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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绵不适应地动了动,耳畔他疲惫的声音:“抱着你睡,不会做噩梦。”

顾绵一怔。

到底是怎样的噩梦?他这样无助而悲伤的语气。

很快,听见他趋于平稳的呼吸。

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脸色苍白没精神,连卫川都看出来他瘦了很多,这些天他到底干嘛去了?

……

第二天。

上午,相处和谐,相安无事。

顾绵闷了四天,很担心再不下*走走,她的腿估计要废掉了。

下午,初冬温和的日光蜷在玻璃窗,看着就让人眼馋。

顾绵坚持要下楼去花园散步。

季深行同意,同意的附加条件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把轮椅。

顾绵一看脸就黑了。

“我双腿健全,可以自己走路!”

“医嘱是用来遵循的,走路时会牵动身体,刚做完手术,子-宫很脆弱,不宜行动。”

提到敏感字眼,顾绵望着自己的肚子,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的小脸儿一下黯然。

……

市立医院的环境算是a市所有医院里最好的之一。

住院部楼下的花园,病人医生不少,冬季,树叶大多凋零,苍茫的一片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顾绵只是为了呼吸这广阔的空气。

季深行推着她,低头,是她卷卷松软的长发,阳光下动人的光泽,逶迤着,盖住瘦瘦小小的肩,被风吹的凌乱了,修长手指一缕一缕给她别到耳后。

临了,没忍住,指腹贪恋地摩挲了一下她讨喜的耳-垂。

惊得顾绵一动,偏头避开。

季深行眼眸一沉,从昨天他出现到现在,她总在刻意避开他的碰触,并不是单纯的生气,而是实打实的冷淡。

失去的孩子,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

下午四点,阳光褪了色,照耀的面积变小,起风了。

季深行推着她进了走廊。

顾绵低着头玩自己头发,没注意前方来了什么人,季深行却看见了,眉眼拧了拧,迅速绕到车前抱起顾绵撇下轮椅就往身旁的楼道里跑。

不明所以,顾绵吃惊,被他用不舒服的姿势抱着挤到墙上,背脊冰凉。

她不悦嚷嚷:“季深行你干什么……”

季深行唯恐她略尖的嗓音叫走道上的人听见,但抱她在怀,腾不出手捂她的嘴,没有思考的,薄唇封了下去,结结实实吻住。

“唔……季……”顾绵觉得他简直神经病!

莫名其妙!突然吻她干吗!他们现在是要离婚的关系!

楼道外的走廊传来声音。

“采采,不走吗?”

苏采采回头张望,嘀咕:“奇怪,我刚刚明明看见我小二嫂了,还听见有人叫我二哥的名字……”

“苏采采你快点,等会儿班主任的探视时间就要过了!”

“哦哦哦……”

脚步声远去。

顾绵才明白过来他这番突然的举动是因为什么。

她浑身是伤地出现在苏采采面前,无疑是等于变相告诉她,她出事了,苏采采知道她孩子没了,那么爷爷奶奶迟早也会知道。

想到爷爷奶奶望着她肚子殷殷期盼的眼神,顾绵心里一涩。

苏采采人都走远了,顾绵想季深行应该可以放开她了吧。

但是眼下是什么情况?!

他反倒将她抵在墙上抵得越发起劲!

唇上,他带着清冽气息的薄唇将她两片唇-瓣堵得严严实实,她不会用鼻子呼吸,小脸儿涨得通红,怒不可遏张嘴咬他的下唇,狠狠,咬死他!

却不料给了男人可趁之机,贝齿主动张开,遇上了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

男人的舌头当机立断伸了进去,勾住她错乱抵制的小-舌头,深吻,来一记!

顾绵气得要哭了,想想腹中失去的孩子,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许美静是他妈妈,而他,需要他的时候不出现,需要的时间过了,他又来招惹她做什么?还对她凶,为所欲为,想吻就吻,当她是没有脾气的布娃娃?!

“你混蛋……唔……”

她捶打他,可他胸膛硬的跟块石头似的,颀长身躯只管压着她,她那点小拳头根本撼不动他分毫!

