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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给容昭授官是早上朝会, 但圣旨一个部门一个部门拟定,已经是下午才盖完章。

容昭于申时被宣入宫。

她来皇宫不过几次,这是第一次进入御书房。

永明帝坐在上首, 谨王站在侧下方,除此之外,张丞相、中书舍人、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吏部尚书,都在。

容昭进殿, 行礼。

永明帝问她:“容昭, 你可知道户部侍郎的职责?”

容昭抬手,垂着眼眸, 神情十分冷静:“昭知晓,定会尽心尽力。”

永明帝露出笑容,近日缺钱搅得他睡不安宁,容昭愿意接这军令状, 自然是有些信心,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让容昭给他搞钱。

“谨王, 宣旨。”永明帝抬手。

裴怀悲看了容昭一眼, 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掩住眼中全部情绪, 而后出列,站在容昭前方,打开明黄色圣旨,朗声念道——

“朕闻安庆王世子容昭,人品贵重, 天惠聪颖,博古通今, 创团团与工坊,惠及百姓,立京城日报,着……忧国忧民,亦有逸群之才,应以入朝堂,为国效力,今特册封为户部右侍郎。钦此。”

大雁朝圣旨内容长得容昭脑袋疼,难得谨王还能从头念到尾都是匀速,还没有片刻停顿。

听到最后两个字,容昭缓缓跪下,抬手,额头着地,朗声道:“臣容昭,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永明帝抬了抬手。

容昭直起身,举起手,接过谨王手上的圣旨,这才缓缓起来。

她全程垂眸,目不斜视,神态平静从容。

永明帝点点头,笑道:“以后朕就要叫你容卿了,你父从武,你倒是从了文,明日便入户部,好好为朕管钱。”

——是搞钱吧!

容昭心中了然,面上温和一笑:“是,臣领命。”

永明帝摆摆手,挥退她,“你且退下,我与诸位大臣还有要事相商。”

容昭再次弯腰行礼,随后拿着圣旨转身,离开书房。

裴怀悲同样行礼:“孙儿告退。”

永明帝点点头,他与朝臣们商量战事,显然也不想让谨王留下。

谨王快步出去。

走出大殿,手上捏着明黄圣旨,容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日是她封官,所以必须礼数周到,行大礼。

在殿中整袖,标标准准磕头时,她便知道,她要过上一段没有自由的日子了。

容昭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圣旨,笑着摇摇头。

身后,谨王步子大些,很快便追上她,容昭见礼,谨王还礼。

“容大人,可否一道而行?”裴怀悲轻声问。

容昭笑道:“出宫之路只有一条,谨王请。”

裴怀悲深吸一口气,走在她的身旁,从书房到宫门只能走出去,而且石路漫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一道也不碍事,不会让人以为容昭与谨王有关系。

两人并列,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容昭看着前方,脚步从容,目不斜视。

“恭喜容大人。”裴怀悲搭话。

容昭:“殿下客气,也恭喜谨王殿下入工部就职。”

在她进入书房的时候,正好听到永明帝让裴怀悲去工部,是他主动还是永明帝的意思不重要,谨王能进入六部,也算是有了些实权。

裴怀悲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皇上不单单封了容大人,愉亲王世子裴关山入了吏部,为员外郎,张家二公子张长行为礼部主事,已在拟旨。”

容昭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前行。

她入朝为官是皇帝要她搞钱,裴关山和张长行入朝又是怎么回事?裴承诀呢?

京城双杰从来绑定,为什么只有裴关山入朝?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旁边裴怀悲低低的声音响起:“鹿王见你入朝,便想让裴承诀入朝,写了折子,皇上封裴关山和张长行。”

容昭了然,这是敲打鹿王。

也对,鹿王如今是三位皇子中唯一封王的,就算他想低调,那些投机倒把的官员们也不会让他低调。

容昭自然知道,如今已经有人在传——鹿王是储君。

就是不知道让裴承诀入朝,是鹿王的试探,还是鹿王的狂妄……但如论是哪一个,裴承诀都很难了。

无妄之灾,她脑海中一下子闪过这四个字。

随即,容昭客气道:“多写谨王解惑。”

裴怀悲脚步一顿。

两人此时已经快走到宫门。

片刻后,他再次抬脚,脚步有几分匆忙,走到了容昭旁边,声音沙哑:“阿昭,我知你入朝为何,是为百姓。”

“我也并非完全罔顾百姓,去年十二月,我已让柯家商队秘密去高丽买粮,三月就会有大批粮食运到大雁朝,稳固粮价,马州雪灾已完全化解,各州安定。”

容昭一顿。

谨王这话信息量很大。

柯家是和郭家齐名的商人,粮商,去年十二月就去买粮,裴怀悲在出京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要打仗,让人备战。

柯家,竟然是他的人!

