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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总,您确定要关停陆小姐所在的工作室?”

“废什么话!”

许沉舟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何助理只好连声应承下来,答应三天之内搞定这件事。

许沉舟挂掉了电话,看着车窗外茫茫夜色,表情冰冷。

他要断绝陆呦所有退路,逼她乖乖回到他身边。

......

城西的公交车梧桐树站点下车之后,还要穿过天桥,步行十五分钟,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才回来到陆呦家租住的弄堂院儿。

这里和陆呦从小生活的高档小区,自然是天上地下的两种极端。

这里的居民住户,绝大多数都是底层贫民,人口密度大,环境糟糕。

每到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烧火做饭,锅碗瓢盆叮叮咚咚、女人的骂声、孩子的哭声......宛如一支盛大的生活交响曲。

陆呦家位于梧桐巷23号的一楼大院,门口摆着一个招牌,写着:陆氏裁缝店。

以前陆氏集团便是做服装生意起步,借着九十年代那阵下海的风潮,发了家,服装贸易甚至做到了海外。

只可惜,登高跌重,后来陆家彻底宣布破产,也欠下了沉重的债务,抵押了全部资产之后,连别墅都卖掉了。

父亲陆云海顶不住压力,跳楼自杀过,但是没死成,左腿落了残疾。

倒不影响走路,只是瘸了,无法干重体力活,在家门口开了间陆氏裁缝店,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

陆家本来就是服饰起家,所以陆氏裁缝店的生意,倒是相当不错。

在这一带底层贫民区,他们家所设计出来的衣服款式、改制的服装,价格实惠又好看,深受周边妇女的欢迎。

甚至不少中产阶级夫人,都愿意把自己的昂贵礼裙拿过来修改,因此,挤垮了好几家裁缝店了。

周末,陆呦回到家,原本不大的客厅里,靠墙挂满了客人们拿来改制的衣服。

窗边,父亲陆云海正穿灰色皮革围裙,正在缝纫机前工作着。

他年近五十,鬓间已有了斑白,早已不似年轻时在公司当总裁那般意气风发了。

生活的磋磨,让他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不过也越发显得慈祥。

“呦呦回来了。”陆云海摘下了眼镜,回头对她道:“去医院看过妈妈了?”

“嗯,看过了,医生说老妈恢复得很好,还需要一个手术,就可以搬回家照顾了。”

“回家就好了,不用两头跑。”陆云海站起身,脱下了皮革围裙,对陆呦说:“你回来的正好,今晚我去医院守夜,陪着妈妈,你看会儿店。”

“好的,爸。”

“冰箱里有饭菜,等会儿弟弟回来,热一下,你俩吃。”

“嗯。”

陆呦从书包里拿出这两周挣的薪水,四千块钱,交给了陆云海:“爸,上次手术的费用,还给医院吧。”

陆云海接过了那一沓钱,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陆呦。

这个从小被他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却在过完了二十年无忧无虑的城堡生活之后,一夜之间,变成了灰姑娘。

陆云海觉得很对不起女儿,却也无可奈何。

即便现在生活借据,但是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那我走了,你监督弟弟,让他不要熬夜,就算要高考,身体最重要。”

“嗯,会的。”

陆呦站在家门口,目送父亲离开,看着他一瘸一拐地骑上了残疾专用的小三轮,迎着朝阳远去的背影,眼睛有些涩。

这个男人,也是曾经出席过各种商界高端场合、谁见了都要称一声陆总,而如今落魄至此。

她可以理解父亲当年顶不住压力自杀的心境。

生活就是这样磋磨啊。

“爸爸,我们陆家会东山再起的!”陆呦冲他背影喊了声。

陆云海回头,原本混浊的眼睛,忽然也绽开了笑纹,冲她比了个剪刀手:“那是必须的!”

陆呦来到缝纫机前,帮父亲改制还没有完成的衣服。

虽然她主方向还是时装设计这一块,但是因为家境困难,她也要经常帮着家里缝纫修补。

这让她相比于周围这些只会画、不会做的同学而言,在剪裁缝纫方面,又有了许多宝贵经验。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了。

一个穿着打扮很有品味的妇人,站在门口,询问道:“请问陆云海师傅在吗?”

陆呦回头道:“爸爸暂时没在,我可以为您服务,或者您把衣服留下,把要求告诉我,我回头转告给爸爸。”

尚娴淑走进来,打量了这小裁缝店一眼,眼神里略带了几分不屑,说道:“我也是听人介绍,说陆师傅手艺好,甚至比某些高定馆改衣服还厉害。”

但这家小店的环境,实在有些劝退她啊!

陆呦看出了尚娴淑的犹疑,笑着说道:“我们家的手艺,夫人不用担心。”

“算了,试试呗。”尚娴淑拿出了口袋里的一件晚礼裙,说道:“这裙子,我们家女儿送的,下周女儿生日舞会要穿,但是这里不小心让烟头烫了个洞,你看能不能补一下。”

陆呦拿到这条黑色的裙子,打量了一番,便说道:“这是NICO家的裙子,用的是塔夫绸,裙摆用软缎,粗略估计,价格应该在五万以上。”

尚娴淑惊诧地望着陆呦:“小姑娘年纪轻轻,挺识货啊!”

陆呦笑了笑:“我们家在服饰方面是专业的。”

“这能改吗,我很喜欢这套裙子,下周女儿的生日party,我一定要穿这条。”

“改起来有点困难。”陆呦如实说道:“因为每一条晚礼裙,都各家的风格,如果要在原基础上动工,必然会改变原有风格。”

一条高贵的晚礼裙,哪怕改动了一个微小的地方,都可能翻车。

“高定馆也是这样说的。”尚娴淑皱眉道:“她们强烈建议我放弃这条裙子,买新的,但这条裙子是女儿送给我的,我想在她的生日上穿,就不能想办法补补吗?”

“补是可以补,但成不成功,不好说,很可能会补废掉,您请慎重考虑。”

“没关系,你尽管试试吧!我相信你。”

陆呦无奈苦笑,心说这不是您信不信我的问题啊,要接这自砸招牌的“烫手山芋”,她还真是需要勇气。

“价格不是问题。”尚娴淑将裙子递给了陆呦:“你只管帮我做好,我不会亏待你!”

陆呦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也抱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接过了这条晚礼裙,对尚娴淑保证道——

“我会全力以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