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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白衣,头戴冠玉,踏着殿外阳光缓缓走进来,不急不缓,仪态从容,嘴角带着笑容,额间一颗红痣,如神佛般灵气逼人,凤眼清澈,悲天悯人之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在所有人的瞩目当中,走入大殿,行礼,金玉之声响起:“臣容昭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一张脸,这样的仪态,让人看了心情就很不错,很难心生恶感。

永明帝抬手:“平身。”

容昭站起来,嘴角含笑;“不知皇上召见臣所为何事?臣还没吃饭呢。”

众人:“!!”

许多朝臣都瞪大了眼睛,包括跟进来却完全被忽略的容屏。

——这家伙为什么能一副拉家常的姿态?!

她不知道这是在弹劾她吗?

竟然还有心情关心吃饭问题,要是今日处理不好,她可能要吃牢饭哦!

永明帝也惊了一下,微微挑眉,声音倒是放轻了:“容昭,召你入宫是有要事,散朝后你再吃饭吧,先忍忍。”

张丞相当即心中便咯噔一下。

——永明帝对容昭的第一印象很好!

容昭委屈:“好吧,谢皇上。”

少年人的天真与单纯,总是让年纪大的人止不住宽容。

永明帝摇摇头,又道:“容昭,有御史弹劾你妄议朝臣,霍乱民心,你在报社聘请女子,有伤风化。”

抛开其他不谈,永明帝对容昭印象很好,她对永明帝恭敬中透着亲近,皇帝自然喜欢。

若不是如今处境,永明帝可能真要和容昭拉家常……

容昭闻言,一脸惊讶,诧异道:“谁弹劾我?”

众人:“……”

现在是问谁弹劾的时候吗?不是该立刻申辩吗?!

容世子的招数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陈御史出列,毫不心虚;“是我。”

容昭继续反问:“你弹劾我什么?”

陈御史被噎了一下,还是重复道:“不尊圣意,私发报纸,妄议朝政,诋毁朝廷命官,动摇民心,居心叵测!”

容昭神情似乎越发惊讶,反问他:“我哪里不尊圣意呢?”

她神情古怪:“你是说皇上不让办报纸?”

她满脸都写着——不会吧不会吧,皇上才不会这么小气!

好一副阴阳怪气的白莲花姿态。

她长着一张不沾俗物的出尘脸,仪态飘飘若仙,哪怕故作姿态,阴阳怪气,看起来也十分真诚。

——让陈御史堵得慌。

这让人怎么回?!

报纸如今很受百姓喜欢,永明帝都不敢直接说关掉报社,而且,报社还是三位皇子所有,他能点头?

陈御史被噎了一下,只得道:“这倒是没有……”

容昭似笑非笑:“那你这不尊圣意的弹劾就没道理了。”

陈御史被堵得说不出话。

另一位朝臣怼道:“皇上前日让你收敛一二,注意分寸与体统,可昨日报纸竟变本加厉!”

容昭理直气壮:“胡说,我注意了。”

——无赖!

陈御史咬牙切齿,声音带着恼怒:“你注意什么?报纸上的内容引导百姓们议论朝廷命官,非议朝堂,容世子你包藏祸心。”

容昭微微笑:“哦,是吗?百姓议论朝廷命官?我怎么没听到?”

陈御史:“你莫要装傻,我们都听到了!”

容昭继续微笑:“那百姓们说了什么?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陈御史:“……”

说他不是个好人,说他做过的一些不好的事……

这让他怎么说出来?

陈御史当即就胀红了脸,张了半天嘴,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答不上”,容昭笑容逐渐嘲讽:“陈大人,你这就没道理了,你说百姓非议你,你却又说不出来他们说了什么?你莫不是冤枉我?”

她神情变得可怜兮兮,微微蹙眉,一脸被冤枉的委屈。

看得人牙酸。

“胡言乱语!”陈御史被气得手都在颤抖。

他哪里冤枉她?

他一点也没有冤枉她!

户部尚书缓缓开口:“那报纸之上,终究议论着朝廷命官。”

容昭摇头:“君子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是问心无愧,怎么会怕百姓们非议呢?”

户部尚书正要开口。

容昭一脸无辜,反问:“尚书大人,你怕百姓非议吗?”

户部尚书:“我自是不怕,但——”

容昭不听,转身看向陈御史,步步紧逼:“陈大人,你怕百姓非议吗?”

陈御史:“我当然不怕,可——”

容昭已经又看向了其他人,“你呢?”

