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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了这条街道上的路都是横平竖直地分布着的,在我们没有重复路程的前提下,从小屋到这里的距离我们也能大致的计算出来。”

女孩闻言也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更多能够做标记的东西,这些线毕竟还是太短了一点。”

叶长生却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他此时背对着能女神像站着,目光正一错不错地落在某个方位。女孩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一道往那边看了看,但眼前除了白色的大雾也看不见其他。

“你在看什么?”女孩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叶长生微微将眼皮压了半分望着她,明明是一双纯黑色的眼瞳,此时却像是泛起了某种奇异的光,女孩恍惚间仿佛瞧见那双眼的眼底有什么轻轻闪烁着游动了一下,但是转瞬却又不见了踪迹。

“再等等。”

叶长生却没有跟她仔细解释。

他自己也在等一个结果,等待着验证他之前的那些记忆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而不是出于他的臆想。

女孩觉得叶长生的态度有一点奇怪,但是看着那头略有些凝重的表情,她想了想倒也没再细问,只是揣着几分好奇就站在他身边又等了一会儿。

大约只过了十几秒,从叶长生视线所投向的方位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女孩愣了愣,下意识仰头往身边望了一眼。只见身边的少年人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结果似的,他脸上的表情稍微松懈了一点,但是眉头倒是依旧紧皱着。

那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孩隔着浓雾,只见一团黑影正朝他们靠近,等再离得近些了,便能看见那是一个浑身带着血迹的中年男人。再扫一眼他的脸,搜寻着模糊的记忆她便立即将男人和之前在中巴上只与她隔了一个过道的乘客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从再次找到一个幸存者的喜悦里缓过神来,只见那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两人面前,嘴里开始语无伦次地喊着:“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分毫不差的台词让叶长生的记忆瞬间复苏,他伸手拉过站在她身边还没有弄明白状况的女孩,一连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男人绝望地喊着“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的时候,迅速地抬手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身体炸开的声音因为离得近了而显得有些刺耳,纵然因为叶长生的仁慈而让她没去亲眼见证那惨烈的一幕,但是光听着耳边猛然间炸裂的声音,嗅着浮动在空气中那浓郁得几乎叫人作呕的血腥味,女孩就已经可以脑补出刚刚在她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死了!就在她面前!

对于死亡的极度恐惧在一瞬间就占据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如果说之前发现自己掉进这个奇怪的地方时,她还只是有些惊惶不安,那么现在,在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直面了一次近在咫尺的死亡后,她开始陷入了近乎绝望一般的恐惧之中。

叶长生自然是感觉到了她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精神状态,视线淡淡地掠过地上的那摊肉泥,叹息了一声,随即继续捂着她的眼,将她半拖半拉着带去了喷泉的另外一侧。

原本站在另一旁的老夫妻两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便马上快走了过来,看着站在叶长生身边,脸色青白眼神发直,一直不停地小幅度颤抖着一看就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的女孩,忍不住地问道:“怎么了?那边好大的动静。听着像是什么炸开了?”

说着,往那头望了望,似乎是想过去看看情况。

但是不等他们过去,叶长生便抬手将他们拦了下来,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象,别过去了。”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叹着气将她按在喷泉池子边上坐了,然后用朱砂在掌心里写了一个小小的“破”字,低声快速地念了一句咒语,然后蓦地往她的天灵盖和额心各拍打了一下。

叶长生的力度不大,女孩却被却被他这两下拍得直往喷泉池子那头倾斜。一旁的老太太看见了,忙伸手将她扶住,这才勉强没让她倒进池子里去。

“这是……”另一边的老先生看了看女那被叶长生来了这么两下后,明显好看了不少的脸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奇。

“不过是些应急的土法子,小时候被邪祟冲撞后,家里人用来给我叫魂的罢了。”叶长生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道。

旁边沈洐刚好走来,瞥一眼叶长生手心还未擦去的朱砂写就的那一个小字,唇角微微一扬,道:“看样子你学的不错。”

叶长生笑眯眯地道:“久病成良医,好歹也是亲眼瞧过那么多回的。教我的那个人不如沈先生那么慈眉善目,稍微再笨拙一些,只怕在他手上还是要吃苦头。”

沈洐望了他一会儿,笑着问道:“就是你说的与我很像的那个人?”

