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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数学课听得人昏昏欲睡, 谢随用手肘撑着靠椅, 视线落窗外的法国梧桐树梢间。

不知名的鸟儿咋呼着掠过,树影招摇。

他那灵活的指尖快速转动着黑色中性笔,浅咖色的眼眸似没有焦点。

中性笔掉到桌上,他顺便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小白,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编辑之后, 他思忖片刻, 又点击删除…...

没头没脑,像个神经病。

谢随确定自己过去不认识寂白, 可不知为何...她好像比他都更了解自己。

或许, 两人上一辈子有缘分吧, 说不定她还真是自己的小情人呢。

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她第一眼,就他妈沦陷了。

每晚都在想,随时随刻都在想, 想亲她想要她……想得快没命了。

谢随重新振作精神, 删了这几个字,然后重新编辑信息——

“小白,我会听你的话。”

点击发送。

还有些小紧张。

本来以为他的小情人不会回复,却不想那条信息发送之后不过半分钟, 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谢随的身体也跟着震了震。

他心脏砰砰狂跳着, 指尖划开手机屏幕。

寂白回复的信息很简短:认真听课。

谢随嘴角弯了弯, 听话地放下手机, 从课桌箱里摸出崭新的数学课本,整整齐齐地摊开放在桌面上,然后拖着腮帮子开始听课。

数学老师在台上讲三角函数,他看着那些个抛物线图形,感觉像是在听天书,打了个呵欠,还是振作精神,耐心地听...

身后蒋仲宁戳了戳丛喻舟,低声道:“哎,你看随哥是在听课嘛?”

丛喻舟望向谢随,他的视线随着数学老师的身影移动着。

“我觉得,他更有可能是在计划着...怎么把数学老师揍一顿。”

**

谢随听了寂白的话,不再去找寂绯绯的麻烦,也没有找学校理论过。

寂白说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让他不要插手。

谢随不相信寂白能有什么办法,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乖乖听她的话,不要再给她闯祸了。

晚上七点,夜幕缓缓降临,天空中飘着微凉的雨星子。

操场边,几个男孩打完篮球,披着外套准备离开学校。

路过车棚的时候,谢随瞥见了那辆熟悉的粉白色的折叠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停靠在第二排的位置。

他皱眉,环望四周,学校里剩下的同学不多了,教学楼灯火通明,都是住校的学生在上晚自习。

她还没有离开吗?

“怎么了?”丛喻舟见谢随停下脚步,不解地问:“落下东西了?”

谢随顺口应下来:“嗯,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行,你也别太晚。”

谢随转身回了教学楼,上三楼走到1班的教室门口。

教室里稀稀疏疏有几个上晚自习的同学,但是不见她的身影,她桌子也是空荡荡。

不在教室?

谢随找了几楼,没见人影,溜达出教学楼,恰好瞥见正对面学生活动中心门口,女孩背着笨重的大提琴,慢慢走了进去。

他淡淡一笑,加快步伐朝学生活动中心走过去。

活动中心空无一人,走廊里的一排排声控白帜灯随他的靠近,渐次明亮。

谢随听到正对面的大礼堂里,传来了低沉呜咽的大提琴曲。

他慢慢地走过去,站在门边,望向空旷的礼堂——

女孩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双腿分开坐在舞台的正中央,大提琴靠在她的腿间,她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

旋律中仿佛流淌着温暖的阳光,她用一种平淡的叙述的语调,讲述着关于生和死、关于爱和美、关于轮回和希望的故事。

曲调听似平静安详,却又隐藏着波涛与暗涌。

谢随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凝望着她。她的脸颊泛着一缕潮红,紧闭着眼睛,睫毛长而细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的她,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谢随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都在她的旋律中颤栗起来。

直到演奏结束,寂白缓缓睁开眼睛,与倚在门边的谢随对视了几秒。

他那一双灼灼的桃花眼隐在挺阔的眉弓下,眸子里有光。

这般专注的神情,少了几分轻佻,多了些收敛和持重。

寂白不知道谢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她背起大提琴,准备离开了。

谢随挡在门边,拦住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寂白说:“那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谢随望望四周,随口道:“我在看你拉琴。”

于是寂白顺势说:“我在拉琴。”

“......”

谢随在她出门的时候,拉住她的手肘,沉声说:“有意思吗。”

寂白低下头,不言不语。

“小白,你在做坏事?”

他淡淡的烟嗓低醇又性感。

寂白微微一怔,抬头望他,他眼角上扬,兴致盎然地看着她,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我能做什么坏事。”寂白说:“你没证据别乱讲。”

谢随吹了声轻挑的口哨,他一眼就看出她紧张了。

这女孩果然不简单,她那无害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透出锋芒,昭示着她不会轻易认输投降。

谢随猜测道:“明天就是寂绯绯的访谈直播,你今天来礼堂,很奇怪。”

寂白沉声说:“谢随,你不要管我的事。”

“我不要管你的事。”谢随齿间重复着这句话,脸色也沉了沉,带了挑衅的意味道:“如果我偏要管呢。”

寂白说:“你管不了。”

谢随拉着她的手腕,将她重重地按在了墙上,大提琴发出低沉的一声嘶鸣,像是在责怪他的粗鲁。

“你弄着我琴了!”寂白挣扎着,却无力挣开他:“你放开。”

谢随知道她宝贝那把大提琴,冷笑说:“弄着你琴了,我跟它道歉行不行?”

