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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动物园静悄悄的,天空上还能清楚地看到星星。

阿蛋亦步亦趋地跟在徐瑛旁边,听着她和身旁的白发老爷爷说话:“这个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三个小时?”

王和豫老爷子摇头:“正常范围内,这头东北虎最近肯定因为牙疼没能好好休息。打麻药之后,它身体舒服了,肯定会睡一会儿。现在醒过来估计是牙开始疼了。”

等靠近虎笼所在的位置,果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天福正在闹脾气,看到徐瑛之后,心里的委屈更大了。它含含糊糊地冲徐瑛控诉道:“我的牙又开始疼了!你们有没有治好我的牙啊!”

徐瑛:“……所以医生又过来看你了嘛。”

“放心,要是还有问题的话,他会帮助你的。”

天福委屈巴巴地用舌头舔了舔那颗存在感极强的冰凉凉的牙齿。

老爷子给自己消毒之后,就直接走进了虎笼。

他蹲下来扒开天福的嘴巴,用手触碰那颗闪着金属光泽的钛合金虎牙:“怎么样?哪里疼?”

天福忍不住又去舔那颗牙:“就是你碰到的这颗牙!”

“不许一直舔。”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把它的舌头扯下来扔回去,“具体是怎么疼?是一直都疼吗?很强烈吗?和之前的那种疼一样吗?还是酸酸胀胀的疼?”

天福正要发脾气,被老爷子用眼睛一盯,心里莫名有点害怕。

它心里嘀咕,怎么有人类看起来这么可怕?

天福老实下来:“是酸酸胀胀的痛。一会儿一痛,感觉牙还在跳,一跳就更疼了。”

徐瑛把它的情况翻译给老爷子。

老爷子摸着下巴:“这样啊……那是正常情况。现在是你自己太紧张,等你不去想那颗牙,它就不疼了。”

天福:???

它就势朝地上一躺,老爷子身手矫健地跳开,看着这只三百多斤的东北虎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发脾气:“我不管我不管,我牙疼!我牙还在疼!”

老爷子冷酷无情地从虎笼里走了出来。

他对饲养员说:“没有问题,你看它现在多活泼。以后别给它吃带骨的肉就行了,这钛合金牙用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被忽视的天福委屈死了,它余光瞥到徐瑛,立刻不满意地说道:“你还说这个医生会把我的问题解决!可我的牙还在疼,他却不管了!”

这时,天福听到一声喵呜。

阿蛋凑了过来,义愤填膺地对偶像说:“你肯定是被她骗了,她特别可恶!总是欺骗猫!”

天福被阿蛋吓得原地起跳。

它惊魂未定地瞅着这只、看起来是小奶虎?又不太对劲的东西说道:“你是谁?”

阿蛋气呼呼地说:“我是这只两脚兽养的小猫,我作证,她天天骗人欺负猫!”

天福和阿蛋隔着笼子,低头嗷呜咪呜开始声讨徐瑛这个可恶的两脚兽。一大一小两只橘猫的感情迅速升温,阿蛋忍不住想要栏杆的缝隙里窜进去和自己的偶像来个彻夜长谈。

徐瑛及时揪住了它的后脖颈。

手下的狸花猫像大鲤鱼一样乱跳,徐瑛却突然问天福:“你牙还疼吗?”

天福一愣,张开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那颗被它遗忘的牙,胖脸皱巴起来:“又开始疼了,呜呜呜。”

徐瑛:很好,确实没问题。

……

从虎笼处离开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他们决定去看看那只被关禁闭的丹顶鹤,然后老爷子再开车把徐瑛送回到她住的宾馆里。

老爷子走在左边,徐瑛走在右面。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两人身上,并不觉得热。徐瑛在凉风中微微眯起眼睛。

走着走着,老爷子扭头问道:“听说你现在从妖管局离开后,是在搞直播?做宠物答疑?”

徐瑛:“对,做直播。”

老爷子笑了笑:“我还记得你师父以前和我说,你的梦想是世界和平,要跑遍全世界打妖怪。有时候老徐不愿意带你出任务,你还非要让他带着你。”

“你们局长之前还和我说,看好你接他的班。他估计没想到你这么早就从妖管局离开了。”

“我今年六十八,还不打算退休呢。你们年轻人总是说,地球离了谁都能转,老爷子我却总觉得这些动物离开了我就没人能治。”

“可能其实也不是,全国十几亿人,怎么可能找不到第二个王和豫呢?”

徐瑛脚步不停:“退休又不是再也不工作,我只是开始了新的人生阶段。”

她最初想要跟着师父出任务,只是因为想要逃避村里那些不喜欢她的小朋友。后来则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认为她在做一项很伟大的事业。

但是后来她不再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伟大之处。

老爷子絮絮叨叨:“你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我就想和老徐抢徒弟。奈何那时候你还要给妖局工作,我抢不过来。”

“现在既然你从那里离开了,要不你今年多努力,考上我的研究生,跟着我读研读博?我看你很适合搞科研嘛。”

“昨天那台手术,你不就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徐瑛脚步一顿:“院长,我四级考了三次,你让我考研?”

老爷子跟着停下脚步,他不以为然地说:“英语嘛,背一背单词不就可以了吗?”

徐瑛继续向前走:“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丹顶鹤吧,我觉得它的问题才是眼下我们急需解决的关键问题。你说我该怎么劝它?”

老爷子快步跟上:“那学习的事先放在一边,我们下个月要去新疆的柯尔金山考察,你要不要一起?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鼠兔吗?”

徐瑛头也不回:“到时候再说。”

……

徐瑛和老爷子来到丹顶鹤洋洋的笼舍时,它正在和饲养员对峙。

饲养员小姑娘提着一桶鱼,对里面伸开翅膀的丹顶鹤商量道:“你让开,我把这桶鱼给你放进去,就离开行不行?”

“你别叨我头发,也别妄想跑出来。跑出来你也要被我们抓回去的。”

“到时候你掉毛,我掉头发,两败俱伤,对不对?”

笼舍里,本应该仙气飘飘仿佛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丹顶鹤洋洋,此时却像个斗鸡一样。

它压低身子,岔开腿,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散发着盎然战意,眼神死死地盯着饲养员放在锁上的手。它嘴上闪闪发光的钛合金鸟嘴格外吸睛,就像是它一样,与丹顶鹤这个名字格格不入。

这只丹顶鹤张嘴发出破锣嗓子般高亢粗哑的叫声,一听就知道这些天没少吵吵,把嗓子都喊哑了。

但响亮的鹤鸣声仍然直冲云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这是在拉偏架!”

“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