叶长生没作声,他将手上的那个小字擦去了,不置可否。

坐在喷泉旁边的女孩这会儿倒是慢慢地缓过神来,她慢慢地眨了下眼,整个人的脸上终于算是恢复了一点神采。

只不过脸色还是极难看,嘴唇微微地哆嗦着,似乎还是被先前那一幕吓得不清。

老太太坐到她身边,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好孩子,别怕……跟奶奶说说怎么了?”

女孩像是终于受不了的“哇”地一声哭出来,她一边慌乱地用手背擦着眼泪,一边用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往另一头指了过去,有些颠三倒四地开口:“有人……有人死了……刚刚,就在我们眼前……他……身体炸开……死了!”

他这话一出,那对老夫妻都是愣了一愣,再抬起眼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叶长生,见那头微微颔了颔首,心下也是猛地一沉,觉得眼前的状况可能比现在还要更棘手起来。

他们原本只是以为他们迷失在了这块没有人烟的奇怪小镇,虽然暂时找不到通往外界的路,但是至少生命安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很显然是他们错了。

身体全部炸开?那该是一种怎样惨烈的死状!他们在这之前甚至想都没有想过人还会以这样诡异而怪诞的方式死去。

这也是这个地方所带来的吗?

沈洐站在一旁,倒似乎是觉得女孩说的话似乎很有意思,他绕过他们四个人,竟然追寻着那股血腥味儿,径直就往另一头尸体的肉块残留着的地方走了过去。

叶长生微微眯了眯眸子看着沈洐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女孩哭了一会儿,似乎是因为已经借由哭泣宣泄完了内心里大部分积攒着的压力,这会儿情绪又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抽噎吸了吸鼻子,又抬起头望着叶长生道:“我当时看着你站在那里,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什么……你在等什么?就是在等他吗?”

叶长生似乎在考虑自己怎么回答才显得自己的答案不显得那么荒诞,但是想了好一会儿,却还是决定说出真相:“对,我是在等他。”

女孩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地就回答了她的问题,她睁着眼,似乎有些疑惑:“你……知道他会来?你为什么知道?”又想起了在那个男人死之前,叶长生就异常迅速将她拉到一边,甚至还贴心地帮她捂住眼睛,惊讶地连抽噎声都停止住了,“你知道他会死?!”

叶长生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承认:“嗯,我知道。”

女孩和那对老夫妻面面相觑,一时间心里不由得浮现出无数个猜想来。

叶长生见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停止你们脑子里那些诡异的阴谋论想法。就算我们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一场被人安排好的阴谋,那我也不可能是主导人。我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是个无辜的旅行者而已。”

矮身坐到了女孩的身边,偏头望着她道:“我会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曾经已经在我面前死过一遍了罢了。”

女孩愣了愣,似乎没有能理解:“什么意思?”

叶长生尽量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如果你能把这个理解为一种时空错乱产生的平行世界的话……你们在这里第一次遇见我是什么时候?”

老夫妻想了想,道:“遇到你是在我们醒来后不久……应该是十点左右?”

叶长生应了一声,随后又纠正道:“是九点五十九。”他望着他们,梳理着自己经历过的时间线,“你们在九点五十九分走到了这个音乐喷泉遇到了我,但是,就在你们刚刚出现之前,这个男人以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死法死在了我的面前——时间是两个小时后的十一点五十九分。也就是四分钟前。”

“天啊。”那对老夫妻感觉被叶长生这一段话绕的头有点晕,他们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自己理解了他话里的逻辑关系,“你是说,在我们遇见你之前,你已经经历过了十一点五十九这个时间段,并经历了那个男人的死亡,然后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时间被突然往前拨回到了九点五十九,然后与我们相遇?”

叶长生光听着他们复述,就觉得这个事实真相听起来的确非常的扯。他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无奈地道:“首先必须得感谢你们的理解能力真的非常棒。虽然我不能让你们马上相信我,但是这的确就是事实。”

女孩在叶长生说话时就一直沉默着,好一会儿,等那头已经将话说完了,她才抬了眼望着叶长生,有些突兀地问道:“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过来敲门的人,到底是谁?”

