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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御这次去,还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愈想愈心慌,借口去喝水,独自走到院中,捏着思天镜却踟躇不定。他想问一问,但又担心英婳起疑。

他虽恨不能将自己对观御的爱昭之于众,可是也知晓分寸,心知此时是万万不能让人察觉的——观御是太子,亦是武神,芸芸众生都盼着他早日修炼成佛,护佑三界。

而无情无欲者,才为佛。

涟绛垂眸,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

步重在屋里等了半晌也不见涟绛回来,便只好自己出来找。

在后院里瞧见涟绛捧着镜子徘徊的身影时,步重不禁皱眉。

其实天帝火急火燎地召观御回去,他隐约知道是为的什么事——不止是金家,还有魔骨。

若是魔骨破开封印,那如今这世上唯一能将它再次封印的只有观御。而封印魔骨,势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他想劝涟绛别对观御用情太深,可看到涟绛茶饭不思,便不再多作无谓的劝阻。

——涟绛早已经将心捧给观御,旁人多说无益。

须臾,他叹一口气,抬脚往院中走去:“涟绛。”

涟绛闻声回头,略显慌乱地将思天镜收起来:“你怎么过来了,吃饱了吗?”

“嗯,不仅饱还有点撑,”步重伸着懒腰往院子里那口井走去,想着打点水喝,“我看你今晚没吃多少,一会儿要不要出去逛逛,买点东西吃?”

涟绛食欲不振,摇头拒绝,但话说完好一阵子那边步重都没有动静。他不禁感到疑惑,迈步朝着步重走去:“怎么了?”

“你之前说灼华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步重回头,脸色有些苍白。

“嗯,”涟绛纳闷,“他说用不惑草敷在伤处,不出七日便能痊愈。”

步重强忍一阵,最终还是憋不住扶着树干呕吐起来。

“你没事吧?”涟绛急忙上前,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余光瞥见井中的猩红时动作微滞, “这是......”

涟绛骇然失色:“血海!?”

随着这充满惊讶与难以置信的二字落地,井中黏稠腥气的鲜血如同烧涨的滚水一般沸腾而上,兔起鹘落间已然漫出井口,飞快朝着四下奔腾而去。

涟绛拽着步重纵身跃上树梢,再低头时血海已经彻底将庭院淹没,院中烛灯纷纷熄灭,只有树梢上的红灯笼依旧散发着幽红的光。

灼华着急忙慌地跑出来,看清眼前景象时猛然跌坐在地,脸上血色刹那间褪去。

见状,涟绛与步重相视一眼,一人拽着灼华一只胳膊飞身跃上屋顶,

“这到底怎么回事!?”步重是个急性子的,不等灼华站稳,便揪着他的衣领匆忙发问。

灼华说不出话,求救似的看向涟绛。

后者上前扯开步重的手,长叹一气:“不惑草根本不能愈疾,是么?”

灼华急于辩解,抬手飞快比划着。

脚下的血海越涨越高,甚至即将没过屋顶。步重没有耐心猜灼华意思,展翅飞向血海,赤金羽翼扑扇起狂风生生将血海挡住,嘶吼道:“别他娘的磨蹭了,先离开这儿!”

涟绛朝步重颔首,心知不能再等,但镇中还有其他百姓。他放心不下,于是捏诀御剑送灼华离开,自己则转身扑进血海之中。

“涟绛!”步重及时拉住他,虽心有不忍但还是说,“别找了,这镇子里除了灼华没一个活人。”

涟绛闻声怔住,并不愿相信。

明明前不久他还与镇上的小孩一起放爆竹,还花重金从卖糖人的老者那儿买了一个刚捏好不久的糖人……他们有说有笑,又怎么会是傀儡?

步重叹气,扭头示意他看向身后。

他狐疑地转身,眼前赫然是高矮不一站在血海中一动不动的镇民,人头密密麻麻如同爬满大地的蚂蚁。

他看见递给他香火的小孩,看见卖糖人的老人……他们被血海一点点淹没,睁着眼闭着嘴面无表情。

“这里怨气太重了,”步重竭力将血海压下,在它猛烈反扑前抽身而退,拽着涟绛逃命,“以你我之力还对付不了它,快走!”

两人且战且退,终于赶在血海将蒲月镇吞没前逃到丰京,但都难免被血海所伤。

“累死小爷了。”步重顾不上其他,喘着粗气跌坐在地,手背上的伤口不住地往外渗血。

涟绛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环视四周,见丰京地势较高,且城周高墙拔地而起,城中又有修仙世家镇守,便知一时半会儿还算安全。

“这法子是楼弃舞教他的,”他蹲在河边捧水洗脸,说话时偏头瞧一眼树下捂着心口半死不活的灼华,一夜的奔逃让三人都憔悴不少,“先杀人,然后用不惑草让他们‘起死回生’。”

“岂有此理!”步重怒意横生,捏拳砸在树干上,咬牙愤愤道,“楼弃舞简直是个祸害,当初你就不该救他!”

闻言,涟绛微蹙着眉将拧干水的帕子递给步重,并未对此多言。

他救楼弃舞,与不救楼弃舞,其实没多大区别——那天在桃山,楼弃舞分明是在试探他,明明自己可以脱身,却非要冒险等他伸出援手。

而这样的试探意义何在,他琢磨不透。

他沉思片刻,心想楼弃舞在此时召出血海,兴许是为促魔骨破印。

那观御……

思及此,他稍有怔愣。

“涟绛,”步重唤回他的神,目光朝着不远处一指,“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