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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53)

砰!

砰砰!

砰砰砰!

桐桐控马压根就不用双手,双腿夹着马匹,手持火铳,杀入万军从中,瞄准了主将、副将、参将,接连射击。

火铳的东西,连射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连射或是扫射之后,没有更换‘弹夹’这一说了,这玩意就是个发烫的铁家伙,□□直接降等为冷兵器这么用了。

因此,这东西在战场上,多用于无差别扫射。一拨过去,扫一大片,先声夺人。而后这一拨撤离,下一批上来补位,继续扫射。如此往复。

自元朝一来,这东西就已经在使用了。

大明朝的建立,火铳这玩意居功甚伟。

但是,这般的东西,他们很少见人把它当‘箭’用!箭是有特定的瞄准目标,皇后把这玩意玩的,也是在特意瞄准目标。可这么玩比箭更厉害的地方在于,箭是要更换箭羽的,但是,火铳一旦点起来,就是连着往出发,中间的间隔特别短,必须得人的速度奇快,才能点射。

谁能做到这一点?神机营的申督军都都没见过。

身后跟着的副将拿着千里眼,都看傻眼了,“还能这么用?”

神了嗳!

是啊!神了!

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申督军收了千里眼,“别看了,动吧!”

之前还担心这位娘娘,可她在马上那风姿,等闲悍将也比不得的。骑在马上,万军丛中,来去如风。

副将问:“炮轰吗?”

轰!

“可娘娘说……那些将帅该杀,可将士何辜?”

申督军看向副将,“开炮!之后本督军去请罪。”

是!

申督军重新拿了千里眼,这个罪得担着的!叛军就是叛军,便是将士无辜,可混战在一起,已然是无法区分了。事实上,上过战场的都知道,人杀红了眼,混乱以求存的时候,什么是非都不是眼下要考虑的。那些将士是信他们的主官还是信毫不相干的人呢?

这个问题压根就不用想,必然是只信主官的。

信了主官,那就是危险的敌人,随时都可能抡一刀过来。

而若是别人一喊就背弃了主官,这样的将士,也就废了!他们用不成了!到哪都得是逃兵。

这个道理,这位皇后懂不懂呢?

申督军不知道!

若是懂,她依旧说那样的话,那她就是在收揽人心。叫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的仁慈和仁心。

若是不懂,那自己作为老将,娘娘不懂,自己能不懂吗?若不能正确的判断,真出了意外,算谁的?

军法——尚严!

因此:“开炮!”

轰隆!

林雨桐回头看去,炮火之下,要么侥幸,要么身死,没有意外。

不管是手持已经废了弹药的火铳的太监,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叛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给打蒙了。

太监堆里就有人喊:“不对……炮火不是给淋了水了吗?”

是啊!是给淋水了!

但料敌于先机,真正被淋水的只是表层,下面只有草包。

还有侥幸的人在那里喊:“趴下!趴下!可能就一拨!”

可怎么可能只有一拨!

两拨密集的炮火之后,才起身,身边的人就被炸没了!他也被炸起来的土给埋下面了,挣扎着站起来,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只有缩在的人,咧着嘴的人,不知道该干嘛满场乱窜的人。还有更多的,是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到处都是熟人的胳膊腿,断肢残体,吓尿的吓晕的,还有吓疯过去满场尖叫横冲直撞的到处都是。

这人脑子里都不会想了,只凭着本能做事。

太监是什么?一个个作威作福,何曾见过真正的战场。这意味拿着那玩意就能用了?要打仗那么容易,辽东的战事何意胶着至此?

炮火一响,便如一挂鞭炮扔到鸡鸭群里,瞬间嘎嘎嘎叫着四散逃窜了。

这逃窜的人马没头的苍蝇一般,冲入叛军之中,此时,分不清谁是谁,你杀我我杀你,血肉横飞。

余横水跟王百户跟在林雨桐身边,可谓是横穿了整个战场。

这炮火,吓了两人一跳,马儿受惊,好半晌才勒住缰绳,“这个申督军疯了?”

娘娘下旨不可这么干,可他还是这么干了!简直岂有此理!

仇六经看着混乱的战场,低声道:“娘娘,申督军有罪,但无错!”

是毒瘤就得拔出干净,要不然永远存在隐患。

林雨桐没有言语,战场上也没法再多言语。只看向余横水,“发响箭!快!”

是!

响箭一起,便是号令。三方合围,剿灭之!

王百户忙问:“娘娘,现在去哪?”

林雨桐看向南边:“先农坛!快!”

三月十八日,百姓们都知道皇上要亲耕。很多人早早起来,就来看热闹了。看着皇家的依仗烜赫的出城,文臣武将,跟随了那么许多,好似最前面的仪仗都出城了,最后面的还在皇宫门口了。

当真是一出好大的热闹。

更有好热闹的,还一路跟在后面,瞧个稀罕去吗?

