这位京城大臣都认识的老仆也直接捶死了兰妃。

而也就是说,他曾经本该满怀歉意,夺取了其清白的女娘,并不是眼前这个曾经不知道被京城多少人碰过的,所谓的平阴侯嫡女,实则当了三年头牌的兰妃。

成帝一时捂住了额头,耳边的声音,若近若远,似乎是兰妃的狡辩。

当初她说她是归家途中遇险被掳。

说她是平阴侯府的嫡女。

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床榻之上的落红,哭诉的绝色女娘,让彼时还年轻的成帝升起了几分英雄救美的豪情。

时至今日,曾经那丝豪情也一直绵绵不绝的支持着成帝,未曾喜新厌旧。

那是兰妃带给他的特殊体验。

可是此时此刻,成帝才恍然发现,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甚至,此时此刻他想要再探问一二,而那花月楼的人也都已经被尽数灭口。

成帝缓缓的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兰妃,沉声道:

“冯卓,拟旨:平阴侯府沆瀣一气,罪行累累,欺君之前,且其杀人如麻,草菅人命,其罪罄竹难书,自即刻起,除其爵位,打入天牢,抄没家产。

其九族成年男子于三日后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嫡支血脉一个不留,旁支女眷及其幼童流放三千里!”

兰妃惊骇抬头,偏殿的平阴侯也似乎有所察觉到睁开了眼,可是这会儿他嘴歪眼斜,只能发出一声声“嗬嗬”的声响。

“不,皇上,若是如此咱们的小六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兰妃苦苦哀求,虽然她与平阴侯府素有隔阂,可是只要有六皇子在,她就有用得着平阴侯府的地方。

如今平阴侯府去了,那她的六儿岂不是少了一条强力的臂膀?

兰妃的哭求让成帝停顿了一下,随后,成帝冷漠的看了兰妃一眼,继续道:

“兰妃杜氏,欺君罔上,心思歹毒,念其育有六皇子,赐鸠酒一壶。六皇子交由端妃抚养,玉蝶之上不必留杜氏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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