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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小, 两个人躲在莲叶下面,相拥着边缠绵回味余韵,边聊着这些天的事情。

白礼轻描淡写地说了他怎么过了太后那一关, 但凤如青其实在亲热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白礼的膝盖上有伤。

不过凤如青并没戳穿他, 只听着他说太后和太后身边修士的事情。

“你说那修士生得如珠似玉眉眼温润?”凤如青坐起来,微微拧眉, “那声音呢, 可是声如潺潺暖流淌过?”

“他眼睛是否溢满温柔,是否……”不,不对的。

凤如青实在是太过敏感了,这世界上眉眼温润之人, 又不止穆良一个,况且白礼很快也给她解答。

“不是, 那人的眼神冰凉, 被看上一眼,都像是浸入冰湖, ”白礼说,“你可认识这样的人?”

凤如青躺回去, 看着莲叶的背面, 摇头道, “不认识,只是你形容他的眉眼, 像我曾经宗门中的一位兄长。”

白礼知道自己不该, 也没有资格去问什么,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道, “那你和那位兄长……”

他问出口, 却又后悔, 半路上停住,将出口的话咬回来。

“嗯?”凤如青侧头看白礼,看他躲闪的眼神和有些憋闷的神情,猜到他想问什么,便笑道,“是一位待我非常好的兄长,兄长只是兄长,并无任何其他的。”

白礼听了之后,看向凤如青,凤如青手指卷着他散落的发,倒是也不准备隐瞒他什么。

既然他想要知道,她便也坦荡说,“我曾经大逆不道,倾慕自己的师长,他是门派中掌门,我做错了很多事,又被他亲手斩杀。”

白礼搂紧了凤如青一些,凤如青笑道,“我死了许久,又侥幸用这幅邪祟身躯残存世间,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已经是过往。”

白礼将凤如青拥得更紧,两个人身上都很潮湿黏腻,但都舍不得这绿叶轻舟的小天地。

“青青喜欢过的人……”白礼用有些酸涩的语气说,“定然是位十分光风霁月之人吧。”

凤如青回忆起施子真,那些压在深处的记忆被翻出来,她以为泛黄褪色,却实际上还崭新如昨日。

她手指越过小舟,在水上一下下点着,笑了声说道,“不,他是个木石人心的人,性情暴烈,说话十分伤人,连宗门的仙鹤都不敢飞过他的殿前。”

白礼有些茫然地看着凤如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凤如青叹口气,亲了亲白礼的唇角,说道,“但他曾救我脱离尘世苦海,引我入道修行,予我栖身之所,赠我至亲家人,还在我犯下滔天大错之时,轻易原谅于我,妄图为我逆天改命。”

白礼闷闷地哦了一声,看着凤如青淡笑的神情,有些明白了她为何会喜欢那人,正如……他喜欢凤如青一般。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般的施予代表什么,又该是多么深刻地印在骨髓之中。

黄沙赤阳下的甘露,胜过这世间一切佳酿,那会让人无法自抑地迅速沦陷,甚至没有逃离的可能。

白礼突然间就非常后悔问凤如青,因为若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那么那位仙君,定然是深刻在凤如青的灵魂之中,是任谁也无法替代磨灭的存在。

凤如青感知到他黯然情绪,轻吻他的面颊,“已经六百多年了,我现在想起他,便只记得腹痛难忍,若为了他惹了你不快,我可罪孽深重了。”

凤如青确实全部放下了,无论是施子真,还是穆良与小师弟,亦或者悬云山,那早已经变成了她不想重温,也不能重温的旧梦。

凤如青哄着白礼,白礼却问,“为何想到那位仙君,会是腹痛难忍?”