季深行吻得有些忘我,唇角沾了她的眼泪,他才回神,意犹未尽地离开她,鼻尖抵着她皱巴巴的小鼻子,气息不稳。

腾出一只手要给她擦眼泪,顾绵拍开!

两人彼此对望,她哭声不停,他等了一阵,脸色有些难看了:“又不是没亲过,哭什么。”

“季深行,孩子没了,没了你知道吗?是不是孩子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根本就没期待过它的降生,还是你只是迫于爷爷的压力,为你当初和我的那一晚上买单?”

她哭的声嘶力竭,从见到他起就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此刻,再也兜不住。

季深行蹙眉,看着她小脸被泪水洗的,眼眸底,生出一层漆黑。

他或许太理智,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不在他的期待中,失去时,也没那么痛不欲生。

但孩子长在她身体里,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命。

……

凌枫去病房没找见人,问了护-士,护-士笑米米地说顾小姐,他老公带她去散步了。

凌枫在病房里没有多逗留,也是,有充分理由照顾她的人来了,他再出现,难免显得突兀。

寥落转身,下楼,离开。

从电梯里出来,肩胛骨的位置被人拍了拍。

转身,是个女孩,年纪不大,娇俏明媚地冲他笑。

脸,有几分熟。

苏采采等了等,见眼前身高修长的男人蹙眉打量自己,就知道他把她忘了。

妈妈的,她自诩长的漂漂,不是大众脸啊!

“凌枫先生!”她笑,两排整齐的贝齿。

凌枫记起来,机场遇到过。

他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转身要走。

苏采采觉得这个男人跟他二哥真的有一拼,无论长相身材还是如出一辙的冷冰冰神情,不同的是,这货比她二哥年轻,眉间的桀骜不驯以及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都让这个男人变得比二哥那种老男人更可口!

她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凌枫先生,我们真有缘,你怎么也在这里?”

凌枫拧眉。

苏采采完全不介意他神情的不耐:“啊,我是来看我以前的班主任的,凌枫先生呢?看病还是探望?”

她叽叽喳喳的像烦人的小鸟。

凌枫眉头上的结又多了一些,想起她在机场叫季深行二哥,那么她是……季家人?

绵绵孩子没了受伤住院的事,还瞒着季家二老……

凌枫扭头,冷淡撇下一句:“我来看病。”

苏采采的想象能力是惨绝人寰的,看到他手里刚才不知道谁给发的泌--尿-科宣传手册,苏采采叹息,可惜了一好一个美男啊:“凌枫先生,不要自卑哈,这年头不-举的男人太多了,能治好的哈,要乐观哟……”

话没说完,身侧留下一股冷风——

凌枫黑着脸把册子扔进垃圾桶!

……

顾绵回到病房到时候接到凌枫的电话。

说看见苏采采在医院,探望病人,可能接下来几天还会再来,让她小心点,别碰上了。

苏采采刚才在医院的事,顾绵已经知道。

季深行把她从轮椅抱回病*上,捋了捋被子,人并不离开,居高临下看着她。

有话要说的样子。

顾绵安静等着。

他修长指节在眉心,短暂思忖,开腔:“孩子的事,爷爷奶奶那边,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爷爷身体每况愈下,最近心悸的次数又频繁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激他。”

顾绵点头,她存着和他一样的心思,孩子没了的消息太残忍,何况爷爷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视程度,太不一般。

她抬起头:“那你的意思是?”

“你胳膊的伤,不能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出院后我会找个理由跟他们说,让你暂时不用回老宅别墅见他们。”

“季深行,我知道近段时间有必要隐瞒,但我不会打算长期隐瞒,再瞒,七八个月后孩子出不来,怎么收场?与其让他们发现不如找个合适的机会主动和他们说,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另外,我想和你分开的想法,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我也会和爷爷说……”

她在他陡然阴沉的脸色下,抖着胆子再度想提一提离婚的事。

“你试试!”季深行彻底动了气:“当初在酒吧是你死乞白赖缠着我让我帮你,我帮了,收了你这个麻烦,现在你想拍拍屁-股走人?走到哪里去?凌枫怀里?想都别想!给我安分呆着!”

