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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罪入狱

这话里尖酸讽刺的意味太浓, 廖静轩一时被堵住了嘴,瞪大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

陶雅姝的目光如柔和三月春水, 从头到脚再次认真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可是她的嘴却如开刃的匕首, 毫不留情地刺向廖静轩:“你不过……是我婚前消磨无聊光阴的玩意儿罢了。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你是有哪点能配得上我?难不成施舍你些温情, 就当成了我要与你共度余生?廖夫子, 你的年岁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痴人说梦,为人清醒些呢?”

廖静轩今日能来,也是鼓足了勇气。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 那个沉静而又有些固执的陶雅姝, 会有一日,对他说出如此恶毒而毫不留情面的话来。

说到这里, 再说什么都是自作多情的枉然了。

当廖静轩额头暴起青筋, 紧握拳头, 一言不发转身而去的时候,陶雅姝仿佛被抽了脊梁,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就在这时候, 前厅一旁的帷幔后转出个女子, 正是楚琳琅。

陶雅姝故意邀请了楚琳琅先到一步。

这般的举措, 就是为了日后名声避险,毕竟她一个已婚的妇人, 单独邀请男客的话,到哪都不好说。

可若还有另一位女学子在场, 邀请先生登门就合情合理了, 所以楚琳琅就这么被请来了。

楚琳琅也没想到这男女双方都来找自己帮不同的忙。

她两头都应下来后, 却在帷幔后尴尬地看了这么一出戏。

迟来的领悟神情,配上“一切都太迟了”的绝情怎么看都是悲意十足,却是生生炙烤她这个观戏之人的心。

如今曲终人散,她本该识趣告辞。可看着小友瘫在椅子上起不来,楚琳琅的心中十二分的不忍,只能如家姐般,抱住了失声痛哭的陶雅姝。

“就算你要拒绝他,也不必将话说得这般绝情,为何偏要这般撕破脸?”楚琳琅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低声问道。

陶雅姝哽咽了一会,才低低道:“若不绝情,他便还会顾念着我。他都豁出去一切,想要带我离开。若是还存着什么痴傻的念头,岂不是自毁前程?司徒晟不也跟你说了吗?他此番在北地立下的功勋卓著,司徒晟奏请陛下,廖夫子一定会得到晋升。可带我这般不光彩地走了。一旦东窗事发,他不光自毁前程,还要带累他的父母……我不能害他!”

说完这些,陶雅姝眨着婆娑泪眼,抬头看着楚琳琅。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苦笑了一下,又继续低低道:“你一定是想问,我既然想得这么明白,为何还要招惹他……可我就是这么坏,明知二人是飞鸟游鱼,本不该有交集,又想在他的心里刻下些什么痕迹……总归能证明我来人间一遭,就算是恨,也能让人记得住我……”

楚琳琅听了这话头有些不对,一把钳住了陶雅姝的胳膊,一脸严肃道:“雅姝,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可不许往窄处想!让人记得有个屁用!人得学会善待自己,就算苦涩艰辛,总归也是人世间的滋味,都尝上一遍又何妨?这才是来人间一遭的真谛!你怎知,前方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在书院里学的诗句,总算是派了用场,只是这般话语,能不能说服雅姝,实在作用浅薄。

好在陶雅姝也渐渐抑制住心中的悲意。

今日她已知廖静轩的心意,虽然不能与他相守,但也算曾与他相知,这一点点的甜,便足以抵挡为人的千般苦楚。

她苦笑一下,拉着楚琳琅的手,却一时不知能说些什么。

那天回去,楚琳琅也是因为小友的境遇有些抑郁,连饭都没有胃口吃。

两天之后,司徒晟忙完公务来她这里吃饭的时候,楚琳琅将这官司讲给了司徒晟听,心有不甘地问:“陛下真的一下子就认定了谷有金是三皇子?他不再查查?”

直到这时,楚琳琅还是盼着能现出一丝奇迹,扭转一下小友的悲惨命运。

司徒晟却似乎感受不到挚交廖夫子的情爱悲喜,很是淡定地继续夹菜添饭,说道:“谷有金是三皇子的铁证,不容辩驳。再说就算谷有金是假的,陶雅姝也不能跟别人双宿双飞啊!”

他这话看似无情,却就是这个道理,楚琳琅竟然不能反驳。

可是想到陶雅姝的处境,她又有些难受,忍不住小声问道:“若身在其中的是你我,你该是如何?”