这个在寺庙中养了十八年的皇孙,身后势力可不简单。

十二月让人买粮,同时尽心治灾,如今再看,确实是备战。

裴怀悲:“回京之时,我从淮州带了二十名道士回来,他们将入工部,从烟花下手,研究伏火之法,惊雷之威,协助备战。”

伏火之法,惊雷之威!

这是炸药啊。

大雁朝是有火药的,但炸药和火药,可不是一个东西。

容昭猛地看向他,神情严肃。

裴怀悲一怔,随即轻声道:“是你教我,烟花之道,可琢深远……”

荀道长是从淮州来,淮州有很多道士。

容昭这时突然反应过来,当初无名也是从淮州来,与荀道长一起!

——淮州是无名大本营。

容昭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这惊雷之威,研究了多久?”

裴怀悲:“去年七月。”

也就是烟花刚刚面世不久……

容昭眼神复杂,深深看着他:“从去年七月到现在,七个月,我不相信你们什么都没研究出来。你当初选择留在我府上,是不是也因为惊雷之威?”

“一开始是,但后来……”

容昭打断他:“你们既然已有些成效,你也想坐上那个位置,为什么现在要拿出来?你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名看着她,他又长了些个子,当初与容昭刚认识时,不过高了半个头,如今已经高了容昭一个头,他看她需要低下头。

他的眼神复杂,深不见底,声音沙哑:“阿昭,我说了,我并非完全罔顾百姓,惊雷之威不能让我坐上那个位置,但可以用在战场上,尽快决出胜负,少死一些人。”

“有火药、烟花在前,伏火之法早晚会被人参透,我选择此时开战已经是自私行为,只能竭尽全力,让影响小一些。”

他倒是实诚。

容昭不了解热火器,但基本的火药还是知道。

如今就算能制造,炸药威力也不大,除非他跨越时代,掌握如今不可能存在的热武器,否则所谓的惊雷之威,确实不足以让他登上皇位。

“阿昭,对不起。”

容昭摇头,“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裴怀悲身体一顿。

两人已经走到宫门口,有了守卫的身影。

容昭抬手,朝着谨王见礼:“谨王殿下,臣先行告退。”

说完,她放下手转身。

裴怀悲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脚。

容昭已经上了马车,头也不回。

-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安庆王府。

容屏急道:“怎么样了?”

容昭将圣旨递给他,抬脚离开,“父亲你自己看吧,我有事去趟后山,你别管我。”

容屏:“哎——”

他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容昭却已经往后山去了。

从宫门口回来的路上,容昭想了很多。

当初制造烟花的时候没研究炸药,因为她完全不了解热武器,她上辈子是商人,不是发明家,就知道个火药配方,大雁朝还已经有了火药。

她想在这个朝代搞出热武器,绝对不可能。

况且,那时候就算研究,她又该交给谁?永明帝还是皇子?

如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些她不认识的古人,依旧去触摸到了那个门槛。

——现在的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但这是历史的发展,而她理应顺应历史。

容昭走到后山,荀道长正坐在躺椅上喝茶,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世子,做烟花的事儿我都安排下去了,他们现在都是熟手……”

他怕容昭嫌弃他在偷懒,虽然他确实在偷懒。

容昭深吸一口气,突然问他:“荀道长,你可愿做官?从此往后,都与这烟花的惊雷之威打交道?”

荀道长一怔,随即眼睛便亮了起来。

容昭已经知道答案,她轻轻一笑:“我对伏火之法、惊雷之威也知道不多,知道的过去都告诉了你,现在,我有几个故事可以给荀道长讲讲……”

-

三月一日。

容昭第一次上朝,全程装死,但在谨王提出带道士入工部时,她出列——

“启禀皇上,臣府上制作烟花的道士也有些本事,若是工部要研究伏火之法、惊雷之威,臣愿意送荀道长等三位道士,入工部。”

火药刚出现时,在战场上十分有用,但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不起什么作用。

谨王要在工部研究,永明帝求胜心切,还是很期待。

此时再听到容昭的话,他当即露出笑容,赞道:“好!谨王说是从你府上烟花处学到的惊雷之道,能有你府上道长出力,自是事半功倍。”

“若真能做出有利于战局的武器,谨王、容卿,记你们一大功!”

徐尚书眼眸微微一沉。

这容招第一天做官,竟然就搞了这一出,这是什么意思?

担心自己搞不到钱皇上怪罪?

如今她献上了人,相当于又埋下一颗种子,若是真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算她这边搞不到钱,这个官位也稳当了。

这让徐尚书心情不大好。

但关注容昭被夸的其实是少数,更多人在意谨王被夸……

要知道,虽说谨王势力最弱,可架不住他是先太子之子,还是唯二的王。

上首,永明帝又道:“此时出兵,当有领军之人,诸位以为,谁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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