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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巧言正在换衣,没理她胡言乱语。

刚在石榴殿她没敢留下来沐浴,石榴殿的甄姑姑也没问她意愿,倒是晴画贴心,小炉子上给她备了热水,这会儿刚好可以简单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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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巧言自己躲在屋里,解开衣裳瞧自己,看了一眼就满脸通红。

她忍着羞意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了一身小衣躺在床上。

宫里给妃妾住的大多是架子床,因为屋子里通了地暖,倒不觉得冷。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很晚了要早些休息,可每每刚要入睡,荣锦棠带着汗珠的英俊脸颊就闯入眼帘,搅得她一宿都没有睡好。

次日清晨,一道温暖的光驱散了小屋里的黑夜,付巧言揉着眼睛半坐起身来,刚要招呼晴画就听外面小黄门尖细的嗓子。

“赏长春宫付淑女,碧玺桃花簪一对,水红亮地纱两匹,芙蓉纱两匹。”

付巧言没成想这么早就来了赏赐,她匆匆忙忙下了床,刚一站起来就觉得浑身软弱无力。

晴画这会儿已经十分会答对宫里这些事了,听见她动静忙进了屋来,飞快帮她拾掇干净才去开门。

“哥哥对不住,都是丫头起得迟,还望哥哥不要见怪。”

晴画一张嘴就是道歉,手上也没闲着,一边去拉那小黄门,一边往他手里塞荷包。

付巧言其实算是荣锦棠几个淑女里很有身家的,虽说另几个是皇后给的,张欣瑶以前也是淑妃的宫人,只淑妃对她还是比旁人要好。

那份细致和妥帖,旁的淑女是肯定没有的。

这一点付巧言是很肯定的,给她准备了衣服不说,头面首饰一样不少,银钱上其实看起来装点不了脸面,却最实在。

付巧言敢让晴画这样打点,也是想让自己好过一些。

都是陌生人,凭什么人就要照顾你?

有了银子就不慌了。

那小黄门原脸色还有些青,一摸到荷包就笑了,说出来的话也很客气:“主要是小的来得早,小的恭喜小主了。这赏赐的事儿可是皇上特地吩咐的。”

又是皇上特地吩咐,又是皇上昨夜里单独指名,乾元宫的黄门们比外面的精怪多了,付巧言哪怕只是个淑女,现在也是皇上眼里的贵妃。

管他以后皇上喜欢谁,且眼下看中她就行。

上心不上心就是不一样。

谁知道将来是个什么局面?有能巴结的自然要巴结一句,当然也要看对方是不是通情达理。

小黄门把箱子往付巧言屋里搬,一边还在解释:“如今张大伴那里实在忙,要不然他要亲自过来的,还请小主不要记挂心上。”

付巧言温和一笑:“哪里,张大伴贵人事多,怎好打搅他。”

小黄门送来了赏赐,也不说停下来喝口水,客气几句就走了。

剩下晴画高高兴兴打开箱子,先是给付巧言看了那对簪子,又去摆弄那四匹布,最后才从箱子底摸出个小包袱来:“小主,还有东西。”

晴画没敢自己打开,捧着送到付巧言跟前。

付巧言刚还在看那芙蓉纱,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忙打开包袱。

这一件刚才小黄门可没有说,肯定不是什么凡物。

晴画踮脚去看,结果就看到里面包了两本书,她不识字,顿时就有些泄气。

只是书啊……

然而付巧言看了这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仔细抚摸那书上的细腻的纹路,露出一个美丽至极的笑。

真好,真好。

有了实在的恩宠,日子过得就有些别样了。

先不说对面兰若怎么想,只这几天的一日三餐都能看出些端倪来。

宫里头的人都是听声讲话的主,不说八面玲珑,起码当年寒暄的劲儿总能拿得起。

这几日来晴画每每从膳房回来,小脸都通红通红的,肯定是得了好听的话。

付巧言看了几日觉得有些不好,这才点她:“你且稳重些,过两日换了其他淑女侍寝,你可别跟我哭鼻子。”

