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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段时间,县衙也没有闲着。

北边煤矿区的路还在修,现在有了水泥,那当然也要把水泥路铺到那边。路修好了,煤块才能更顺利运输出来。

包括整个县城的路,都要重新修缮成水泥路。

基础农业发展起来,县区内商贸经济开始流通,而县衙不仅有税收,还有四个厂子,以及这么多私家厂的税收和技术干股。

有了这些钱,当然要大刀阔斧搞‘硬基建’啊!

修路、搭桥、盖房,总算都能搞起来了!

等这些搞完以后,还有‘软基建’,像是江县人民公社大食堂、商贸一体化步行街、江县人民医院、江县第一学堂,或许还可以再搞个古代版‘公交巴士’。每天都有师傅拉着驴车,往返于县城和周边村子,走定时定点路线,‘投币’就能上车。

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给江县来一次全面化大升级!

现在江县日子好了,陈庚年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因为他的规划里,不再是给人们解决饥饿、寒冷等疾苦,而是为了人们的生活能够幸福一点,再幸福一点,更幸福一点。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规划变成现实,眼睁睁看着这个县区越来越好,对于陈庚年这个县令来说,同样是一种治愈啊。

但在这个王朝即将崩析瓦解的乱世,发展的越好,同时也代表着危机越大。

因此,训练民兵绝对是重中之重。

训练不是为了别的,首先得能够自保啊。

裴宝来跟李泉没有上过战场,自己也没有当过兵,让他俩练兵,属实有点儿戏。

好在,这次从流放村里过来的人才当中,有个叫做杜勤的百夫长,虽然断掉了一只左臂,但这人神情坚毅,腰板笔挺,一看就是铁血军人出身,而且韧性很足。

这样的人,肯定适合练兵啊!

因此手头上的事情一忙完以后,陈庚年和富春便把杜勤请到了办公室里,协商练兵一事。

“坐,没事,不用在乎那些虚礼。介绍一下,这位是富春富先生,老先生一身才情,是我们县衙的智囊核心,以后你在练兵的时候有什么顾虑,找不到我的时候,都可以来办公房找富先生,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办。”

陈庚年示意杜勤坐下,先是给他介绍了富春,随后把两份资料递过去:“这里,一份是现如今江县民兵们的资料情况,另一份,是我写的步兵训练规划,你先看看,然后说说你的想法。”

富春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也不发话,只是在听县太爷说他是‘县衙智囊核心’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大了些。

“多谢县太爷赏识,富先生。”

军人出身的杜勤看着性格有些沉闷,话少,坐下来的时候,腰杆都挺得很直。他先是感谢了县太爷,然后又跟富春打招呼,这才将资料接过来查看。

在查看民兵资料的时候,杜勤眉头蹙起来,显然,这些都不能称作民兵,而是彻底的‘民’。

零基础开始训练新兵,这难度还是很大的。

可当杜勤看到县太爷写的那份‘步兵训练计划’以后,眼睛倏然瞪大。

这个刚才还内敛的硬汉,如今用一只手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到最后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他抬起头,震惊的看向眼前年轻的县太爷:“县太爷,这——这是您写的?这么宝贵的资料,您就这样随便拿出来给我看?”

练兵,从来都是这个年代的不传绝密。

杜勤本来以为,县太爷给出的练兵计划,属于最基础被大众熟知的内容,可看了以后他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

这简直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练兵手段啊!

除了最基础的踢正步打配合,五公里负重跑等体能训练,还包括射箭、刀法、长矛等各种常见冷兵器的使用、以及姿势、兵器的快速转换。

除此之外,还有战术、以及地形学!

战术包括单兵作战,以及分队战术。单兵作战的卧倒、匍匐,蛇形前进看似简单,但其实都是战场保命法宝!至于分队战术,那就更骇人了。从进攻、防御、勤务三个大体系,演化出战斗原则、组织指挥、战斗队形、战斗方法、运动方法、加强兵器的使用和火力的运用、分队之间的协同动作等等。*

而地形学,则是在各个地形地貌条件下作战的技巧!

杜勤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整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这是一套逻辑自洽、十分完整,且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训练计划,单单是看上面的文字,都让人能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着的杀气和震慑力!

最近杜勤已经隐隐听其余流放村人说过,说江县的‘技术手段’十分超前,超前到一个令人惊骇的地步。

所以杜勤不敢小瞧这里,可他已经尽力高估江县,如今还是被这份训练步兵计划给惊的头皮发麻。

“杜勤,我这段时间派遣人去凉州,跟娄知府打探了你的消息,还请莫要怪罪。练兵一事,对江县事关重大,若是交给一个人品不好的人手中,我心难安。”

陈庚年说道:“娄知府回信说,你曾经是祁王手下的百夫长,在和鞑靼族的战斗当中溃败,掩护上官逃命。逃命途中,上官为了活命,让你烧了大晋一个村子作为幌子,掩护他逃走。你拒不从命,上官把你留下断后路,你带着手下一百个兵迎战鞑靼蛮子,最后你本人被砍断左臂,数十位手下被杀。活下的其余十几位兄弟,都以战败罪被流放。你因为断臂险些丢掉性命,反而逃过流放罪责。活下来以后,你主动去了流放村,守护你的兄弟们。”

一段话,道尽了一群人的愤怒、不公,以及委屈。

杜勤绷紧脸颊,沉声说道:“是。我那群兄弟们,目前还在苦役场劳作,被磋磨的不成人样,而我甚至连买药的钱都给他们赚不到。”

陈庚年叹了口气。

铁骨铮铮的兵被残害磋磨至此,看着属实让人愤怒又于心不忍。

他轻声道:“宽慰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多说也无益。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让娄献把你的兄弟们救出来,然后带来江县。”

杜勤豁然抬头:“县太爷,此话当真?”