……

她一连问了数个人,每个人第一句肯定都是“不怕”。

毕竟,容昭说了,君子坦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坦荡,岂不是有见不得人的?

朝堂之上,谁敢承认?

容昭问完,摊手:“你们都不怕百姓非议,那为何还弹劾我居心叵测?至于动摇民心……”

她的神情突然冷了一下,嘲讽一笑:“我容昭所做之事何曾动摇民心?你且去京城走走,看看京城日报是动摇人心了,还是安稳人心!”

“强词夺理!”周大人抬手指着她,气得胀红了脸,“你故意写某大人,引得百姓非议朝廷命官,竟然还说自己不是居心叵测?”

“为什么会有议论之声?无非是百姓们好奇某大人是谁,他们争论某大人是哪位大人,这就是非议吗?我会写某大人,还不是因为诸位不允许。”容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张丞相神情一凛。

这容昭可真是巧舌如簧,分明是第一次上朝,却像是久经朝堂,每一次回击都能堵得人哑口无言。

你明知道她在强词夺理,可你就是没办法反驳!

想要反驳她,就要说百姓们怎么议论自己,可那些内容能拿出来说?找死啊。

有些大人已经沉默了。

他们不准备在“非议朝堂命官”这件事上与容昭争辩,毕竟,目前还没写到他们。

陈大人还在据理力争:“朝堂之事,就不该由百姓议论,有损我大雁朝颜面!”

容昭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软和下来:“好吧,那我以后让报社注意些,不再写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

刚刚还舌灿莲花,突然就开始认错,让许多人都怔住。

容昭变脸太快了。

几位准备一肚子话要争辩的官员突然就噎住,憋得难受。

她愿意让步呢?

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不对,容昭说不再报道朝堂之事,没说不再报道官员。

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能报道官员啊!!

周大人:“胡搅蛮缠,官员也应当不再非议!”

“是呀,议论命官,有损朝廷颜面。”

“容世子,你若是想改,就当不再报道任何朝堂与官员之事。”

“对,还请皇上明鉴。”

……

容昭刚刚还软和下来,此时又斜睨他们一眼,轻嗤一声:“你们说报纸不能写官员名字,我改了,你们说报纸不能写朝堂之事,我愿意改。你们又说不能写某大人,因为会引起百姓非议,可哪里有百姓非议?又非议了什么?你们怎么说不出来?”

她凤眼中满是嘲讽,抬着下巴,垂着眼眸,朝着皇上行礼:“皇上,昭算是明白了,无论报纸上报道什么,哪怕没有一句诋毁之言,某大人还是要反对,他们不是反对报纸内容,而是反对报纸的存在!”

又是某大人……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一箭。

某,这个字听起来就让人不爽。

容昭拔高声音,铿锵有力:“皇上!百姓们冬日无事,看看报纸,聊聊时事,便无心生乱,这是安稳民心之盛况;百姓们跟着报纸学认字,为大雁朝培养有用之才,这是利国利民之壮举!明明都是好事,竟然还是有大人不愿意报纸存在,这是什么?这才是居心叵测啊!”

她抬手,行礼,恭敬道:“皇上,容昭请皇上彻查,将居心叵测之人揪出来,避免危害我大雁朝!”

——倒打一耙!

“某大人”都要被气死了。

陈御史声音激动:“皇上,臣绝无此意,报纸可以办,可以写,但是不应当写官员之事!”

周大人点头:“对,我们没说不办报纸,只说不写官员。”

容昭还是那句话:“君子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陈大人,周大人,你们到底为什么反对?别说什么有损朝廷颜面,百姓们说什么影响颜面了?”

陈御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可恶的语言陷阱!

你若是坦荡,就不怕人议论,你若是想说有损颜面这样的套话,那你就具体说说,百姓们议论了什么?

——这是让他们无话可说!

——耍流氓!

分明是强词夺理,可就是没办法反驳。

陈御史气得颤抖。

还有官员想要继续争辩。

张丞相深吸一口气,出列,缓缓开口:“容世子,且不谈是否有损朝廷颜面之事,报社聘请女子一事,你又如何说?”

官员自己有小尾巴,不敢说百姓们议论他们什么,被容昭借机堵嘴。

那女子为编辑之事呢?

报社聘请女子,甚至有王府侧妃,让她们抛头露面审核报社内容,这又怎么说?

——这可不是能强词夺理的!

张丞相眼神冰冷,深不见底的狭长眼眸看向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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