晴画笑嘻嘻,倒也是通透:“只怕到时候他们又要冷哼着给菜,见天的鼻孔朝天,就不怕饭勺子戳眼睛里。”

付巧言一下子就笑了。

晴画顿了顿,凑到她跟前:“你说陛下……”

“这话可不是咱们能讲的,”付巧言摇了摇头,没让她多言,只说,“去把帕子拿来,我来瞧瞧你最近偷没偷懒。”

“小主,我什么时候偷懒过!”晴画皱起鼻子,却还是老老实实捧出帕子给她瞧。

这几天付巧言是没工夫管晴画的。

她刚得了两本书,正不亦乐乎。

也不知是不是有淑太贵妃的手笔在里面,这两本书实在是很对付巧言胃口。一本是前朝六扇门最有名的一任门主宋欣的刑侦断案著作《珍断集录》,一本是早先文学大家钟文涛唯一流传下来的改编集本《山海经言》,这两本书都很厚,内容是付巧言从未接触过的,她实在是如获至宝。

她先看的是《珍断集录》,连每日对晴画的绣工指导都停了。

好不容易看她终于有功夫搭理自己,晴画赶紧问了些小的针脚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再这么看下去,小主怕都要忘了皇上这个人了。

可能是付巧言乌鸦嘴,过了八九日的样子乾元宫那里又有人来后宫,这一次招的却是孙慧慧。

因着孙慧慧同她没住同一宫,还是第二日晴画去领膳的时候才听说,回来就皱了脸。

“小主,都是你瞎说,你瞧这次是那个厌娘娘去了吧。”

晴画很不喜欢老爱欺负人且骂过付巧言的孙慧慧,私下里给她起了个“雅称”,讨厌的厌,厌娘娘。

每次付巧言听这称呼都要发笑,今天却有些笑不出来。

这是正常的,宫里不都是这样吗?她安慰自己。

“你呀,也就咱们自己宫里说说,出去可千万别说漏嘴。”

晴画乖巧地点点头,两人用过饭,就自己去忙自己的去了。

果然如付巧言所想,之后的两个月里荣锦棠把剩下的两个淑女一人招幸了一回,就没再继续了。

他应当是很忙碌的,一两个月都来不了后宫一次,倒是十分的勤勉。

付巧言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几位被分封的王爷都还没去封地,太妃们也依旧住在宫里。

四月初的时候,宫里开始忙碌起选秀来。

这一次是大选小选一起,因着先帝大行宫里放出去好多宫女,这一次有了新的娘娘们住进来,是得补充些人了。

大选比小选要严苛得多,太后和淑太贵妃都要亲自操持,才能保证选进来的妃子们个顶个的美丽动人,大方得体。

这一选怎么也得热闹一两个月,因着跟付巧言也没多大关系,她也便没怎么关注。

倒是突然有那么一天,大约已经春暖花开了的时候,沈义又来了长春宫,这一次是叫的付巧言。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去关心荣锦棠招幸谁了,她发现关注这件事会让她书都读不好,绣活也做不好,而关注后她其实也改变不了任何事,还不如过她自己的,何必见天给自己找不痛快。

心里想开了,她就觉得畅快许多,认真交代了一番晴画不要再去打听这个,就把这事放下了。

今日里突然又被叫了,付巧言也只是稍稍有些愣神,随即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水红曲裾是好看,但也不能次次都穿,新鲜只一次就行,再多就真没意思了。

只宫里给做的衣裳都很单调,她知道淑女们人人的都一样,哪怕在普通,她也变不出更新的花样了。

要不,只靠脸吧。

付巧言这样想着,倒把自己逗乐了,一个人倒在床上笑个没完,惹得晴画去催她:“小主你快些选,待会儿就烫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选了今年尚宫局给新作的春衣,一身嫩黄的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