见陈庚年点头,杜勤毫不犹豫,倒头直接跪拜:“大恩不言谢,这一拜,请县太爷莫要推辞。”

军人性格直来直去,陈庚年甚至都没来得及闪躲,他便跪下磕头,而后站起来道:“也请县太爷放心,我一定为您好好训练这些民兵。有这份练兵计划在手,我敢保证,能为您训练出一队神兵!但前提是,您不要心疼手下。”

陈庚年扬了扬眉:“怎么说?”

杜勤拿出文件资料,指着上面的裴宝来、李泉二人:“这两人,一人训兵,一人带兵,绝对是县太爷您最信任的属下和兄弟。但您这两位兄弟,没有上过战场,想要将来他们能独当一面,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也要加入训练队伍。我那天在篝火旁边见过裴典吏,是个性格很好的人,他一定能交到很多兄弟。但这种散漫性格,不能用在练兵,虽然我没有去看,但我敢肯定,裴典吏带出来的兵和他本人一样,都性格散漫无视纪律。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由我出面去练他们,最先练的就该是您这两位兄弟。再说直白点,他俩需要挨打。”

“……”

陈庚年被这直白的话语搞得嘴角一抽。

富春在旁边点头道:“玉不琢不成器,训练的时候挨点打吃点苦头,将来要是真发生战事,他们才能自保。县太爷,您看杜勤那丢掉的胳膊,就该懂这个道理。”

道理谁都懂,可这直接让兄弟去挨打,陈庚年这搞民生经济的领导,一时间还真挺难狠下心来。

他看向杜勤,问道:“打到什么程度?”

杜勤想了想,说道:“鼻青脸肿浑身淤青都只是最常规的,我以前做新兵的时候,基本每天都带伤。”

陈庚年还想在说什么。

杜勤向他展示了自己空落落的袖子。

行吧。

最后陈庚年还是挥挥手,同意了杜勤去练兵。

等杜勤走后,陈庚年坐立难安,富春在旁边笑道:“县太爷,要不待会儿你去看看?杜勤这性格,一看就是个狠茬子,你得过去调和一下矛盾。宝来那小子,真混起来可不管别的,也就你能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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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说的不错。

离开县衙后,杜勤去了练兵场。军营目前已经盖的七七八八,宿舍楼很气派,伙食也很好。这帮新兵每天啥也不干,训练强度又不高,简直不要太自在。

噩梦是从杜勤的到来开始的。

一开始听说杜勤是县太爷请来的教头,大家还挺开心。裴宝来认识杜勤,知道这人以前做过百夫长,很有本事。

可还没等他笑呵呵上去跟杜勤打招呼,杜勤直接说,要打一架,看看他们这群兵的水准。

更离谱的是,杜勤要一挑七。

除了裴宝来、李泉之外,他还挑了五个兵。

这简直有些侮辱人,更何况杜勤还断了一条胳膊。

以裴宝来为首的民兵们最开始都没当回事。

可当战斗开始以后,杜勤身上那种上过战场的煞气一展现,嘶吼着冲过来的时候,一帮小子们都有些傻眼。

大哥,打个架切磋而已,你玩儿命呢!

最后不出意外。

他们七个人,被杜勤打的哭爹喊娘鼻青脸肿。裴宝来和李泉自从升官以后,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俩人性格也犟,最后打出了火气,愣是给杜勤撂倒了。

当然也就仅限于撂倒,最后他俩被打的最惨。

最高的两位长官被人揍成这样,其余新兵们都要气炸了,可杜勤是县太爷请来的教头,哪怕生气,也没人敢真上去犯浑。

这一架刚打完,有人过来通报,说是县太爷来了。

这下,躺在地上的裴宝来跟李泉立刻爬起来,捂着脸龇牙咧嘴准备跑路。

他俩嫌丢人。

但杜勤却抢先跟来通报的人说:“你去回县太爷的话,就说这里训练一切顺利,让他不用担心。”

有这句话,县太爷最后没进来。

就冲杜勤这句话,裴宝来跟李泉忍了。

可这杜勤是真能拉仇恨,打了七个以后,歇息一会儿,让下个七人队继续上。

被打的浑身酸痛的裴宝来跟李泉躺在地上,看着不远处杜勤削他们的兵,气的直咬牙。

裴宝来嗤道:“几个意思啊,这是来练兵的,还是来挑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