先农坛也不远,走不了几里路就到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果然,仪仗就到了地方。皇上从御辇上下来,往先农坛去了。

紧跟着,锦衣卫围住了先农坛,看热闹的人都被挡在很远的地方,不让人靠近。刘侨亲自把里里外外都检验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他亲自守在门外,谁都休想靠近。

里面有陈法带着的东厂的太监伺候,安全应该是无虞的。

亲耕不是真的耕种,每一步都有礼仪。进去之后,礼乐响起,得按照规矩祭祀之后,才能动犁。

礼乐声是陌生的,不能进去观礼的人好些都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刘侨的心里焦灼的很,只有他知道,外面此时藏着什么样的凶险。

他回身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说要去巡查呢!

轰的一声传来,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颤了颤。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呢,紧跟着又是一阵阵轰隆声!

不是地动!

不是偶尔的炸了一声!

这一声一声连着一声,这是什么?

这是动用了神机营了!

刘侨喊了一声,“原地待命,不要慌乱!”

锦衣卫听这声音,知道远着呢!而且那火炮的东西想运过来,且不容易。所以,别听着觉得热闹的不行,就以为真的很凶险。

这个真不至于,炮火是打不过来的!真正该防备的是被炮火冲了的溃兵,这些人有理智的不多,真冲过来了,就麻烦了。

刘侨一声将领下去,锦衣卫在炮火声里安安稳稳。

真正乱的是跟着依仗一路跟来的成千匹马,这声音叫马儿尤其不安,嘶鸣、挣扎,各种的躁动……这却非人力可以阻挡。

刘侨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如何了,他心里有些不安稳。

里面如何了?里面不安稳。

祭祀才结束,这炮火声传来了。最开始那一下,还以为是安排了礼炮。虽然是远了一点,但这个时间点卡的这么准,应该是礼炮声吧。

因此,只是稍微的躁动了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可紧跟着就觉得这动静有点不对,这不是礼炮声。这一声一声再一声的声响,紧跟着连城一片,大地不由的震颤着。

本来准备的耕地的耕牛,早已经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是怎么了?

有这动静的只能是神机营呀!

神机营什么时候能动呢?只有在京城受到威胁的时候才能动呀!

这么一想,就懂了:这是有人在攻打京城!

叶向高方从哲等内阁距离四爷最近,炮火响成一片,脚下的大地还在震颤呢,他们抬头看向上面的少年帝王,却见他过去拍了拍那头牛的脑袋,还揉了揉,而后起身,问礼部:“今儿这犁是动不了,之前叫你们准备的铁锹呢?拿来吧!地总是要翻的,就这一亩三分地,不费事。”

礼部尚书跟着大地的震颤哆嗦,“拿……拿……”

王成利索的把铁锹拿了一把来,递给四爷。

四爷接过来,说其他人,“谁有余力,来帮忙吧!准备了十多把铁锹,一人一分地就翻出来了。”说着,就直接去那块亲耕田了。

这田被人大致处理过,翻动起来并不甚费力!他舞动铁锹的样子娴熟的很,像正经的老农似得。

谁都没有动!因为他们都有点怕——皇上竟然叫人提前准备了铁锹!

为什么的?

除非早就知道今儿有大动静!

叶向高心里安稳了,既然早知道了,且还都来了,那就是笃定不会出事!他去拿了铁锹,“老臣年迈,如今怕是难有这一分之力了!不过老臣,愿竭力一为。”

四爷就笑,然后看向方从哲,“方阁老,你呢?可愿竭力一为。”

方从哲腿肚子转筋,这会子他想到了自己写给洛阳知府的那封信了。那封信上,他告诉对方,太监闹事,福王有机会。如此,就能诱导福王入京。

当时那个话,真的只是说说的!

太监造反,想屁吃呢!也就是福王会信这个话。

可今儿这境况,为什么觉得跟他信上所写的一些东西重合呢?

怎么会呢?自己真的只是编造了一个假话,真的只是写了那么一封信而已。他信上还说了,别叫动福王府的东西,要不然便是死罪。

他是真没有别的心思的!

可是,这眼前的境况怎么回事?

是信被人截了,然后把这变成了真的?还是福王胆大包天,进京之后,真的着人撺掇太监造反了?

他不知道,也无法分辨。

但是,皇上此刻点自己,又这般成竹在胸的样子,他知道,皇上还是疑心了!

怎么办?

能怎么办?

他一步一步的过去,缓缓的跪在皇上的面前:“臣……办错了事!但臣绝无造反之意!”

炮火之声还在耳边,响成一片。大地依旧震颤,那先农坛里栽种的树木上那去年没掉的枯叶,在震颤上纷纷落下。还有年久失修的大殿上面,一片片瓦片时不时的滑落一片下来,证明着此刻那炮火是多么的猛烈。

先农坛里,此刻安静的很,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外面的马儿受惊之后的嘶鸣声,叫人多了许多未知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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