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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隐约似乎有人,又似乎没有。

她就看看他的情况。

她安慰着自己,紧张走到床边,等掀起床帘,就发现床上什么人都没有。

花向晚一愣,随后就听谢长寂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来找我?”

这声音把花向晚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就发现谢长寂近在咫尺。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全然忘了床就在后面,整个人被床一绊就失重往后仰去。

谢长寂抬手一揽,扶着她腰跟着她一起倒在床上,顺势就去了她脚上的鞋,不等她反应,抱着她往床上一滚,便把她堵在里侧。

两人面对面挨得很近,谢长寂眼里带着克制着的温和笑意。

花向晚心跳得飞快,有种做贼被抓的心虚感,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紧张解释:“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怕你高热什么的。”

“嗯。”谢长寂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让她下不来台的话,只问,“不如留下照看?”

“你没事就我走了。”一听这话,花向晚快速反应过来,起身想跑。

谢长寂一把将她扯回来,翻身压在身下,撑起自己半截身子,低头看她:“我有事。”

“你看着挺好的。”花向晚不服气。

话刚说完,一滴血就落在花向晚脸上。

花向晚一愣,她怔怔抬眼,就听谢长寂平静道:“伤口裂了。”

猜着是刚才弄裂的,花向晚一时有些不敢乱动了。

看着她的样子,谢长寂微微低头,埋在她颈间,轻声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你以前也不睡,”花向晚睁着眼看床帐,“你都打坐。”

“现在我得睡觉。”

听着这话,花向晚倒也没反驳。

他这个状态,好好睡觉休息,比打坐有用得多。

她睁着眼,好久,叹了口气,认命道:“算了,睡吧。”

谢长寂没说话,他压在她身上不动。

花向晚推了推他:“滚开。”

谢长寂从她身上翻身下去,花向晚背对着他,拉上被子,闭眼道:“有事叫我。”

谢长寂没出声,过了一会儿,他从背后抱住她。

“晚晚,”谢长寂声音很轻,“你回来,我很高兴。”

花向晚不说话,她睁着眼睛看着夜里,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谢长寂,我不是当年的晚晚了。”

“我知道。”

“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花向晚被他抱着,“你爱的、执迷不悟的,其实都是两百年前那个人。”

“花向晚,”他连名带姓叫着她的名字,似乎是在区分什么,“我从来都知道我要什么。”

过去他知道,现在亦如是。

他爱一个人爱得慢,想一件事想得慢,可每一分感情,每一个决定,都是他用漫长时光去理解做出的。

花向晚不说话,她被这个人抱着,感觉温暖将她裹挟,人都变得软弱起来。

“不,”她看着前方,语气平静,“你不知道。”

你甚至连真正的花向晚是什么样、她做些什么、她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又谈什么清楚知道?

只是这些话她不想再说,她太过疲惫,闭上眼睛,打算将一切推到日后再说。

两人睡了一夜,等到第二日醒来,谢长寂还在她旁边,他抱着她,好像还在幻境里相处的日子。

他们在断肠村那半年,她每天早上睁眼,都是在谢长寂怀里。她一瞬有些恍惚,身后人感觉她醒过来,迷迷糊糊将她熟练抱紧,眼都没睁,几乎是无意识去亲吻她的脖颈,一路沿着往下,哑着声道:“要么?”

“等等!”

花向晚猛地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对方熟练拉腰带的手,骤然清醒。

谢长寂迷蒙睁眼,看着花向晚神色不定,片刻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一脚从床上直接踹了下去。

“滚下去!”

对方吼完,一把拉上床帘。

谢长寂摔到地上,疼痛袭来,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甩了甩脑袋,抬手捂住自己额头,低声道:“抱歉,我习惯……”

“滚出去!”

这话被急急打断,花向晚似乎更怒。

谢长寂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撑着自己起身,去旁边取了衣服,守到门口。

花向晚在床帘中微微喘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头疼,但更让她痛苦的事,她都不知道这事儿要怪谁。

怪谢长寂吗?

是她拖着他在幻境里这么呆了半年,是她自己昨晚上不放心回来。

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

色迷心窍脑子不清!

