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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就算是只有五六岁,在街上玩的也不多。

培茵跟着去看了两次之后就没再跟着去,又成了自己奶奶的小尾巴,去外面懂得浑身哆嗦的看着那些简单的游戏还不如跟着奶奶看三位奶奶怎么准备年呢。

三位奶奶都是手脚麻利心灵手巧的人,特别是三奶奶,二十九的时候还活了一点白面,做了一些精致的小东西,一块面团了团,搓成条,压扁了,用她做针线的顶针压出鱼鳞,用剪刀剪出鱼嘴鱼尾巴,手里动了几次,一条活灵活现的面鱼就出现了。

看培茵看的目不转睛,三奶奶笑着说:“茵茵喜欢吗?三奶奶再给你做个别的。”于是,盖帘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点,小动物,花篮,花朵,虽然没有染色,在培茵看来也是非常的漂亮了。

奶奶看三奶奶做的起劲,说:“茵茵啊,你三奶奶可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呢,等以后呀你就跟着你三奶奶好好的学学。”

培茵点了点头,说:“好!”

两位奶奶笑哈哈的说:“哎哟,这小闺女,这是听懂了呀。”

沈二叔是三十那天中午才回来的,说是年初二就得去上班,年初一不用去还是因为跟别人换了个班,班长觉得沈二叔的妻子怀了孕,特别照顾呢。

对于没有年假,家里人都没有什么怨言,建设社会主义,都得是舍小家顾大家呀,你看看人家中央那些大领导,过年不都是还坚守在岗位呢吗,咱一个小小的平头老百姓,过年不放假算个什么?但是培茵却觉得非常的不人道,这已经侵犯了人们的最基本的权利了呀,怎么就没有人去提抗议去说呢,而且过年上班还没有什么两倍三倍日薪,培茵只能表示现在的人呀,真是太听话了,实在是太实在了。

想到现在的形式,培茵哑火了,再坚持坚持吧,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三十一大早,爷爷带着家里的男丁打扫院子,贴春联,培茵跟培芝就跟在奶奶娘亲还有二婶的后面,看他们剁馅子,和面,准备晚上包水饺。

正忙活着,四爷爷进了家门。

爷爷忙上前迎着,问:“老四,咋了这是?”四爷爷的脸上阴沉沉的。

四爷爷说:“咱们屋里说话。”

爷爷就带着四爷爷进了屋里,培茵人小,看见四爷爷进门,就知道一定有事情,赶紧麻溜的脱了鞋子上了炕,爷爷让站在炕上往墙上贴毛主席去安源画像的培军培华去了院子帮着自己爹贴春联。

奶奶看四爷爷的脸色,端上一碗热水就出了房门。

四爷爷看屋里炕上就坐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再看看爷爷探寻的脸色,叹了口气,说:“大哥,我家省槐回来了,说咱们省里的干校往地方上押解了一批人,里面就有省玉两口子,据说是去了清河那边的山里了。”

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经过这几年的运动,不一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自己的大闺女是自己最钟爱的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战争年代其实要不是怕自己的闺女在青山那边没吃的没喝的,一开始爷爷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往那边送吃的喝的还有药品。

想到那些被押解到别的村里的人的遭遇,爷爷的心里仿佛被沸油煎了几遍,着急,彷徨,急切的想去看看自己的孩子,但是现实却不允许自己这样做,爷爷只能咬紧了牙关,压抑着这种弥漫进骨头缝里的难过,痛苦。

四爷爷看爷爷的样子,赶紧说:“大哥,你不要着急,咱们慢慢的打听打听,你看看咱们村这些下放的,说不定省玉两口子造化比他们还好呢。”

爷爷说:“老四,我知道了,这事你先别跟你大嫂他们说,到时候先看看再说吧。”

四爷爷答应着,爷爷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说:“要过年了,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说不定过了年一切就都好了呢。”

四爷爷说:“对啊,说不定就都好了呢。”

坐在炕头,手里拿着奶奶给缝的沙包的培茵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已经六十多岁还要强颜欢笑的爷爷,心里酸涩的要命。

恨这个时代,可是却又无能为力,那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啊,现在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在这个荒诞的时代中,想想那些把疑问问出来的人吧,想想那些相抗争的人的下场吧,心里的无奈悲愤没有发泄的地方,培茵只能转过头去,盯着墙上那张贴着的《毛主席去安源》的图片,那些鲜艳的色彩,仿佛是对这家人的遭遇的讽刺,培茵有种想把这张画撕下来的冲动,想想后果,只能咬紧牙根,低着头,眨掉眼里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