“你能别这样不讲理么。”

“你现在才知道,老子不讲理。”

谢随将她的琴扯下来,稳稳地挂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捏了捏她的鼻梁:“不管你有什么惊天阴谋,都算老子一个。”

寂白真的被他气得想笑了,她解释道:“哪有惊天阴谋,我就是过来拉拉琴而已啊。”

“信你就鬼了。”谢随不耐地说:“别废话,快说,不然待会儿保安过来,咱俩都走不了。”

寂白眼见摆脱不了,无可奈何道:“你先把琴还给我,我们边走边说。”

“我又不抢你的琴,急什么。”

寂白拗不过他,知道这家伙今天是缠上她了,非得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重来一次,如果寂白有什么长进的话,那就是她变得理智多了。

有些事,她能做,但谢随不能,让他搅到这些事情里面,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谢随跟她一起来到车棚边,寂白将自行车推出来,还是那句话:“把琴还我呀。”

“你还没说,你准备干什么?”

“那你凑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谢随乖乖地俯下身,将脑袋凑近了寂白:“嗯?”

“我准备...”

她趁他不注意,拍着他的额头,一把将他推开了:“我准备跑了!”

寂白骑上自行车,猛地踩下脚踏板,自行车飞驰而去。

谢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额间还残留着少女温热的触感。

他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扬声道:“哎,琴不要了?”

“不要了。”

“不要老子扔了。”

寂白回头冲他大喊:“不准!”

谢随取下背后的大提琴盒,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大爷的,耍我呢。”

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嘴角有笑意渐渐染开了。

**

地下拳击室,丛喻舟看到谢随走进更衣室的时候,肩上挂着一个笨重的琴箱,感兴趣地凑过来:“你背的这是个啥?”

蒋仲宁说:“这么大,肯定是刀啊。”

“刀你妹,你家刀用这么大个箱子装啊!”

丛喻舟好奇地伸手过来摸,却被谢随一巴掌拍开了:“别碰,碰坏了。”

“这么宝贝,到底是什么?”

“大提琴。”

谢随小心翼翼地取下琴带,抱在了怀里,就像抱着自家小孩似的。

丛喻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随哥,行啊,人家的大提琴都让你揣回来了,怎么,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蒋仲宁说:“去咧,寂小白多爱护这琴,能让随哥揣回来啊,肯定是随哥硬抢的!等着吧,待会儿咱出去肯定能见着寂小白哭哭啼啼过来要琴。”

谢随不爽地说:“她给我的,没抢。”

“不是吧,这琴可是寂小白的宝贝啊,她能随便给你?”

这倒提醒谢随了,寂白是真的很爱惜这柄大提琴,她能放心让他保管,这是不是说明...她是信任他的?

念及此处,谢随心情又愉悦了。

蒋仲宁看着谢随脸上浮现的迷之微笑,嘴角抽抽了一下,觉得以他现在这状态上场,估计是个人看见了都会......想捶他。

**

寂白走到院子里,看见寂绯绯在二楼阳台上默记她的台词本。

在明天的访谈直播里,主持人会问的问题,包括标准的回答,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这次访谈的目的,一来是对寂绯绯通过自己努力赢得高考加分的励志宣传,二来也针对前段时间网络上的不实传言,进行澄清。

阳台上,奥斯卡影后正在抹眼泪,泣不成声地啜泣着,说是前段时间因为身体的缘故,状态不好,控制不住情绪,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她还要向自己的妹妹道歉,希望妹妹不要责怪她。

这是寂绯绯第一次向寂白道歉,然而事实上,不过是她作秀的一部分。

寂绯绯也看到了院子里的寂白,两个人遥遥地对视着,寂绯绯挑起下颌,冲她挑衅地微笑。

寂白停下自行车,一言未发地进了屋。

她不会再给寂绯绯任何机会,既然是她不义在先,不要怪她毁掉她所拥有的一切。

晚上吃饭的时候,寂白显得很安静,吃过了饭便回房间。父母照例关心寂绯绯明天的访谈准备得怎么样了,寂绯绯说稿子都背熟了。

这些事情对她而言,是信手拈来的轻松,即便没有稿子,论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没有人比寂绯绯更擅长了。

晚上十点,寂白在写作业的间隙,想起她的大提琴了,不知道谢随那家伙会怎样粗暴地对待她的琴。

有点担心,她给谢随发了一条信息:“我琴呢?”

谢随给她回了一张照片,大提琴盒端端正正摆在他那张单人床的左边。

寂白:......

“你干嘛把它放床上。”

“让它陪我睡觉。”

寂白无语,快速编辑信息——

“床那么小,你怎么睡,翻个身就给我压着了,别放床上,靠墙放着就行。”

谢随左右望了望,他的小出租屋是水泥地,地上也不算太干净,桌上东倒西歪摆着啤酒瓶子和烟杠...

床是唯一干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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