要她知道出来他还记得,要她知道他是谢无霜,要她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没一会儿,就看传音玉牌亮起。她感应到上面的气息,面色一凛,看了一眼门外,她提声道:“谢长寂。”

“嗯。”

“你去煮碗面。”

“好。”

谢长寂没有多问,便提步离开。

等谢长寂一走,花向晚立刻设了结界,划开传音玉牌。

“花少主,”玉牌中,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来,“听说和你巫蛊宗那边起了冲突,现下如何啊?”

“直接说事儿吧。”

花向晚听着对方不着边际问话,立刻直入主题。

对方听她口吻,语气也郑重许多:“好吧,我是来告诉你,秦云衣已经拿到第二块血令了。”

“这么快?”花向晚挑眉。

对方轻声一笑:“她做事你不知道?鸣鸾宫法宝众多,她直接去抢就是,魔主血令应该就是五块,她拿到第三块之后,估计马上就要找上你,你好自为之。”

“冥惑什么时候突破?”

花向晚问了个与此无关的话题,对方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只道:“最多五日,你想做什么?”

花向晚没说话,她沉默片刻后,轻声道:“云裳,师兄师姐们的尸体,我可能找到了。”

听到这话,秦云裳呼吸一顿,很快她的声音传来,带着竭力克制着的冷静:“在哪里?”

“巫蛊宗。”

花向晚推测:“当年应该是魔主将他们赏赐给了巫蛊宗炼尸。”

“炼尸……”

秦云裳喃喃出声,片刻后,她笑起来,咬牙出声:“他们也敢!”

“差不多到时候了。”花向晚看着床帐中的云纹,“我筋脉已经恢复,你帮我盯着温容和冥惑的去向。”

“你想怎么做?”

闻言,花向晚沉默。

过了片刻,她轻描淡写:“灭宗。”

“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秦云裳皱眉:“现下清乐宫和鸣鸾宫还未彻底翻脸,你要是被发现……”

“四日后我会把谢长寂支开,到时候你帮我盯着人,你放心,如果被发现了,”花向晚无意识啃着手指,“我就提前召出那东西。”

“谢长寂在,”秦云裳听到这话,提醒她,“你不要找死。”

“没事。”花向晚垂下眼眸,“在这之前,我会想办法,把他赶出西境。”

“要是赶不走呢?”

听到这话,花向晚没有出声。

秦云裳叹了口气:“花向晚,别为了个男人把大家逼上绝路。”

“你放心,”花向晚啃咬手指的动作急了些,但她语气十分冷静,安抚着秦云裳,“如果他对计划产生任何威胁,我亲自动手。”

秦云裳终于没再说话,过了片刻后,她出声:“阿晚我不是逼你,你也别逼自己。”

“我知道。”

花向晚舒了口气:“你保护好自己,四日后见吧。”

秦云裳应了声,花向晚将玉牌通信切断,在床帐中抱着自己缓了很久,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又恢复平日模样,漫不经心掀开床帘。

谢长寂端着面条走回来,花向晚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来:“那个……伤还好吧?我那脚是不是太重了?”

“一点小伤,无碍的。”

谢长寂说着,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替她将鞋穿上。

花向晚垂眸看着眼前人,他在晨光下带着暖意,想一块会发光的玉石,看得人心都暖了起来。

“谢长寂。”

她突然开口,谢长寂仰头看她。

“那个……我是说,假如,”她看着谢长寂的眼睛,“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得不一样,比如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花向晚迟疑着:“你会怎么样?”

谢长寂不说话,好久,他反问:“如果是我呢?”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得不一样,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呢?”

花向晚愣了愣,片刻后,她笑起来:“不会这么一天。”

“是吧。”

谢长寂垂眸,站起身来:“洗漱后去吃面吧。”

花向晚点头,她站起身,跟着谢长寂走到桌边,刚坐下,就听谢长寂开口:“说起来,你逃婚那天也是让我煮面。”

花向晚动作一顿,就看谢长寂静静看她,眼中全是了然:“刚才又干什么了?”

花向晚闻言,一口面呛在口中。

她急促咳嗽起来,谢长寂温和拍着她的背:“不想说不说了,别激动。”

“谢长寂……”花向晚咳嗽着,痛苦看着他,“你……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