叶长生似乎有些惊异于女孩的敏锐,他微微笑了一下,这会儿倒没有再选择隐瞒:“是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我自己。”

“实际上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时间就被定格在了十一点五十九分。期间我试图寻找过出路,但是总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再次回到这里。”他缓了一口气解释着,“我最后一次的尝试找到的就是那个木屋,但是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我就再次昏迷了过去……醒来后,我就遇见了那个男人,再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女孩思索了一会儿,又看着那头追问道:“你怎么能确定,敲门的那个就是你自己呢?”

叶长生从衬衣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那块血玉摊在了掌心:“因为我刚才开门的时候在外面发现了这个。”

“这块玉一直是我贴身带着却在上一次昏迷中消失了的,而现在,它在门外出现了。”

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抿了一下唇,她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说明了她已经开始相信了这些话。

“规则不允许时间悖论,所以你被当做运行中存在的bug被强行清理了?”

叶长生听着她的推论,眉心细微地动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笑了笑,道:“你居然能够相信这些?如果这一切不是我自己所经历,别人这么告诉我,我肯定会以为他已经因为精神饱受折磨而出现幻觉了。”

女孩望着他,也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我曾经是一个狂热的科幻迷。”

叶长生点了点头,略带着些许怜悯地安慰她:“至少你这辈子已经有了其他的科幻迷们体验不到的奇妙经历。”

站在另一旁的老夫妻看着两个年轻人在一问一答之间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时间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叶长生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相信他的话,不管怎么样,至少他前半截的推论的确是正确的。至于后半截——现在已经到了十二点零六分,他的时间成功地越过了十一点五十九开始往后流动。

平行的空间虽然偶尔也会有交错的可能,但那时间至多也不过几分钟。像他们现在这样人为地利用混乱的时间轴造出来的平行空间,各种平衡理论上应该更加难以为继。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只要让他找出关键的地方——

叶长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往后只要他注意不要重复之前的活动,避开已经走过的地方,警惕着不要与过去的自己在某个地方相遇就行了。

嗯,如果实在遇上了……

叶长生觉得自己的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只要不是再将他刷新回九点五十九,彻底的重新来过,他觉得自己都还可以接受。

而且,他现在比较在意的还在于,他无法召唤贺九重是不是因为由于实力差异的缘故,这个人为的平行世界知道无法承载他的力量,所以在他们同时坠落的那一刻,这个平行空间自身就拒绝了将他融进这个空间之中?

如果说他们现在真的不在一个位面,那么召唤没有反应也就的确说得过去。

可要是能够通过什么间隙逃避规则,再次与贺九重取得联络呢?

问题在于,这个能够暂时逃避规则的间隙究竟在他?他又该去哪里找?

而且,如果他的推测都是对的,那这个平行空间难道其实目的只是为了将他和贺九重两人分离开吗?这样有什么意义?

试探吗?

试探什么?

——贺九重的身份吗?

想得越多,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就越多,本来只是隐隐作痛的脑袋这会儿几乎是要炸开一般,疼得让人心浮气躁。

他用手轻轻地锤了锤胀痛的太阳穴,决定先把这些事暂且放一放。正准备将手上的那块玉放进口袋里,但是手上微微一滑,那块玉却是顺着光滑的衣料径直滚落进了身后的喷泉池子里。

这就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缝。

叶长生眼底里划过一丝无奈,他早就说过,从小到大他的运气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

他侧头看了一眼喷泉池,里面的水看起来倒是清澈的很,一眼都能看到底。再观察一下水线,看起来也似乎不是很深。他的那块血玉紧紧地躺在池底,似乎正闪发着一种瑰丽的颜色。

一阵风吹来,冷的叶长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二月份的天,虽然说是立了春,但天气还是冷的吓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定着会冻死的危险将外衣脱掉下水捞玉,突然地,就在他的手碰到喷泉池里的水面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他不熟悉的焦躁突然在脑海深处炸了开来。

“——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