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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晰磨着牙把这句话嚼了两遍。

原来女人们都是这样想的?里面这个是这样想,太子妃从言行举止上看,大概想法也差不多。

沈晰强自缓了口郁气,视线不经意地划过那扇半开的窗,看见了一只因为高谈阔论而摇曳不止的淡粉色流苏钗子,和一抹婀娜动人的背影。

又缓了两口气,太子犹如一只气鼓鼓的鹌鹑一般,生气地走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大清早的,在东宫、在他的地盘,被人或明或暗地当“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张济才连滚带爬地起了身,苦哈哈地边追他边劝:“殿下,殿下息怒……”

太子冷着张脸,不做理睬。

张济才声音战栗:“下、下奴这就去教训她,赏她顿板子,再打发到慎刑司去!”

“……”沈晰努力地咽下一口气,“不必管她!”

姑娘家的闺房密语罢了,让别人觉得他偷听,本来就很可笑。

偷听完了他还计较?说出去丢人。

于是乎,楚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一不小心正面撕了本尊。云诗犹犹豫豫地接受了她的思路,她愉快地松了口气:“那就这么着。你也不用什么活都抢着干,主要是要在太子妃面前显得贴心——贴心你懂吧?要让太子妃觉得你并不是在讨好她,而是发自肺腑地想让她高兴。”

云诗紧咬着嘴唇,沉吟着品味了一番这个要领,终于点了点头:“好,那我试试!”

被楚怡启发之后,云诗还挺上道。过了小半个月宜春殿再来人给楚怡传话的时候,来的就不是云诗“央”来的人了,而是太子妃专门指给她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也就十一二岁,叫阿宁,扎着一条黑亮的麻花辫,很灵巧地跑来跟楚怡说:“楚娘子,云娘子说想请您过去喝茶!”

楚怡应了声“知道了”,她转头就要走,楚怡赶忙把她叫住,塞了她两块饴糖。

她到宜春殿时,云诗正在房门口等她,看见她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楚姐姐!”

楚怡也笑了声,双手握住她的手:“看样子过得不错?”

“都好,多亏姐姐了。”云诗说着便要拉她进屋,然而转身前余光一扫,又不得不停住了。

她意有所指地捏捏楚怡的手,楚怡疑惑地转头,看见一英姿俊逸的男子正迈进宜春殿前的宫门。

楚怡一讶,心绪已经随着猜测紧张了起来:“那是……”

云诗点点头,也深吸了口气,拉着她轻声道:“走,去见个礼。”

不去不行,太子是怎样的大人物?她们装看不见直接转身回屋怕是嫌命长。

楚怡只好跟着她一道去,在离得还有两步远的时候,二人一道止步深福下去:“殿下万安。”

“免了。”沈晰随口道,但视线不经意地一划,脚步却止住了。

他看到了一支莫名眼熟的淡粉色流苏钗子。

不自觉地想了想,他才真正想起来这支钗子在何处见过。

紧接着,他又觉得刚才那句问安的声音也确实耳熟。只不过,相较于那句在他脑海中划过无数遍的“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的铿锵有力,这句“殿下万安”听起来真是虚得不行。

啧。

沈晰心下玩味起来,打量着眼前死死低着头状似很乖巧的姑娘,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差?”

“奴婢楚怡,奴婢是……”楚怡突然卡壳,觉得“奴婢是您的妾侍”这话说出来太臊了!

但太子也没等着她说,他眼眸微微眯起,情绪难辨地道:“前丞相楚昱的千金?”

太子妃还和和气气地跟她说:“都在东宫里就不必这么拘着礼了,你什么时候想见她,自己叫她过来就是。”

于是到了上巳节当日,楚怡早早地起了床,梳妆妥当之后就准备往前头去。

一直对她横竖不顺眼的周明在院门口想拦她,被她毫不客气地横了一眼:“太子妃都点头了,关你屁事!”

——这句话说得周明直干瞪眼!

他是因为楚氏惹了事害他被调来这边而不痛快,也确是得了太子的吩咐,要在这边“盯着”,别让她惹事。

但是,太子可没说就算太子妃点了头他也能拦。

更让周明说不出话的,是这楚氏怎么说话这么直呢?这些日子他虽是明摆着看她不顺眼了,但也从未跟她起过冲突,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宫人都会愿意粉饰太平,得过且过。

她倒好,张口就是关你屁事,周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等他回过神来,人家早大摇大摆地从他眼前走了,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一丁点心虚胆怯都瞧不出来。

周明不忿地冲着她的背影翻白眼,心说这可真是个刺儿头。

小半刻之后,楚怡从偏门进了太子妃的院子,又由小宦官领着,往云诗的住处去。

云诗会找她来,楚怡挺高兴,因为她先前设想过,云诗可能得了宠就不会记得她了,有心地想划清界限也有可能——这种设定在宫斗里实在常见。

是以楚怡走进云诗的房间时笑吟吟的,没想到,云诗一见着她,眼眶就红了。

“……楚姐姐!”云诗哽咽着过来迎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楚怡一瞧,忙让领路的小宦官离开,阖上房门问云诗:“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云诗抹了抹眼泪,拉着她到床边坐下,跟她说:“也没什么……我就是心里憋得慌,想跟姐姐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