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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抿唇,她早先在被秦钰问起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想到这样一来,就牺牲了金燕的一辈子姻缘,于是断然地放弃了,她想着秦钰同样聪颖,定然也想到了,他虽然不喜金燕,但不会冷血绝情到拿她终身作伐,没想到金燕却是自己提出来了。

金燕站起身,对她道,“我现在就去找钰表哥。”

谢芳华也站起身,出手拦她,“这个事情需要仔细斟酌商量,你且不可冲动。”

金燕摇头,“我早已经想好了,虽然事情与我早先想法背道而驰,但也算是殊途同归。”话落,看着她认真地说,“芳华,你不要拦我,人活一世,到底什么是最有意义的事儿,我曾一度想要去死,在丽云庵时,恨不得就那样睡过去算了。后来经历种种,看你和秦铮分分合合,我也想明白了。看着他好,看着他坐拥南秦江山,根基稳固,承载千秋功业,万载盛世,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爱情如我,如今已经卑微如尘埃,不要也罢。”

谢芳华慢慢地放下手,低声道,“那好,我不拦你,你去吧。”

金燕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雨花台,向御书房走去。

谢芳华看着她身影走远,烈日打在她的身上,她后背挺得笔直,脚步稳重,一步一步,隐隐透出骨子里的决心和坚毅。直到她走得没了影,她才收回视线,没急着离开,慢慢地坐下身。

不知过了多久,小泉子匆匆来到雨花台,对谢芳华恭敬地见礼,“小王妃,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谢芳华点点头,站起身。

小泉子引路,头前走着,谢芳华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对他低声问,“金燕郡主去御书房了?”

小泉子点点头,“半个时辰前,金燕郡主便去了。”

“如今是什么情形?”谢芳华问。

小泉子压低声音说,“皇上发了很大的火,如今气还没消呢。”

谢芳华颔首。秦钰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金燕问了他如此,他若是同意,心又何安?

来到御书房,小泉子小心谨慎地禀告,“皇上,小王妃来了。”

“进来!”秦钰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谢芳华抬步走了进去,便见金燕立在正中央的位置,低垂着头,脸色一片平静,而秦钰站在窗前,侧着身子,即便只是看到一张侧脸,但也极其明显地看出其脸色阴沉,心情极差。

金燕见她进来,抬起头,对她看来,依旧是从雨花台离开时一样,目光坚定坚决。

谢芳华暗暗地叹了口气,对秦钰道,“皇上叫我来何事儿?”

秦钰转过身,看着她,“你知道她的决定?”

谢芳华颔首。

秦钰眯起眼睛,“你同意?”

谢芳华沉默了一下,对他道,“人各有志。”

秦钰恼怒地看着她,“毁其终身,就叫做有志吗?我南秦还没沦落到要靠牺牲女人的婚事儿来保天下!”

谢芳华沉默。

秦钰又怒道,“若是如此,我坐这个皇帝何其窝囊!”

“你怎么会窝囊?”金燕抬起头,立即反驳。

秦钰转向她,又气又怒,“你够了!我不喜欢你,你便要用这个方法让我愧疚吗?我告诉你,你太小看男人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你做什么,也不会让我喜欢。你做了有何用?牺牲自己又有何用?白白牺牲,我不会念你的情。”

金燕平静地道,“你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了,你若是喜欢我,早就喜欢了。也不必等到现在。我也没有想用这个方法让你愧疚,更不会让你念我的情,我只是在做一桩我自己决定的事情而已。与你有关,但又无关。”

“你……”秦钰恼怒地看着她,忽然拿起桌子上的奏折,砸到她的脚边,奏折用了极大的力气,到她脚步已经粉碎成末,他震怒,“大姑姑辛苦抚养你长大,将你当做手心里的宝,就是由得你拿出来作践自己的吗?”

金燕看着他,依旧平静,“我没有作践自己,只是在做我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

“什么是值得?”秦钰更是大怒,“你知道不知道,荥阳郑氏,我不会准许它留着。也就是说,荥阳郑氏定然会片瓦无存。”

“那我也愿意!”金燕道。

秦钰猛地挥手,“你给我滚!”

金燕看着他,坚决地道,“我心意已决,你知道的,只要我愿意,我娘一定会玉成此事。哪怕你反对,你若是不拿出真凭实据和确凿的理由,若是不将真相告诉我娘,我娘也不会凭信,而是会随我心愿。而荥阳郑氏的阴暗之事,决计不能泄露出去。权衡利弊,你没得选择。”话落,她挺直脊背,转身走了出去。

秦钰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出了御书房的门,看着珠帘哗哗作响,看着她人影离开,一拳砸在了玉案上。

玉案瞬间被砸碎了一角。

小泉子在门口守着,吓得心惊肉跳。

谢芳华看着秦钰,他是真的怒了,比起数日前秦铮回京闯宫,他的怒意丝毫不少于那日。

她能理解他为何而怒,他的怒不止是因为自己,因为金燕,还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是一条万全之策,是一道顺畅铲除荥阳郑氏的路,更因为除了这条路,别的选择都不会尽善尽美,都会有所失,到底所失是多少,干系南秦江山,谁都不敢做准。

正因为这样,所以无力,所以怒。

他身为南秦的天子,一朝帝王,九五之尊,可是将宝座真正地抓在手里坐上这个位置,才比坐四皇子太子时更明白其中的无奈艰辛。

多少帝王兴许就是这样耗尽心血熬枯了华发。

帝王也不是万事顺遂,万般所想所为皆能如意的。

御书房内,一时寂寂无声,秦钰大怒后,便是彻底的颓然默然。

过了许久,他扶着玉案慢慢地坐下,无力地对谢芳华沙哑地说,“我若是喜欢她,就好了,哪怕到现在,我也喜欢不上。”

谢芳华心中升起一丝苍凉叹惋,秦钰的心里怕是现在真的极其不好受吧!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真的是由不得自己,全凭心。

她沉默片刻,对他道,“成全一个人,不止用自己成全她的爱,也可以用她的成全而成全这份情。”顿了顿,她道,“全了她的意吧!”

秦钰闭上眼睛,“就算不为情,她也是我的表妹,我心何忍。”

“就如她说,值与不值,端看她自己的选择。”谢芳华慢慢地转身,低声道,“我回府去等秦铮的信,先看看他怎么说。”

秦钰点了点头。

谢芳华走出了御书房。

金燕等在御书房外不远处,见她出来,对她灿然一笑,“我第一次见他对我发怒,就为这个,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