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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倏地,娘娘朝她看来,眼神清醒而明亮:“本宫一直都错了!”

她曾嫉妒淑妃美貌,在淑妃刚入府时,就不断打压欺辱她,后来,顾嫔入宫,请安的第一日,她就注意到顾嫔的那张脸。

陈妃生得容貌平平,甚至还不如皇后,所以,尤为嫉恨生得貌美的女子,她觉得顾嫔那张脸会是个威胁,所以,新妃进宫后,就一直暗中设计顾嫔。

却不想,每次都被顾嫔命大地逃脱了。

所以,她越发恼恨,哪怕那次对渺美人出手,都将顾嫔带上,可如今,她才恍然,她在这后宫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她费了太多心神在顾嫔身上,却忽视了她最大的威胁。

她落得今日的地步,其实和顾嫔无甚关系,最重要的是渺美人腹中的皇嗣,当丰儿的存在并不是唯一的时候,她这个生母自然也就被怠慢忽视了。

佳春胆战心惊,她不敢去想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实在害怕,只好说:

“听说今日皇上召了顾嫔养心殿作陪,想必一定是顾嫔巧言令色,皇上才没有来看望娘娘。”

若是往日,陈妃听见佳春的话,一定早就生了恼恨,恨不得立刻出手对付顾嫔,可如今,她所有的心神却都放在了渺美人身上。

她紧紧盯向佳春,语气阴冷:“荣粹殿可有我们的人?”

佳春听到荣粹殿三个字,心下顿时狠狠一跳,她咽了咽口水:

“娘娘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陈妃没有说话,佳春却砰一声跪在地上:“娘娘三思啊!自从渺美人怀孕,皇上就将荣粹殿中伺候的人手全换了一遍,如今渺美人不出宫,一旦她出事,皇上必定会严查的!”

上次,皇上就查到了娴泠宫身上。

渺美人只是受到惊吓,娘娘就被撤了封号,若渺美人真的出了事,佳春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陈妃骂道:“蠢货!”

“她在宫中,我们动不了她,可如果她出了宫呢?”

陈妃眼中神色晦涩难辨,她沉声说:

“中秋那日,她不也是想要在殿内休息,可最终呢,不还是出现在了太和殿上?”

“她这种人,看似清高,实则最为虚荣,想叫她自己走出宫殿,只需费上一番口舌罢了。”

佳春听得出娘娘话音中的不容置喙,她哑声半晌,只能道:“若被皇上发现——”

话音未尽,她就堪堪噤声,因为娘娘低头朝她看来,眼中是令她胆寒的冷意:

“上次你就出了纰漏,这次再留下破绽,本宫也不会保你。”

佳春低头,无声地打了个冷颤,她心中苦笑,只要有动作,怎么可能不落下破绽?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皇上想查,她哪能逃脱得掉?

可佳春明知前方险路,也不得不应下,她是陈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少都在陈府,她这条命早就注定了为娘娘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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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圣上亲自送她回来,顾晗原以为请安时,会碰上陈妃的针对,可谁知晓,陈妃根本没有搭理她,不知发生了什么,陈妃似比往日沉稳了很多,她脸上时刻带着的温和,居然也消失了。

她只冷冷盯了一眼顾晗,就略过顾晗。

顾晗诧异,很想知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觉得仅仅一日,陈妃就变了很多?

请安时,相安无事,顾晗以为今日的请安就这么散了,忽然听见皇后的含笑声:

“可是今日的糕点不合顾嫔口味?”

顾晗立即抬头,对上皇后的视线,冬日惫懒,顾晗来不及用早膳就来了坤宁宫请安,所以,每每请安时,她用糕点和茶水是最多,一盘子糕点等请安结束,她就用得差不多了。

而今日,她胃口不佳,只用了一两块,没想到居然会被皇后注意到。

顾晗今日描了柳叶眉,一袭月白色宽腰宫裙衬得她格外温柔,她抿出一抹浅笑,赧然垂眸:

“叫娘娘笑话了,来时,宫人说让御膳房煲了汤,嫔妾记在心中,就少贪了些娘娘宫中的糕点。”

顾晗说得并非假话,她今日出宫嫌冷,嘀咕了一句,被玖思听见,玖思当即就说,跑一趟御膳房给她要盅暖汤,等她回去时,刚好暖暖身子。

但她这话落,就引得好些妃嫔注意。

有些妃嫔早已失宠,莫说一大早麻烦御膳房煲汤,能将膳食备好不克扣就已然不错了,她这种待遇,很多人都不可求,偏生落进她口中,就仿佛是件很自然的常态。

皇后却似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怜惜地看了一圈她单薄的身子:

“你前些日子刚养好伤,的确该好生调养身子。”

