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前奏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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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四郎远远走过来,就瞧见母子三人坐在夕阳下的场景,析秋和敏哥儿挨着头靠在一起轻声说着话,炙哥儿大刺刺的躺在析秋的胳膊上,光线微暗远处茶花盛开如火,空气中香气四溢散开……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放慢了步子走了过去。
周氏几人见到萧四郎正要行礼,却见他摆着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四爷!”析秋听到身后的脚步回头朝萧四郎看去:“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萧四郎在她身侧停了脚步,敏哥儿顿时站直了身子板正的行礼道:“父亲。”萧四郎看了眼他手中的扇子,点了点头:“从那边回来了?路上来回热不热?”
“不热。”敏哥儿摇着头:“不过宋先生今天让我练字来着,他说要给鑫哥儿讲一节新的课程……让我一个人看书练字。”
鑫哥儿渐渐大了,世子的教育便要跟上来,所以宋先生难免将更多些的精力放在鑫哥儿身上。
析秋拧了拧了眉头,和萧四郎对视了一眼,她站了起来将炙哥儿交给周氏:“抱回去吧。”周氏应是。
析秋便牵着敏哥儿的手,对萧四郎道:“回去吃饭吧,敏哥儿是不是还有功课要做?”
敏哥儿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山茶,析秋见他如此便笑着轻声道:“记得明天回来移栽的事儿哦。”敏哥儿立刻点头,萧四郎见他们说话声小,便问道:“说什么?”
析秋和敏哥儿对视一眼,仿佛彼此拥有了一个别人不能知道的秘密一样,双双摇头道:“不能说。”
萧四郎目光一顿,眼中也露出一丝笑意来。
晚上,一家三口在次间里用了饭,析秋让春柳送敏哥儿回去睡觉:“让天诚再送些冰过去。”又对敏哥儿的奶娘道:“这两天晚上虽热,可还得用毯子搭了身子,免得夜里受了凉。”
奶娘应是,析秋送敏哥儿到门口,见他去了后院才转头回了次间,见萧四郎坐在玫瑰床边喝着茶,便问道:“四爷前段时间说东昌伯家里头的有位先生辞官,现在可有消息了?”
萧四郎放了手里的茶盅,回道:“写信去了,这两日应有答复回来,此人姓季,我见过一次觉得还不错。”析秋听着点了点头,在萧四郎身侧坐了下来,问道:“那可有把握,不是说他想回乡读书,来年参加科举的吗,若是他不同意,那四爷可还有别的人选?”
总不能因为先生,而耽误了敏哥儿的学业。
“还有位姓张。”说着看了析秋一眼:“是蒋大人介绍的,原是在潜山书院任教,说是身体有些不好……”潜山书院不比私塾,私塾一个孩子每天教了东西便能歇着,书院里头课业自是要繁重许多。
析秋拧了拧眉头:“身体不好?”有些犹豫的样子。
是不是蒋士林介绍的倒是无所谓,不过既然对方身体不好,那会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对敏哥儿影响也不好。
萧四郎点了头,道:“所以我没有应下来,先等季先生答复,我也答应先教一年,明年若是他还想科考,我便为将他举荐给刘大学士……就看他的意思,若是不行再托了人去寻一寻。”算是抛了诱饵。
析秋听着点头应是,也觉得找先生是急不来的事情,先生很多可真的教的好却不多,毕竟个人见解不同,她觉得宋先生教的不错,可宋先生这样的人也只适合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并不会以考取功名为目标,轻松学些知识增长见识罢了,让宋先生寓教于乐反而益处多些,若是换了旁的人,未免有耽误学业之嫌。
“有件事。”萧四郎说着欲言又止,仿佛怕析秋介意,析秋挑了眉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萧四郎便顿了顿,道:“是蒋大人。”一顿又道:“定了下个月的日子娶继室。”
析秋闻言一愣,蒋士林竟然要娶妻了,若是佟析砚知道了又不知道会不会胡思乱想,顿了顿她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大周的男子很少有鳏夫,蒋士林虽纳了梅小姐为妾室,可在众人眼中他还是鳏夫,虽说蒋老夫人在京城中口碑并不好,但并不妨碍蒋士林娶亲,毕竟蒋士林很受圣上器重,前途不可限量。
“娶得是谁家的女儿?”析秋顿了顿问道。
萧四郎想了想回道:“……说是怀宁侯一位庶出的三房嫡女。”一顿又道:“其父捐了四品的佥都御史,领了闲差,如今守着祖业过日子。”抛去怀宁侯的光环,算是一般人家。
他这样解释自有他的道理,娶继室或是续弦不同于发妻,门槛高挑的细致要求门当户对,继室或是续弦只要家庭背景过的去便就可以,但怀宁侯不管是不是没落了,总归是有爵位在身,即便是庶出的三房那也是功勋之家,虽说这样的人家女儿不好嫁,可大多也是瞧不上如蒋士林这样的没有背景的官员,这样的人一旦致仕子孙可是毫无半点荫恩的,所以说人们常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说的是一种态度更是对彼此地位和门户的提点。
怀宁侯旁枝的嫡女,嫁给五品官为继室。
看来,蒋老夫人只怕要得瑟的满京城都要知道了,这位马小姐可是比佟析砚身份高的多。
析秋挑了挑眉,轻笑道:“那可要恭喜蒋大人了。”这么快选了这样的好人家。
萧四郎没有做出评论,而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四姨?”析秋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靠在萧四郎胸口闷声道:“……也不知道四姐姐知道,会怎么想。”
第二日佟府里,佟析砚和江氏送走佟慎之,两人依依不舍的进了门,江氏回头对佟析砚道:“房妈妈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吩咐了钱妈妈亲自去办,你就放心吧,地儿也选好了,也不算亏待了她。”
佟析砚点了点头,脸色依旧不大好看,朝江氏低声道:“我知道了,大嫂,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江氏小心看了她一样,有些不放心的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唤大夫来?”
