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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熬度的,不仅是前线的将士们,还有后方的百姓。

自古以来,打仗都是劳民伤财的无底窟窿。而朝廷对于漠北的战事,只认定是漠北霍家的家务事,于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也不会调拨太多的辎重粮草。

所以此处前方战事吃紧,一切都要精细打点计算着来。这让在郡王府暂理俗务的笑娘,有种又回到西北紧衣缩食过日子的感觉。

有了西北的前车之鉴,笑娘过起日子来更加仔细了。不然的话,像她父亲褚慎那般坐吃山空,最后差一点带着将士们一路回京要饭,得何等的窘迫。

是以修竹回来替郡王取内衣时,眼看着旧衣改新,竟然有一圈新上的袖子,便忍不住开口对寒烟道:“你可没听仔细?我这番是替郡王领衣物的,主子的内衣都穿惯了县主所制的,缘何要用这半旧的衣服充数?”

寒烟其实也觉得县主过得太仔细,可只能硬着头皮道:“县主说了,郡王虽然长了个子,但是并没有变胖,不过是衣服的手脚略微短了,接上新袖子便能穿了,而且这穿在里面,旁人也看不见,旧料子照样穿得舒服……其实县主自己也是许久没有做衣服了,府里的布帛全都登记入库。县主说,若是战事再吃紧,这些布料都可以拿来卖钱,顶一顶家用。若是制成衣服,就买不上价钱了。”

听寒烟这么一说,修竹自然不好再挑拣,只能裹了这几件半旧的衣衫拿回去给主子穿。

不过寒烟又偷偷递给他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寒烟做给修竹的里衣,那布料子是寒烟用自己节省下来的月钱买的。虽然不过是略显松垮的棉布,却是上下新做的一身。

修竹拿着包儿,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寒烟待自己,可比县主待郡王要好多了。

等到他把那衣服包儿呈递给了郡王,郡王也不过挑一挑眉毛,看了看那略显粗大,漫不经心的针脚,闷声不响底穿上了。

依着笑娘的想法,这冰天雪地的,内衣穿在里面就是了,哪里会见人?

可没有想到,军中向来用营帐烤肉饮酒的习俗。

一天入夜,几位将军商议军情饿了,来不及等厨子开灶,便铺上炭盆,从雪堆里扒出冻上的猪肉板子,厚切上满满几大盘子的五花肉片,然后炙烤着来吃。

恰逢今日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几位将军少不得管郡王讨酒配着肉吃。霍随风便拿出自己珍藏在营帐里的花雕,与众人分享。

酒意正酣时,众位将军纷纷觉得热气上头,解袍喝酒。

霍随风也脱了外衣,挽着衣袖来吃,只是吃到最后太过投入,觥筹交错间,长臂舒展,只听撕拉一声,郡王的胳肢窝顿时漏出一个大口子来。

这一群糙汉子倒也没客气,顿时哈哈哈乐开了。

其中一位许是喝得大了,竟然口无遮拦地道:“将军莫非是得罪了未婚妻?末将的婆娘,便是喜欢这般整治,有次与我置气,在末将衣服后背处绣了个大大的蠢字。末将穿着衣服在外面呆了一日才被同僚提醒,大大的丢了脸面。”

霍随风听了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只是腮帮子咬肉时,略微用力了些,任着胳肢窝的凉风呼呼冒。

随后不知怎的,崇正郡王穿破衫的消息竟越传越远。渐渐地居然流传成小郡王与叔父几经鏖战,财物损耗无数,导致家底空虚,竟然只能穿旧衣破衫度日了。

很快,这消息便被送到了漠北王霍岩雷的案上。

想到前段日子查探到的崇正郡王手中钱粮不足,连军饷都不能足额发放,霍岩雷确定霍随风已经手中空空,再也拿不出钱银供养大军,不由哈哈大笑,道:“没根基的崽子,以为凭着区区三郡便能和我整个漠北争斗,真是笑话。我这里刚给他准备些开胃的小菜,他便漏了怯。”

军帐中立着一位女子,面上带着面纱,似乎并不认同霍岩雷的判断,说道:“王爷,霍随风狡诈多端,也许这就是一个障眼法。他的夫人乃是赚钱的一把好手,手中钱银无数,少不得把她自家产业的收入拿出一部分给崇正郡王。若如此,郡王断不会如此快便支撑不住,还请王爷明鉴。”

这女子虽然提出了异议。可霍岩雷只是淡淡一笑,道:“公孙姑娘果然聪慧敏捷,不过打仗却不是像姑娘这般坐而论道便成的。

霍随风初来乍到,三郡刚刚到手,无威无望,钱粮是收缴不了多少的。

他那未婚妻据说是个富户,但是兵器铠甲,弓箭防具,锅灶用具,衣被粮饷,更不用说战马养护,岂是一介商户能供养得起的?漠北的百姓性子粗鲁,当兵的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若是军饷拖欠,军粮不足,那帮丘八根本不会效力。”

那姑娘听出漠北王并不以为然,便不再言。

可是待得她回到营帐时,却恼得将头上的纱帽揭下,重重扔甩在了床榻上:“真是朽木一块,难怪上一世里打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