顾晗笑而不语,她绿头牌都挂了月余,哪里来的刚养好身子?也不知皇后这一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很快,皇后就将话题从她身上转开:

“再过几日,就快是除夕,这宫中又要热闹一番了,时辰不早了,今日请安就散了吧。”

这句话,听得顾晗一头雾水,她左右打量,发现今年新入宫的妃嫔都和她一样,脸上露了几分疑惑,可那些旧邸跟上来的妃嫔,有的无动于衷,有的失落,却也有喜上眉梢的。

顾晗不解,但也只能跟着众人离开坤宁宫。

刚到御花园时,顾晗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顾晗回头看去,就见是容宝林跟了上来,她披着大氅,但很看得出她身姿单薄羸弱。

顾晗自升了嫔位,有了仪仗后,就很少和容宝林同行了。

坤宁宫和长春轩离得可不近,坐仪仗还可以让她偷眯会儿,冬日中冷,也可以挡些风雨,顾晗断然没有舍弃的道理,如今见容宝林跟上来,顾晗似有些惊讶:

“你怎得跟上来了?”

她抬了抬手,很快,仪仗停下,顾晗被扶着下了仪仗,容宝林悄悄咬唇,软声地说:“好久没和姐姐说话了,今日想去姐姐宫中坐坐,不知姐姐可方便?”

顾晗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容宝林,自周美人、不对,该说是周嫔,当初周美人受伤,皇上护着淑妃,却也不得不给周美人一个交代,翌日就给周美人升了位份,算是弥补。

不过在顾晗看来,这个升位,估计是在戳周嫔的心窝,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对皇上的心思,可皇上却为了护旁人给她升位,她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但左右和顾晗无关,顾晗思绪回拢,自周嫔受伤后,她对容宝林表面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心中却疏远了甚多,二人也只在请安时有些交集。

今日,容宝林作甚要寻她?

顾晗不明所以,倒也没拒绝她,温柔地抿出一抹笑:“自是方便的。”

她没有再坐仪仗,二人一同步行着,御花园中,冬日也有很多盛开的花,但若说什么长得最好,自然是寒翎宫后的那一片红梅,落雪时,白皑皑中一抹红,甚是好看。

容宝林眼神稍有些复杂地看着身旁的人,自那日,她心虚不敢前往长春轩,而这些时日,顾姐姐也不曾找过她,容宝林明知不该,也不由得纠结,在姐姐那里,她是否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可她利用姐姐在先,她不知姐姐是否发现了那日的端倪,所以,她根本没脸问出这句话。

她今日鼓着勇气追了上来,姐姐待她还和往日一样温柔,容宝林顿觉心情复杂,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自己阴暗,就将旁人也想得不堪。

容宝林低头,掩住眸中的情绪,她说:

“听闻前几日,姐姐去了长凝苑看望周嫔,周嫔的伤可好了?”

顾晗一顿,她没想到容宝林居然会主动提起周嫔,她不得不多看了眼容宝林,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她一直觉得容宝林性软胆小,如今看来,是她小看了容宝林。

“她脸上的伤是快好了,倒是你,手上的伤痕如何了?”

容宝林垂眸,旁人看不清她的情绪,闻言,她只挽起衣袖,将手腕露出来:“我皮糙肉厚的,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她只不过自谦罢了,后宫妃嫔养得都很精细,她手腕很细很白,手背上肌肤也是细腻,没有一点伤痕。

顾晗不由得想起那次去长凝苑,周嫔手背上的那道伤疤,从手腕处划到食指,细长的一道疤就落在了右手上,以至于,那次周嫔端茶杯都用的左手。

快到颐和宫时,二人却发现圣驾停在了外间。

容宝林顿了下,没有讨人嫌:“皇上在,我就不进去了,改日再来陪姐姐说话。”

顾晗似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恼了她一眼,却并未留她:

“你啊,惯生了一张巧嘴。”

“这天寒地冻的,我也就不留你了,你也快些回去。”

等容宝林离开后,玖念才走到顾晗跟前,不解地问:“容宝林今日来是作甚?”

顾晗抬手拢了拢披风,恹恹地耷拉着眸眼,道:

“谁知道呢。”

她昨日侍寝,浑身并不舒坦,倒因容宝林,无端地白走了一段路。

玖念掩唇偷笑。

顾晗不搭理她的取笑,瞥了眼宫外停的圣驾,终于领着宫人回了长春轩,刚迈进去,玖思就眼睛一亮地跑过来:

“主子可回来了。”

顾晗低声询问:“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不等玖思回答,内殿的楹窗就被人推开,陆煜修长的手指敲点在窗沿上,不紧不慢地冲她挑眉:

“愣在外面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