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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摇头,提溜着拖把往他的卧室走,边走边说:“季先生,家里可能遭遇抢劫了,您看看这……”

季深行跟着走进卧室,里面的狼藉全部纳入眼底,*上凌乱,被子在地上,*头柜他上锁的那个柜子大开着,。

他珍藏的那本关于她和皱皱那些照片的册子扔在了地上,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掉了一地。

季深行走过去,一张一张捡起来,心随着捡起来的照片而变得越发不安。

他翻过抽屉,果然,高中那张合照和妙妙的背影照不见了。

内心衍生出猜测,他打开壁橱式大衣柜,找到那件黑色西裤,往裤兜里掏,找了半天,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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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里面是空的,求婚那晚妙妙留下来的便签不见了。

季深行颓唐地坐到*上,伸出双手捂住脸。

民政局门口,她拿了这四楼的钥匙,是找钱夹,却没想到找出来这些东西。

原来她昨天就发现了,这二十四小时里,她独自一个人戳穿这些谎言,一个人在信任他和怀疑他直到最后确定他撒谎这之间煎熬着。

季深行想起从邻市回来的路上,他给她打电话,她佯装做无异的语气,他说明天去领证,她轻笑着说嗯。

现在想来,她一定是在冷笑。

佣人不明白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很不对劲的男人,“季先生,要不要报警?”

季深行疲惫地摇头,“不是抢劫,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佣人有些担心他现在的状态,但还是出去了,收拾了一下,走了。

关门声响起,季深行整个人往*上倒去,卧室暖色的灯光打在他那张英俊深邃的面孔上,已是模糊成一片。

四周静静的,可以听见洗手间嘀嗒的水声,房子空落落的,跟他的心一样,空落落的。

到了这一刻,他恍惚才明白,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

顾绵觉得自己一直在遭受极刑。

身体好痛,像被万斤石磨碾碎了搁在铁板上烤,浑身都着了火一样,滚烫得她不能承受,那种从骨头里发出来的酸痛咝咝的往外冒。

并且,这种痛一直没有减轻的迹象。

可她睁不开眼睛,没有一点力气睁开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朦朦胧胧中耳边时而安静时而嘈杂,有人说话的声音,说什么听不清,也有人在摆弄她的身体,她想叫他们不要碰她,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呢。

感觉到自己被移动过来移动过去,不变的是,身子下面那张冰冷的硬硬的*。

有滚烫的热乎乎的液体打在她的脸上,一滴两滴,慢慢的,变得很汹涌,不断击打着她的脸。

耳边传出模糊的哭声,很大的声音。

她的手被一双手紧攥着,攥得实在痛得她受不了了,顾绵在这种情况下费力地一点一点睁开了眼。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味,刺鼻的,冷冷的。

入眼看到的世界,很白,苍白。

“绵绵……绵绵!”蓝双哭哑了嗓子,看到人醒了,半个身体趴打顾绵身上,崩溃地大哭。

顾绵被她压得痛,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卫川在后面拉蓝双,根本拉不住。

直到身上的被子湿了一大-片,蓝双通红着双眼捧住她的脸,鼻涕眼泪一起掉,“绵绵,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一直四十一二度,医生说你再烧下去就得傻了你知不知道?”

顾绵听她哭,内心酸楚交加,也哭。

卫川为难死了,着急地劝蓝双,“她刚醒,你控制一下,别惹得她跟着哭,再说了,你这一哭,奶-水又要狂涌,媳妇儿,别哭了!”

顾绵不哭了,冲蓝双特别难看地笑了笑。

“你别笑!吓人!”蓝双反身从包里拿出镜子,对着她,“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丑样!”

顾绵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额头肿的像个包子捆着厚厚纱布,眼睛红肿得只剩一条缝,根本看不见里面眼珠子的自己,真是一副典型的弃妇面孔。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来。

“绵绵?!”蓝双看她这样子,又吓了一跳,别是脑袋坏了?

顾绵此刻心绪从未有过的平静,内心已经是一潭死水,怎么能不平静?

她做了好长的一场梦,梦里面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身心俱疲,全是痛,好在醒了。

“喝点水?”卫川把杯子递给蓝双。

顾绵两只手背包成了连个粽子,伤口肿得,更显得像戴了拳击手套一样,没法动,蓝双拿勺子小口小口喂她。

喝完了水,干哑撕裂过的嗓子发出了一点模糊粗噶的声音,“我怎么在医院?”

“不知道啊。”

蓝双抽了张纸巾帮她把嘴角的水迹擦掉:“护-士联系我的,你把我的号码存在紧急联系人上,我过来时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情况,医生说是两个男人把你送过来的,是谁不清楚,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季深行那王--八羔子呢?!怎么老是关键时候不见人!”

