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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兄长肩头那一片湿润,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抽咽着乞求:“三哥,你不要赶走忍冬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就把她给我吧,她无依无靠的,赶走了让她去哪儿啊?”

看她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分外让人怜惜,苏丞叹道:“不是不放过她,她此次办事不利三哥怎能再让她留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吧,她自有她的去处,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吗?”苏瑜半信半疑。

“你三哥可有骗过你?”

苏瑜想了想,抿着唇不吭声了,她哥的确没骗过她。

看她不哭了,苏丞唤人进来送了热水,亲自拿帕子绞干了递过去:“把你的花猫脸擦一擦,三哥还没考问你功课呢。”

苏瑜身形一怔。

“三,三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话还未完,被苏丞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乖乖接过帕子擦脸。

苏丞坐在书案前看她擦呀擦的,怎么都不肯把帕子放下,眉宇间闪过一抹笑意:“磨蹭什么,再擦皮都掉了。帕子放回去,你过来。”

苏瑜硬着头皮放下帕子走过来,很没底气地道:“三哥,你,你问吧。”

苏丞随意拿起一本书翻着,温声道:“我走之前吩咐你背诵《出师表》和《兰亭集序》,现在背给我听。”

苏瑜清了清嗓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盖……三哥我头疼,许是白日里惊吓过度,所以想不起来了。”

“我看你是压根儿没背吧。”

“怎么会,三哥交代的任务我自然是背了的。才两篇而已,我很早以前就背会了,可是三哥你在外面待的时间也太久了,现在我又忘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忘性比较好。”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一看就是十分的没底气。

苏丞也不多说什么,只又问:“那我吩咐你练的字呢?拿来给我看。”

“那个,冬天手太冷了,握不动笔……”

苏丞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本书扔在案几上:“你看这种东西入了迷,不思进取才是真的。”

苏瑜顺势望去,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她之前在书铺里买的书,如今怎么落在她三哥手上了。

一时间她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苏丞站起身来望着她:“亏我回来的早,若是晚几天估计这些东西就被你偷偷处理干净了吧?”

不得不说,她三哥就是了解他。

跟她三哥耍心眼儿?苏瑜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生命很可贵的。

“三哥,我明日开始就好好读书,好好练字!”

苏丞拿书去拍她的脑袋,她吃痛“哎呦”一声,抬手揉了揉,不敢反驳。

“下次再让我看见,抄写《论语》二十遍。”

“二十遍?那我的手岂不是要废了……”

又是一本书砸在她的脑袋上:“现在就想着挨罚了,看来你还打算偷偷看,嗯?”

“没,没有,一时嘴滑。”

苏丞睇她一眼:“这些书,统统没收,现在回去睡觉。”

苏瑜不敢反驳,可怜兮兮瞥了眼自己刚看了一半的那本《妖女列传》,低低“哦”了声,揉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脑门儿转身回去。

直到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苏丞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想到方才那情景,一时竟有些想笑。

其实一个姑娘家读那么些书做什么,作为他苏丞的妹妹根本不需要才女姝女的名号来装点自己,何况,他也没想过她以后能嫁出去。

不过他就是喜欢管着她,更喜欢她在外面横行霸道,一回来被他管教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像只仅仅在他面前才会听话的小奶狗一样,很可爱。

回去的马车上,苏瑜托腮想着绿渠的话,不由打量起旁边的苏丞来。

入了皇城,他们已经换上了白日的衣裳,他穿着一袭淡墨色的竹纹袍子,端正地坐在那儿,修长白皙的手自然搭在膝上,双目阖着。天色已晚,马车里有些暗淡,苏丞没点蜡烛,故而只隐约能看到他脸上轮廓,鼻梁高挺,整个人气定神闲。

苏瑜呆望着,心里暗自琢磨。她三哥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他三哥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若说跟谁有些关系,也唯有孟良卿是跟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了。

可三哥心里喜欢孟良卿?苏瑜怎么都觉得不大可能啊。

“三哥。”黑暗中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打算套套他的话,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哎呦!”她疾呼一声,被苏丞稳稳接住。

鼻端是那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手掌间是她纤细孱弱的腰肢,苏丞的气息有些不稳,体内血液翻涌,声音骤然严厉几分:“坐回去!”

苏瑜被他一呵斥,吓得所有疑问都咽回肚子里,低低“哦”了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莫名被训斥,苏瑜其实是有些委屈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坐着,当真不说话了。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苏丞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渐渐发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淡淡问。

苏瑜没有回答。

苏丞也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此时不免有些愧疚,又见那边没动静,又低唤了一声:“弄弄?”

苏瑜还是没有回答。

苏丞觉得情况不对,只好主动过去哄她,谁知刚一扯到她的肩膀,她整个脑袋便歪在了自己身上,气息浅浅,竟是睡着了。

他轻笑,原以为是在跟他闹别扭,不想竟困成这样,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看她歪头睡得不舒服,苏丞将她平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并帮她盖上裘衣,自己又坐会原来的位置。

苏瑜这一觉睡得熟,直到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口停下来,她还依旧酣甜入梦。

苏丞不忍唤醒她,索性抱她下了马车,送她去邀月阁。

帮她盖上被子,他静静在榻沿坐着,凝视她恬静的睡颜,他肃穆的脸上难得柔和下来。

“三哥,你怎么喜欢孟良卿呀,绿渠都比她好……”她迷迷糊糊呢喃一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过去。

苏丞神情微怔,无奈地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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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苏丞送了张嬷嬷去吴家,吴进意的脾气越发暴躁了,每日里摔瓷器砸东西,没个消停。

这日初三,孟良卿得知此事上门来劝慰他,一进屋,屋子里乱糟糟一团,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看见她,吴进意倚在榻上,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嗤笑道:“你来做什么?”

孟良卿弯腰将地上一只完好的青花瓷瓶捡起来摆在桌上,缓声道:“听姨母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用不着你假好心,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

孟良卿无奈看他:“表哥何出此言,你竟敢轻薄苏瑜,这事是我让你做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有法子让苏瑜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却万万没料到是这般下三滥的伎俩,如果知道那日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我不会引她去放纸鸢的。”

吴进意冷哼:“只恨那日我未曾得手,否则……”想到苏丞当日一剑刺过来,自己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他的心里便格外愤恨。

孟良卿不由嗤笑:“表哥好生天真,苏瑜在苏丞心里是什么位置?如果你真的得手了,如今的下场只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吴进意握着拳头,眸子里燃烧着怒火:“难道我这苦就白吃了不成?他让我断子绝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不是说他以后会位及君王吗,那必然是有谋反叛乱之心,我去告诉贾太师,他苏丞必死无疑。”

孟良卿一惊,随后恢复淡然:“苏丞谋反?你有证据吗?如今他正得贾太师赏识,你猜你在贾太师面前说这种话,死的人会是你还是他。”

“那你就说服贾太师相信啊,你知道那么多未知的事情,说几样他自然信你,说不定还会赏识你。”

孟良卿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跟你一起对付我的未婚夫?吴进意,你真敢想。何况,你知道苏丞如今的实力吗,又何以肯定,贾太师对付他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