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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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细雨落下,打湿了渐欲盛开的粉桃,陈嫔在御花园跪了两个时辰,期间,周嫔早早就回了宫,看戏的人也尽数散去。
陈嫔向来养尊处优,两个时辰,从午时跪到太阳欲落时,跪得她脸色惨白。
她半扶着佳春的手臂,身子扭歪地有些瘫软在地上,这场细雨来得很巧妙,似在落井下石,嘲讽她的落魄,陈嫔脑子昏昏沉沉地,恍惚间,似听见有人嚎哭着扑进了她怀中。
陈嫔身子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栽倒在地。
一阵惊慌声不断响起,守在四周的长春轩宫人顿觉不好,小屽看着皇长子,心中叫骂了一声,这陈嫔真是不知悔改,分明以前皇上就斥责过她,这次后宫争斗间,她居然还敢将皇长子牵扯进来?!
小屽缩了缩脑袋,在皇长子的嚎哭间,可不敢露头叫皇长子记恨他,宫婢不敢让皇长子淋了雨,油纸伞忙忙将皇长子遮住,连带着将陈嫔也遮住。
小屽见状,匆匆忙忙地赶回长春轩,至于陈嫔还没跪到时辰?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这些。
砰咚——
顾晗忽然起身,衣袖扫到几案上的棋盘,玉白的棋子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可顾晗没心思管这些,她细眉不着痕迹地一拧:
“谁将消息传给皇长子的?”
皇长子除了上书房,就是在皇子所,哪怕回后宫,也是去重辉宫,今日并非皇长子进后宫的日子,谁刻意将消息传去了皇子所?
顾晗并非没有想过会是陈嫔,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定了。
那日陈嫔谋害皇嗣败露,宁愿自己顶着皇上的怒火,都没有通知皇长子,由此可见,不论陈嫔自身如何,她对皇长子却是真切疼爱着,许是偶尔会利用他搏宠,这一点其实无可厚非,但也不乐意让他掺和进后宫这些事中。
并非陈嫔,那又是何人将消息递给了皇长子?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顾晗。
小屽跟着小方子进了内殿,低头恭敬地说:
“奴才回来时,娴泠宫的人已经将陈嫔带回宫去了。”
顾晗扯了唇角,低眉掩住眸中的晦暗,她似自言自语:“皇嗣当真是一块免死金牌。”
殿内静了一刻。
小屽越发低了低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小方子和玖念对视一眼,也面面相觑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细雨拍打在楹窗上,噼里啪啦得平白叫人心生了烦躁,顾晗只朝外觑了眼,情不自禁地掐紧了手帕,半晌,她才将情绪都压下去,冷静地说:
“陈嫔忽然晕倒,不知宫中人有没有请太医,小屽先去太医院,叫太医往娴泠宫去一趟。”
顾晗下这道命令时,心中不由得觉些憋屈。
等小屽离开后,顾晗扯着唇角,烦闷地挥了挥手:
“别愣着了,准备仪仗去娴泠宫。”
仪仗被宫人抬起,稳稳当当地朝娴泠宫而去,等顾晗到的时候,恰好见几位妃嫔匆匆赶过来,她顿生了几分没好气——争宠没那个能耐,看戏倒是跑得比何人都快。
顾晗也不是不知为何她们这么积极,但对于她们来看自己热闹,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
顾晗被宫人扶着进去,陈嫔住在正殿时,顾晗没来过,如今她搬至偏殿,顾晗反而来了,进来时,她不动声色扫了眼四周,琉璃为瓦玉为砖,不得不道一声金贵。
娴泠宫并非只住了陈嫔一个人,顾晗进来后,就见到卓才人瑟缩地站在一角,她也住在娴泠宫,和顾晗是同一批进宫的妃嫔,和顾晗同个位份入宫,但自进宫后,顾晗只在请安时和她见过。
顾晗甚至想不起来,她有没有侍寝过?
卓才人见到她,忙忙过来行礼,有种终于见到能主事的人,人都不再显得无措,只不过她依旧安静,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中。
顾晗没时间关注她,她直接掀开珠帘进了内殿,太医正在给陈嫔请脉,顾晗瞧了眼,陈嫔的晕倒也不似作假,她扫向一旁的皇长子。
顾晗偶尔听说,上书房的先生夸奖皇长子聪颖过人,但哪怕见过皇长子几次,顾晗都不由得觉些夸大,皇长子尚不如她半身高,高一些的凳子都得双手撑着才能爬上去,现在抽抽噎噎的,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顾晗如这般年龄时,还在娘亲怀中撒娇,哪里会天还未亮就要起身去上书房学习?
顾晗只看了皇长子一眼,就不再看了,顾晗不是个好人,但如今局势未定,皇长子不过是个屁大点的孩子,顾晗还不至于对他生出多大的恶意。
但因他母妃,也对他生不出什么喜爱就对了。
顾晗看向太医,冷静地问:“陈嫔如何?”