顾绵肿得只看见一条缝的眼睛看着蓝双,那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不关乎自己的事实,“林妙妙没死,在季深行身边多久了不知道,我跟着他去酒店时,看到他们两个在*上,可能完事了,也可能正要做,反正是被我坏事了。”

说完,她甚至轻笑一下。

屋子里却静的令人可怕,沉默中只听见蓝双的抽气声,她瞪大一双眼,一眨不眨看着顾绵。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林妙妙活着……活着?!”

蓝双整个人啪的从椅子上起来。

反应过来什么,一双犀利的眼睛立刻刺向身旁站着的卫川,卫川被目光逼问,沉默不语。

顾绵也看着卫川,凭他和季深行的关系,恐怕早就知道了。

蓝双把冰冷的目光从丈夫身上收回来,满腹疑问,要问顾绵。

卫川低着头走出病房。

病房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衣衫凌乱打皱的男人,面容憔悴,不修边幅,一双眼睛赤血泛红。

季深行走过来,嘶哑着声音问,“醒了?”

卫川失望的目光看着兄弟,冷漠的声音说道,“轻微脑震荡,高烧差点转肺炎,额头上缝了五针,手上,腿上,全是石头渣子,肿的不能看。”

季深行解释原因,“她从二楼滚到一楼,掉下来的,又淋了雨。”

卫川冷了的眼神,“她高烧不是外因,是内因,受刺激太大,身体机能一下子崩溃才烧的。”

季深行黯然低头,不发一语。

…………

病房里,顾绵静静向蓝双说明一切。

听完,蓝双沉默得不发一言,都不知道愤怒了,只有对她的心疼,默默地哭着。

顾绵很淡然,“都过去了,我为自己的愚蠢交付买单,为自己信任他而付出代价,这些伤,我该得。”

蓝双哭得情绪失控,奶-水真的冒出来了,她抖着湿透的衣服,憋了半天才吼出一句,“你怎么才甩了两巴掌?要是我,当场就把那不要脸的老娘们八光拖到大街上挂个四五天!”

“我本来连那两巴掌都懒得打,心死了,做什么都没劲。”顾绵笑,脸上肿得,笑起来特别滑稽又难看。

“你还是哭吧,别笑了。”

顾绵睁着眼,面色平静。哭得劲头过了,现在再叫她挤一点眼泪都费事儿。

“能想起来出酒店后发生了什么吗?”蓝双问她。

顾绵摇头。

她依稀记起来自己在路上乱开车,只顾着哭,嚎啕大哭,那一刻情绪崩溃,撞上了人,撞了谁,又是怎么来的医院,不记得了。

“这缴费单上没署名,要感谢一下那两个好心人都找不到联系方式。”

“一共多少医药费?”

“四千块呢。”蓝双指着缴费单,“哪天碰到了,再说吧,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

顾绵真的很累,身体是痛,心是累,闭上眼睛前拉住蓝双的手,“小双,你能去季家别墅把皱皱接过来吗?”

“我想皱皱了,特别特别想……”顾绵哭了,心尖子都在发颤。

蓝双红着眼眶,都是做母亲的,脆弱时的这份心情,她特别能理解。

起身拿了包要走,衣服却又被她拉住。

顾绵擦着眼泪摇头,“还是别了,皱皱看到我这样子会吓坏的。”

“她虽然小,可是精怪着呢,早晚得知道你让姓季的王-八-蛋给欺负了。”

“我现在很庆幸,至今没有跟她坦白季深行是她爸爸的事,她以后也永远不用知道。”

这句话说出来,蓝双基本确定顾绵此时心里的想法了,是要结束这一切吧。

蓝双同意,并且支持,她一直就不看好。

可也清楚绵绵的性子,傻,爱的时候会义无反顾,谁也劝不住。

这样性子的人吃亏,犟,非要弄得浑身是伤才明白,你把心肝掏出去,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不过也好,性子倔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改变,绵绵认准了离开季深行,这一点,也不会轻易再动摇。

…………

这一天都在磨难里过的。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不断换药,做检查。

顾绵自认为身体素质不差,别看瘦瘦小小,从小到大的艰苦环境里,她跟牛似的,后来进了警校,更是连个喷嚏都很少打。

身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行的?

四年前失去第一个孩子后吧。

跟了他,身体就在不断受伤,后来怀皱皱那对双胞胎,是最厉害的一次,从那次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

从前执行任务从楼上摔下来没事,现在,不行了。

门开开关关,依稀能看见门口从里面遥望的身影。

那是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一晚上,顾绵睁着眼睛空洞洞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没有睡,怎么睡得着?

