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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转身走,邝野把她一把拦住,临近怒火爆发的边缘:“心虚什么?看见我就跑?”

桑梨更懵了:“什么心虚?”

邝野垂眼对上她视线,薄唇吐出几字:

“我一而再再而三警告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当我在和你开玩笑?”

“你到底在说什么?”

“早上我和朋友在聊今晚去飙车,你当时也在场,晚上我妈就把我摩托全锁了。”

邝野笑了:“看来你汇报工作很及时啊?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替我妈这么操心我?”

其他事情无所谓,但唯独摩托是他的底线。

邝野看向她,眼底笑意收拢:“你妈没告诉过你,住在别人家要掂量掂量自己?谁给你的胆子敢告密?”

桑梨怔住,至此终于反应过来——

“你怀疑是我和宋阿姨告的状?”

邝野没说话,桑梨没想到莫名一个锅扣下来,觉得可笑:

“是,我是听到你们说飙车的事情,可我压根懒得留意,今天也没和宋阿姨打电话,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凭什么没证据就不分青红皂白来指责我?”

桑梨一字一句,忍着颤音,吐字清晰:

“宋姨虽然让我监督你,但我从来没在她面前打过你的小报告,之前我提醒你,只是单纯不想让宋阿姨担心,你以为我高三很闲天天关注你?”

邝野紧蹙的眉间微动,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她继而道:

“你动不动说‘你妈有没有告诉你’,我妈告诉我,做人要有感恩之心,我现在吃在你家住在你家,宋阿姨悉心照顾我,我特别感恩,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你可以随随便便冤枉我。”

回来路上被那样欺负,又淋了雨,桑梨早已身心俱疲,此刻又被冤枉,这段时间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忍不住彻底爆发:

“邝野,你以为你是世界中心?你想多了,要不是因为宋阿姨,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桑梨一双满了水的杏眸直直看他,哽咽强调:

“还有,‘做人要有感恩之心’,这话我一直牢记在心——”

“因为这是我妈妈,生前,告诉我的。”

桑梨忍着猩红的眼,转身离开,徒留邝野的视线从她膝盖滑过,停在原地。

-

砰的一声。

桑梨关上房门。

走到床边,她卸了强撑的力气,整个人跌坐在床上,膝盖疼痛得愈发渗出血来。

她抬眸看着天花板,小口呼吸着,缓解眼底的涩意。

半晌,她揩了揩眼角,垂下视线去涂药。

打开药水,她用棉签蘸取着,涂在膝盖上。

常年跳舞,她经常受伤,身上也有许多后遗症,处理内伤外伤都是家常便饭。

包扎完,把东西放在桌上,慢慢端起姜汤。

辛辣的味觉咽下,翻搅心底的苦涩。

她喝完,低垂下眼帘。

室外雨后微冷的风拂进窗户,在皮肤泛起丝丝凉意,渗进骨缝,如针扎进心口。

从头到脚都灌满了疲惫。

桑梨坐回床边,看向窗外,脑中如电影画面剪辑,一帧帧都是这段时间她来到云淩后发生的一切。

她只想要好好读书,将来带外婆过好日子,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难……

她真的好累好累……

思绪千翻万滚间,过了许久,桑梨拿起手机,给宋盛兰拨去电话。

那头接通:“梨梨——”

桑梨声音很轻:“宋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没打扰您休息吧?”

宋盛兰说没有,“怎么了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

桑梨喉咙干涩,默然几秒出声:

“宋阿姨,我想去学校寄宿,可以吗?”

她既然那么惹他的讨厌,还是搬出去为好。

宋盛兰诧异,“怎么了,好端端的想去学校住?”

“没什么……就是住在学校上学也挺方便的,然后也不用麻烦你们一直照顾我。”

宋盛兰听到桑梨不同寻常的低落声音,察觉到不对劲,继续询问,然而桑梨什么都没再说。

宋盛兰柔声道:“梨梨,这件事你先别着急,先在家里住着,我过几天就回去,等我回去再商量。”

挂了电话,桑梨放下手机。

她躺下床,疲惫地蜷缩起身子,闭上眼。

另一头,酒店套房里。

接了桑梨电话的宋盛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越想越觉得奇怪,拨打电话给管家。

管家接起,宋盛兰询问今天桑梨在家有没有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管家也为这事忧心忡忡:

“今晚桑梨姑娘参加完补习班很迟才回到家,回来的时候好像淋了雨,也没和我说什么,然后刚才九点多我看到小野去找姑娘了,他们……他们好像吵架了。”

“吵架?!”

“对,太太你也知道小野的脾气,我哪敢上前拦着嘛,我在一楼听的,吵什么也没太听清。”

宋盛兰拧眉:“好,我知道了。”

-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疾风过境,徒留天色一片黑沉,空气中潮湿地泛着水汽,树叶凌乱地铺散在地面。

四周静谧,只剩下滴答答的雨落屋檐声。

别墅,四楼的卧室里。

从二楼回来的男生坐在沙发上,手机被扔到沙发一角,他垂着眼,眼底阴沉漆黑如墨泼过,周遭气压极低。

心头的躁意不断翻涌,邝野抬手搓了下寸头,捞起茶几上的烟盒,磕出一根咬进嘴里,去拿打火机。

青绿色火光亮起,点燃烟头。

他深深吸了口,吐出口白烟,胸腔的烦闷却难以消散。

耳边,只剩下桑梨刚才说的话。

以及,她红着眼眶看他的模样。

一种从未有过、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刀在心底割裂开一个口子,一刀又一刀。

他抽着烟,一根结束,又来了一根。

昏暗的房间里,他独自坐着,寂然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嗡嗡震动。

他偏开眼,过了十几秒,拿起手机。

“喂。”

接起电话,他沉哑出声,那边就传来宋盛兰的质问:

“邝野,你是不是和梨梨吵架了?”

男生扯唇,没想到他妈消息是真灵通,“你在家里装监控了?”

“我听赵姨说的,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和人家吵什么?梨梨刚刚打电话过来竟然说要搬去学校寄宿,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男生沉默半晌,开口提起今晚的事,宋盛兰听完,“所以你以为是桑梨和我告的状?!”

宋盛兰无奈气结:

“我和她也好几天没联系了,今天这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自始至终,她就从来没跟我说过你任何不好的事。”

“邝野,是你冤枉她了。”

所有的得到了证实。

手机贴在耳边,邝野黑眸暗下,心底的情绪彻底被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