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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卷而来雪风裹着细小的冰粒,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即使身怀武功,这样的天气持续赶路也绝不好受。沈曼青是女子,被左卿辞请上了马车,余人冒雪前行,好在备足了裘皮软氅,抖开来裹在身上顿时缓和,寒风再难侵体。

飞寇儿罩着一件路边老农处买的蓑衣,一路不言不语,抵达宿处的时候低咳了一声,斗笠上的冰块滑落下来,湿地上跌得粉碎。令人疲惫的疾行之后,谁都不再有聊天的兴致,草草用完餐各自回房宿下。

待主人汤沐已毕,白陌开了一线窗散去烟气水气,将暖好的被炉放入床褥,忽听得左卿辞开口:“把我那件玄色软氅找出来,给飞寇儿送过去。”

白陌登时诧然:“给那个飞贼?他哪配穿公子的衣服。”

左卿辞半披软氅,倚上边榻,“你觉得那贼如何。”

“瞻前顾后,轻义贪利。”水榭那一日白陌也在场,闻言不假思索道,“不过那一手骑术当真了得。”

左卿辞接着问:“既然贪利,为什么黄金都请不动。”

“因为他畏死,发现路险难行就怕了。”白陌轻快地在衣箱中翻找,觉得自己的答案很合理。

左卿辞挑了挑眉不置一辞,相较于那几个一腔热血的家伙,这飞贼倒很明白要面对的是什么。

玄色软氅制作精良,入手厚密柔暖,白陌捧在手中禁不住惋惜:“公子,现在送过去?我瞧那家伙一路神色未变,似乎不畏冷。”

“飞寇儿号称千面,从不露真容,那张脸自然是假的。”左卿辞漫不经心地翻开一本古籍,“他脸色未变却指尖青紫,呼吸滞重,咳嗽空绵无力,间有杂声,这两个月内伤不但未愈,反而更重了,在路上病倒可是一桩麻烦事。”

白陌一直存着好奇:“那些传闻我也听过,可偷瞧他的脸完全不见破绽,或许他并未矫装,近日用的正是本来面目。”

左卿辞拾起银签剔了剔烛芯,淡淡道:“若能被你瞧出来,飞寇儿就是浪得虚名,要来何用?”

白陌将抖开的软氅叠好,终是问出了最深的疑惑:“那家伙除了精善易形之外没什么能耐,又受了伤,远不如其他几位,公子何以这般厚待?”

烛影摇动,映得左卿辞的眉眼幽深难测。“他能在燕归鸿的追缉下遁逃数年,足见有过人之长。昔年孟尝君门客三千,出函谷关却全仗鸡鸣狗盗之徒,别小看盗贼一流。”

白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可他不愿涉险,全是被百晓公子胁迫而来,难保不存异心。”

漂亮的唇角无声地勾起,左卿辞话语轻淡:“那又如何,为我所驭,当然上佳;若是不肯,我自有手段。把衣服送过去,言语客气些。”

白陌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又捧了回来,大概是削了颜面,捺不住满腹怨气:“公子,那家伙简直不知好歹,别管他的死活了。”

以侯府公子之尊,折节施惠于卑琐的小贼,竟然被拒之不受。白陌觉得飞贼简直不可理喻,更多了一重鄙夷:“他不听公子安排,又傻到明知出关也不备厚衣,冻死也怨不了旁人。还说什么已有冬衣不劳费心,不过是个贼,还摆什么架子!”

左卿辞稍感意外,思了一刻便放下,再度将视线投向了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