起来上个洗手间,路过病房门口时,清晰地闻见门缝里泻进来的烟味,特别浓。

她垂下眼眸,回到*上。

躺了一会儿,黑暗中费力支起身子,朝门外来回晃动的人影平静喊道,“你进来吧。”

门缝外的影子,身形一僵。

门开了。

季深行进来,带进来一身寒意和烟味,他伸手按开灯。

顾绵坐在*上,眼神无波地看他,看到他凌乱的发,疲倦深深的五官,还有不修边幅的笔挺下颚,身上衣服皱巴巴的。

他沉默走过来,眼神专注而心疼的在她身上,他站在*边,很想伸手碰一碰她的额头。

彼此沉默着,他声音嘶哑着开口,喊她,绵绵。

顾绵懒得理会他眼神里的心疼,她叫他进来也不是看他愧疚的。

她直接开口,声音轻轻地泛着身体的疼痛,说,“我们复婚不可能,我要离开你,不是开玩笑,我们之间真的完了。皱皱我要带着,我同意爷爷奶奶定期和皱皱见面……”

“绵绵,你能不能听我先说所一句?”季深行猜到她开口必定说这个,心里听得烦,也听得慌。

顾绵点头,平心静气,“你说。”

季深行注视着她惨白的脸还有额头上包的厚厚的纱布,叹一声敛下眉眼。

“求婚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去追妙妙了,当时她留给我一张便签,带给我的冲击太大,我不敢相信她还活着,没错,那天晚上我半夜离开,也不是有案子,我找她去了,我要确认,她是真的活了还是我见鬼了。第二天你带着皱皱去别墅吃早餐,那天我挂断了你的电话,当时我是在妙妙的家里,后来你被轮椅压上住院那天晚上,我是去给她送药,她发病了,可能是他靠着休息,身上才染了她的香水味……”

季深行其实已经明白,是林妙妙刻意留下那么浓烈的香水味,挑拨他和顾绵的关系,但他现在不想说这些。

“我做错了,我应该一开始向你坦白妙妙回来了。”

顾绵看着他。

季深行半跪到她*边,伸手要握她的手。

顾绵冷静挪开自己的手。

季深行一僵,收回自己的手,“我承认,她回来带给我的冲击太大,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是恍惚过,这件事上,我优柔寡断了处理得不好,但我和她真的很干净,昨天晚上你看到的是误会,我没有和她怎么样,你信我。”

“信你什么?”顾绵轻笑一下,

“信你没和她尚过*也没有动过和她在一起的心思?从你为了她开始对我撒谎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完蛋了,你和她有没有身体的关系不重要了,因为你的心,对我来说已经不干净了。玩暧-昧心猿意马不算出-轨?或许在别的女人那里是,但我不一样,我眼睛里容不得一丁点沙子,要么就是一份纯粹的感情,要么就什么都不要。我坚信,没有你的默许,林妙妙折腾不出那么多花花肠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季深行吼出来。

“我信。”

“那为什么还要分手?”季深行猩红双眸情绪失控质问她。

顾绵闭上眼,轻轻地落泪,“我累了,我不想再在猜疑你和她有没有发生身体的关系这样的日子里度日,我要安全感,我要一份纯粹,我要我的男人身心都很干净!你对她有一丁点恻隐之心都是对我的不忠!我容忍不了!季深行,放手吧,你对林妙妙长情就是对我残忍,我们相互成全。”

季深行后退好几步。

她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让他放手?

她越是平静,他越是心慌,因为那代表她真的冷静了,真的决定了。

他无力地身体倒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白生生的光线下,掌心濡-湿。

看着肩膀耸动哭得像个孩子的他,顾绵心里也痛,也难割舍,可是必须割舍。

她把话说得再狠一点,“一个碗摔碎了,碎成无数片怎么粘得回来?一段三角关系里总要有一个人退出,这么说吧,季深行,你以前能那样伤害我是我稀罕你,我甘愿受着,我如今不稀罕你了,在你和林妙妙的三角关系里,我退出,你再也不能伤害我!”

季深行仓皇地坐在地上,耳边一遍一遍重复她最后一句话。

她说,她不稀罕他了……

她怎么可以不稀罕他!

这一刻陡然明白,之前他的那些傲和自信统统都是犯贱,他傲的资本都是顾绵给的,现在她说不稀罕了,她不给了,他就什么都不是。

难过,好难过,心被抽空了,缺了一大块,她怎么可以说放手就放手,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不可以!

季深行抿唇,面目青灰冷白,他拒绝再谈下去,“你现在情绪还不稳定,先休息,休息好了冷静了我们再说。”

顾绵看着他以逃避的方式离开,她叹口气,闭上眼,眼泪却掉下来。

真的爱过,所以割舍时,无论心怎么硬,还是好痛。

…………

季深行走出门外,双目猩红地站在楼道口吹冷风。

手机响了,他接起,那头林妙妙的声音,“深行,我安排峥峥上飞机了,他情况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撑住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等他过来了,你如果不信,亲自见一见,亲子鉴定你也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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