凤如青在他脸上勾画的指尖一顿,神色僵了一下,才说道,“是……他亲手杀我,杀我之时长剑穿体而过,所以才腹痛难忍,对,就是这样。”

白礼顿时心疼地抱紧了凤如青,他其实想知道的很多,想要问既然那仙君决定为你逆天改命,你却为何又说自己已经死去了六百多年。

但白礼却没有再问,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同任何人比,他知道若是他知道了那些过去,只会自惭形秽,待在她的身边,会因为自卑惶惶不能终日。

凤如青感知白礼情绪,其实也有些后悔说了,她窝进白礼的怀中,哄了好一阵子,白礼才恢复状态。

两个人的衣物潮乎乎的,凤如青说,“不若我们上岸,要间房间,再说一下后面的要如何做。”

“先换件衣服,否则我怕你湿漉着太久了要生病,”凤如青说,“我来撑船。”

两个人从荷叶下出来,在蒙蒙细雨的夜色中将船撑到岸边。

花月湖,是条著名花湖,岸边上许多方便浪荡子与妓子行事的客栈。

凤如青先去买了两身干爽的衣服,随便寻了一间客栈,拉着白礼进去。

白礼却犹豫道,“已经很晚了,我怕回去太迟,太后那边无法交代。”

“况且我带来的那些侍从怎么没见?你将他们弄到哪里了?”

他倒是不怀疑凤如青会滥杀无辜,只是他确实没有在河边见着人。

凤如青还同他说,太后还派来了一些私卫,她也已经处理了,也不知是怎么处理的。

凤如青没有回答,只是交钱拿钥匙,直接拉着白礼进了房间,然后一进门,就把房门锁了,故意道,“可我还想你弄我,你要不要嘛?”

白礼顿时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忘了,但是他一进入状态,凤如青却捂住了他的嘴,满脸的调笑,一看便是在逗他。

“啧,你以为我拉你来这里,就是为这个啊,”凤如青手从捂着白礼的嘴,变成捏他的鼻子。

“你不说要我打听丞相沛从南的事情么,我已经仔仔细细地打听好了,你什么时候要见他,我可以帮你,保证不被太后那些爪牙探知。”

白礼还搂着凤如青不想松手,凤如青挑着眉问他,“是听沛从南的事情,还是就只想跟我滚一起?”

白礼如果能够选择,确实就只想和凤如青滚一起,他并没有指望过凤如青帮他做什么,安排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应付太后,待到他真的登上大位,有一次机会单独接近群臣,而那种场合太后并不能去,便是祭天大典之上。

他只有一次机会,成则能够暂时胜太后一筹,脱离掌控,但后路依旧艰难,且九死一生,他必须令太后措手不及。

沛从南与太后为敌,到时不出意外,会站在他这边,这种办法固然很危险,可白礼并不惧怕,他从小到大,每一天都是九死一生。

但凤如青这么为他,白礼也并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松开了凤如青,抓住她捂住自己嘴的手,在她手心亲了亲,说道,“我听。”

凤如青这才把手拿开,然后两个人先去洗漱,换上干爽的衣服。

凤如青又命店家准备了驱寒的姜汤,这才同白礼守着两盏明亮的灯烛,坐在桌边上谈正经事。

“沛从南有个十分宠爱的娇妻,已经有将近六个月的身孕了,”凤如青说,“名叫铃兰,乃是皇城中第一大商户之女,连妾室的名分都算不上,但居住在他的主屋,很是骄纵。”

白礼也说,“太后身边那道士,能耐不小,许是能够感知邪祟的气息,连你给我的果子都被他发现了。”

凤如青一顿,“什么果子?”

白礼也卡了下,接着脸色红起来。

凤如青透着烛光看他可口面色,白礼好一会,才从袖口最深处,掏出了一个已经干瘪的小果子放在桌子上,连手指都带着羞耻极致的粉。

凤如青看了一眼之后,顿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接着又神色奇异地看向白礼,问道,“这是分别那夜,我随手抛给你的吧,我说要与你同去,你死活不同意,我不在身边,你便是将这小果子日日揣在怀中,睹物思人?”

白礼把果子收起来,凤如青一把抓住他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摩挲了下,“小公子,你这番深情厚谊,可要我如何是好?”

“说正经事!”白礼把果子揣起来,正色道。

凤如青却笑得有些停不住,被人喜欢这种情绪,没有人会讨厌,尤其是这般的赤诚青涩,凤如青只觉心中一片柔软,水波轻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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