吼完,冰冷着脸拿了外套大步走出去了。

顾绵揪着被褥,烦。

……

季深行从吸烟室出来。

满身烟味,刺鼻。

平时一包烟管小半月,现在短短两天,没了,可见情绪糟糕的可怕。

被她气的!

怎么就不能懂他的心思?任性,胡闹,就因为孩子没了,就因为他没及时出现?要离婚?

想都别想。

站在走廊暗处,窗外鸦青色的天,冬的气息浓厚,他身上的大衣盖不住轻度的寒,也许是瘦了的缘故,脂肪少了,竟觉得冷。

冷,而且烦闷。

思忖良久,给卫川打过电话。

低沉的声音是已经做好的决定:“医院的专机给我空下来,待会儿你过来一趟,带上一片安定药。”

“季深行你丫的要干嘛?”安定片,给谁吃?

季深行望着窗外黛青的傍晚,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她不听话,欠收拾。”

所以干脆把她弄走得了,省得留她在这万一她脑袋抽了跟爷爷坦白了怎么办?

爷爷那颗补了十几回的心脏,他冒不起这个险。

……

晚上,顾绵喝了季深行买回来的粥后就开始犯困,困成了浆糊,一发不可收拾。

等季深行回别墅简单拿了行李后过来,姑娘哈喇子差点没流成一条河……

黑着脸给她清理了,出院手续已经办好,抱了人上车,直奔机场。

从a市到海南,顾绵一路睡过。

……

海南。

飞机抵达,季深行抱起还在睡眠中的小小身子放到车后座,驱车往海边度假村驶过去。

他在那里有一栋私人别墅,十七岁后,很长一段时间漂泊在外,居无定所,那栋别墅,是他偶尔光顾的地方之一。

请了固定的佣人,吴嫂,这么些年即使不去住,吴嫂守着别墅,负责清理打扫,让它有家的感觉。

到了。

按门铃。

吴嫂开门,见到他眼圈微红:“少爷,您来了。”

季深行对吴嫂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见的浓烈,但也不浅。

在最难熬的日子里,吴嫂忍受着他恶劣的脾气和时不时病发的恐怖状态,一直不离不弃照顾着,虽然拿的是工资,这么多年,更像亲人。

季深行难得真正意义上地笑了笑。

吴嫂看到高大男人怀中的娇小,眉开眼笑:“少奶奶?我还是第一回见呢。”

季深行点点头,抱着人进了早就收拾好的卧室。

盖好被子,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蹙眉,明明只给她吃了一片安定,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他扯了领带,解开衬衣锁骨位置的两颗扣,出去,吴嫂断了热腾腾的饭菜出来:“少爷,坐飞机辛苦了吧,吃点东西。”

季深行叫她坐下跟着一块儿吃,吴嫂倒随和,不是拘谨的人,便坐下了。

他吃饭慢条斯理,大多沉默,偶尔吴嫂问一句,他耐心回答。

吃完饭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指尖一根烟,轻雾缭绕下微醺的眼眸,沉静看着不远处的海景,在这里住过的每一天,包括病发时自己的状态,全部浮现脑海。

怔忪了半晌,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卧室的说话声。

她醒了?

唇淡淡勾了一个弧度,他边擦头发边走进去。

卧室内。

明晃晃的暖色调水晶吊灯。

顾绵站在*上,目光从敞开的落地窗外夜色下的海滩上收回,一副戒备姿态看着身处的陌生环境。

吴嫂笑米米地站在一旁:“少奶奶,您可醒了,睡了很久了呢。”

“您好,您是……?”

“我是这里的佣人。”

“这里是哪里?”

“海南,少爷的一处海景别墅。”

海南?!

顾绵瞪大眼!

貌似睡前还在a市医院躺着呢,怎么瞬间身下的这张*就变成了在海南的了?

她怎么会来海南?谁带她来的?季深行?

满脑子疑问时,卧室门被人推开,身形修长的男人一身浴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