太医起身,恭敬地退了一步,躬身回答:
“回昭嫔主子的话,陈嫔是脱力昏迷,休息片刻就无碍了。”
不知谁和皇长子说了什么,他明显知道,导致他娘亲昏迷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他瞪向顾晗的眼中都是愤恨。
顾晗腿上忽然撞上一个小人,她低头,就见皇长子伸手推着她,他人小、力气也不大,脸都憋红,顾晗也不过被推得稍稍退了步,她听见皇长子说:
“出去!你不许在这里!你出去!”
皇室恩威,小小的皇长子说话时的语气都是带着命令。
顾晗弯腰,伸手握住皇长子的手腕,四周的宫婢都秉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晗,似乎生怕她会对皇长子不利,甚至有奴才上前一步:
“昭嫔主子,我们皇长子年幼,您可不能——”
话音未尽,顾晗轻飘飘地一个抬眸,那宫婢就堪堪止住了声。
顾晗说皇长子力气小,其实她力气也不大,攥着皇长子的手腕,将人扶稳站好,退了一步,确定和皇长子保持了距离,不会因她忽然动作而叫皇长子摔倒后,她直接转身离开。
顾晗没想对皇长子做什么,她又不是疯了。
会去碰皇长子,只是怕自己转身离开时,皇长子会一时收不回力摔倒地,那时,她才会是长嘴都说不清。
不过,顾晗刚转身,待看清身后站着的人,倏地顿住,身边似飘过一阵风,皇长子扑到来人腿上,仿佛是在告状,扬声喊:
“父皇!”
那一大一小眉眼有些相似的两人依偎在一起,都朝她看来,此情此景,叫顾晗心中真的生了几分厌烦。
她低垂眼眸,扯着帕子,任由皇长子告状,等殿内安静后,顾晗才服身行了礼。
陆煜在顾晗问太医话时,就到了娴泠宫,但陆明丰动作太快,让陆煜一时顿住,接着就看见了女子动作,此时再见女子一句话都不说,安静地低眉行礼。
明明躺着的人是陈嫔,但陆煜视线就只落在了顾晗身上,她就蹲服在那里,似觉得他会罚她,不吭一声地压抑着情绪。
陆煜心中没好气,默认她罚人的是他,若她有错,他是不是也得背一半的责任?
陆煜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
顾晗惊诧地抬眸看他,陆煜皱了皱眉:“外面落了雨,出来时,怎么不穿件披风?”
说到最后,话锋转到了扶着顾晗的玖念身上,在责备她伺候不当,玖念也不觉委屈,当即请罪。
顾晗一双杏眸紧巴巴地落在他身上,诉了些委屈:
“嫔妾一得消息,就立刻赶过来,哪里还顾得上披风。”
陆明丰还在懵愣地看着他,这种场景,陆煜也觉得头疼,他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顾晗身上,沉声说:
“你先回去。”
顾晗巴不得如此,她只勾缠了下陆煜的衣袖,似被今日的事吓到,抬眸无声地看了他一眼,才拢着披风,转身离开,路过陆明丰时,她顿了顿,说了句:
“皇长子这个时候应该还未下学才是。”
陆明丰以为她在告状,但陆煜知晓,顾晗只是在告诉他,有人故意将皇嗣牵扯进这件事中,女子很快离开,陆煜却是皱紧了眉头。
顾晗刚出了内殿,就察觉外间所有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或者说,落在了她身上的披风上。
众人神色各异,皇上刚刚来时,她们亲眼看见皇上穿着这件披风,可一转眼的工夫,这披风却落在了顾晗身上,顿时心中升起不知是酸涩还是嫉恨的情绪,余了,还有些徒然无力。
皇后也看了她身上那件披风良久,眼神似乎渐深,须臾,她轻皱起眉头,问起里面的情况:
“陈嫔如何了?”
顾晗对皇后很恭敬,抿唇道:“太医说,陈嫔只是脱力昏迷,并无大碍。”
闻言,皇后不由得看了顾晗一眼,陈嫔会脱力昏迷,主要还是怪顾晗罚她顶着太阳跪了两个时辰,但适才皇上进去了,不仅没有怪罪顾晗,还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意思不言而喻。
皇后也不会和皇上作对,一时间就好似忘记陈嫔为何会脱力,只摇了摇头:
“没有大碍,本宫就放心了。”
她也知道皇长子在里面,皇上没时间搭理她们,皇后就直接抚额,似疲倦道:“行了,时辰不早了,都不要围在这里,该回宫的就回宫去。”
众人心中泛起嘀咕,这件事就这么囫囵吞枣地过去了?
昭嫔一点处罚都没有?
可皇后话音甫落,昭嫔就率先行礼告退,而淑妃和令昭仪根本就没出现,这二人,前者和陈嫔有仇怨,后者一向深居简出,众妃嫔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昭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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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陆煜连续数日不曾进后宫,就如同他和顾晗说的那句,过几日再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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