听她这么问,司徒晟倒是放下了筷子,很是认真地想了想。

司徒晟料定别人的心思举动时,都能十拿九稳。

可他猜楚琳琅时,这位娘子回回都能跳脱他的意料之外,还真不太好猜。

所以想了一会,司徒晟只能肯定一点:“且先不说我,若是你,只怕是在入宫的那会,你就已经跟家里闹开了。大约也是进不得宫中去的,这样生离死别,口是心非的苦情戏,你这辈子应该唱不起来。”

嗯……楚琳琅竟然能不反驳。因为司徒晟说得都对,要她看着心爱的人,却还要生硬拒绝,将之推到千里以外,她自己也是很难想象。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前方刀山也好,有火海也罢,只要有足够的信念支撑,她都能坚定下来,跟着自己心爱之人相守,一同前行!

不过这样的回答也太敷衍了,真是不能叫她满意。

“怎么能这么说呢!竟没有半点生死相随的情谊!你该、这么说,我若进宫了,你也要千方百计地入宫,无怨无悔,与我日夜相伴,该是多烂漫?”

司徒晟有些面色发黑地看着大言不惭的琳琅。

他也得入宫生死相随?

难道她不知,除了皇帝,还有年幼的皇子,能入深宫日夜相伴的,便只有……太监了!

他只能拖着长音问:“你当真让我这么入宫相随?少带几两东西进去也没关系?”

说完之后,楚琳琅也醒悟了这点,听他这么问,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音来。

她扑过去按着他道:“少一点都不行!我们家阿晟年岁还小,还能再长大些呢!”

这个“年岁小”可是触到了司徒晟的逆鳞,他忍不住伸手便一把捏住了楚琳琅正坏笑的脸,贴着她的耳低低问:“怎么?不够你用的?昨夜喊够了,熬不住的又是谁?”

就在二人嬉闹的时候,却有人入夜来访,咚咚敲门。

原来是廖静轩身边的小厮来急急寻人。

据他所说,他家廖大人这几日心情都不甚好,平日总是乐呵呵的人,现在却变得有些郁郁寡欢。

而昨日廖大人接过一封书信之后,神色大变,带着他匆匆去京郊破庙赴约。

可是到了地方,他跟人在林中密谈了一番之后,便让小厮先回来了。

如此过了一天一夜,也不见他家大人回来。

那小厮没了主意,想着廖静轩总来这里打牙祭,便来寻一寻,想要问问有没有瞧见他们大人。

司徒晟听了,只是又问了问,便让小厮先回去等他们家大人去了。

楚琳琅听了有些担心,生怕廖静轩因为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

还没等琳琅同司徒晟说上几句话,观棋又匆匆进来,说宫里那边传大人入宫,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城里找不到人,所以城中府里的小厮又寻到这边报信。

司徒晟听了,命观棋拿了官服来,对琳琅低声道:“我今晚和接下来的几日可能都不能回来了。你无事的话,也先不要回城,若有其他事情,叫下人回去办……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我回来再说。”

此时天边有响雷滚过,似乎是有一场大雨来袭。

琳琅让夏荷取了遮雨的蓑衣给他担心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事?是有大事要发生?”

司徒晟却说:“往后几天,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不必担心,一切容得过后,我再同你讲。”

说完,他便匆匆而去了。

琳琅倚靠在门前,隔着大雨,一直目送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散在雨雾中。

这一场大雨,下得很透,居然连着下了足足三天,就连京郊通往京城的路段都冲坏了好几处。

而楚琳琅这几日都没有等到关于司徒晟的一点消息。

不过就在雨歇之后,铺垫好了道路的第二天,倒是来了位意外的访客。

当看到陶慧茹出现在她的门厅时,楚琳琅还真是有些意外之感。

毕竟她俩上次独处的时候,楚琳琅可是将这个虚伪阴毒的女人按在地上打。

自那以后,二人虽然也在交际场合见过,可陶慧茹都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楚琳琅上下打量着陶慧茹,也没有请她坐下,只是玩味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陶夫人来此是有什么贵干?”

陶慧茹微微一笑,也不必主人相让,径自选了一把椅子坐下,优雅说道:“娘子好大的定力啊,居然一直都没回城。我今日访友,也是路过这,便想着顺道看看你,另外有些话要私下跟楚娘子你讲一讲……司徒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看着不心急啊?”

楚琳琅听得心里一紧,可面上却不露声色轻笑:“你又不是司徒大人的娘,倒是将他的行程看得甚紧啊。你怎么知他来了哪,又去了哪?出了大事,还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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