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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幼莹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她何尝不明白汤后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她,她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该离祁颂远一些,不要再招惹些闲言碎语出来。

可这些话听在她耳朵里,尤其还是从汤后的口中说出来,只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耻。

就?像当初春雪当着萧祁墨的面,拆穿自己与?祁颂的私情一样,强烈的羞耻感包裹着她,让她无地自容。

卜幼莹理了理情绪,尽力让自己不要失态,然后朝她浅浅一笑:“娘娘,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祁颂与?我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我与?他之间?即便没有爱情,也还有其他情谊在。旁人若是对我们之间?恶意揣测,那是旁人的不对,娘娘应该罚他们才是。幼莹相信,娘娘是公正严明之人,对吧?”

她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她在告诉汤后,是萧芸沐恶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应该去找萧芸沐,而?不是来找自己这个受害者。

且她特意唤了称呼,意在提醒对方首先是皇后,其次才是母亲。作为皇后,她就?应该公正严明,而?不是偏袒自己的女儿?。

这番话回得实在巧妙,毫无漏洞,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直接让汤后愣了两息。

随后不得不干笑两声,顺着她的话回道:“对,对。若是有人恶意揣测,我自当罚他。”

说完,她又?继续摆出先前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替这场对话画上一个圆满的结尾:“伯母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就?放心了,不如就?留在昭仁殿与?我公用午膳吧?”

卜幼莹垂首莞尔:“谢娘娘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今日胃口不大好,想晚些用膳。”

“好吧,那你记得找御医看看,身体最重要。”

“是,那幼莹便不打扰了。”

说罢,她起身福礼,随即离开?了昭仁殿。

回东宫的路上,卜幼莹的脸色难看至极,连未央这种永远面色冷淡的人,都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的一股寒意。

萧祁墨此时还未下朝,她回到?寝殿,便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了屋内。

今日说那些话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再如何愤怒也无法发泄,只能独自坐在檐下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可刚坐下没多久,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她回头一看,不禁怔了下。

是萧祁颂。

“你怎么来了?”她问。

萧祁颂脸色严肃,一双剑眉紧锁,走到?她面前回道:“芸沐被软禁的事情全宫皆知,我怎么可能不来?”

卜幼莹本就?心情不佳,一提到?罪魁祸首,她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

她收回视线,靠着椅背冷声开?口:“你若是想知道为何,就?去问她自己吧。”

话音刚落,她便被萧祁颂拉了起来:“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听说母后今日找你了,她肯定是因为这事吧?她跟你说什么了?”

这下她心情更加不悦了。

甩开?他拽着的手,转身面对着庭院,回道:“还能说什么?想也想得到?,无非就?是让我离你远些,劝告我要专一,以?免惹些闲言碎语出来。”

萧祁颂越听下去,眉头便皱得越紧:“母后怎会同你说这种话,她一向?是最喜欢你的。”

见他不相信自己,卜幼莹压抑住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

仿佛找到?发泄口似的,倏地看向?他,语气?激动道:“你觉得我在冤枉你母后是吗?对,她平日里是很喜欢我,但萧芸沐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们之间?的事是她亲口告诉皇后的,她当然第一时间?相信她的女儿?!”

“阿莹,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握住她一双臂膀,放软了语气?。

但此时的卜幼莹压根听不进去,被叫过去的说了那样一番话,任谁都会感到?屈辱和委屈。

她挣脱开?他的手,转过身不去看他,眼眶因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泛红,声音里带有轻微的哽咽:“无所谓你信不信我,你爱相信谁就?相信谁吧,反正你们萧家的人只会欺负我一个。”

这话是气?话,她刚说出口便觉得不妥,可现下她既委屈又?生气?,碍着面子?又?没法将它收回,只好梗着脖子?望着前方。

“我没有欺负你呀,阿莹可莫要冤枉我。”

“你怎么没欺负我,你不信我,难道不是欺负吗?”

萧祁颂轻叹一声,再次握住她臂膀,将她身子?掰过来与?自己对视,真诚地看着她:“阿莹,我相信你。方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下次在外面我会注意分寸的,你别生我气?了。”

他语气?柔软,态度端正,同以?往每次哄她时一样,从不敷衍对待她的任何情绪。

可这下子?,卜幼莹的委屈却如同找到?闸口一般,泪水登时便涌了出来。

被强烈情绪侵袭的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立时扑进他怀里,小脸埋在他胸膛前嚎啕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如此对她?

好像父母走后一切都变了个模样,芸沐不再是那个可爱天真的妹妹,皇后也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伯母。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现在连受了委屈也无处可去,更没有父母会帮她讨回公道,只能继续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生活。

她讨厌这样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卜幼莹哭得更大声了,似乎要将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尽似的,泪水如源源不断的洪水般涌出来。

萧祁颂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已经湿了一大片,她哭,他也跟着心疼。

可现下只能将她抱得紧紧的,大掌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

偏偏就?在此时,房门唰的一声再次被人打开?。

萧祁墨走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时,脚步明显愣住,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