“不用。”佟析砚摆着手:“我就是有些累,回去歇会儿就好了。”说着也不再看江氏,就回了西跨院。
回到房里,她什么也不管便关了房门,一个人坐在床边,眼泪便流了下来,想到昨晚心竹和她说的话:“……外头都传遍了,就您不知道,说是下个月的日子,这两日长街上天虹绣庄里可是挂了大红的喜布呢……”
天虹绣庄就是佟析言和蒋大嫂子开的绣庄,佟析砚明白,蒋家如此高调的为蒋士林娶妻,就是为了给她难堪,让世人都看看,蒋士林和离了她却娶了一位侯府的嫡女回去,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她确实很难堪,却是为了当初不顾一切追随蒋士林的事而难堪,那时候她是怎么了,怎么就认不清他根本就是个喜新厌旧恩薄如纸的男人……可是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抹了眼泪靠在绣着大红并蒂莲的迎枕上,面白如纸,与身后的并蒂莲反差极大,却也成了极大的讽刺。
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只觉得心中旧时的伤口,正被人一层层的撕开,化了脓麻木的心上再次鲜血淋淋。
门外,代菊焦急的拍着门扉,生怕她做出傻事来,当初四小姐也不是没有做过傻事,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过了许久,佟析砚才打开门,眼睛虽是红的,但面色却是极其的坚定:“去告诉来总管,同轩堂的那批单子我们接。”代菊闻言一怔,小姐店里的事她并不知道,但看小姐这个样子仿佛下定了决定,又像是振作了精神一样,她格外的高兴:“奴婢这就去告诉来总管。”
佟析砚在正厅坐下,不一会儿来总管匆匆来了,佟析砚绣庄的事并非他在打理,但许多还是要经过他手才能定夺,他进了门确认似得问道:“小姐,那批货数量之多,我们只怕在时间上来不及啊。”
“来不及就再招些绣娘回来。”她眯了眼睛道:“不管怎么说,这笔单子我们必须接!”
来总管欲言又止,可见佟析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想了想勉强点了头道:“那小人即刻就贴了告示,再多招些绣娘回来。”同轩堂的单子几家都在抢,他知道佟析砚为什么非接不可的原因,因为三姑奶奶的那间绣庄,听说也报了价,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来总管不再说话,退了出去。
到了七月,果然蒋家风风光光的将马小姐娶了回去,听说蒋老夫人高兴的不得了,第二天早上认亲时,只拉着马小姐看了小半个时辰,婆媳两人相处极其融洽,蒋士林看着嘴中苦涩不已,什么也没有说,歇了两天便去衙门报道了。
析秋听到时只是笑笑,和阮静柳说起最近京城中闹的沸沸扬扬的同轩堂的订单:“怎么会一次性要那么多的衣裳,还都是一色一款的,做工又要求那么高……”说着一顿又道:“不是说做药材的,怎么又涉足刺绣了?”
“哼!”阮静柳面露不屑:“盘了醉仙楼,说是年底要开一间京城最大的青楼。”醉仙楼查封了,楼当然空出来了,不过因为地段极好许多商家虎视眈眈,没有想到却落到同轩堂手里去了。
析秋感叹不已,他们生意面真是广。
“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阮静柳轻悠悠的道:“你那四姐和三姐,可都是这次的竞价人,像是报价最低的两家,正胶着不下呢。”
“四姐?”析秋听着一愣:“她也在拼价格?”阮静柳点头应是。
析秋似乎明白了佟析砚在想什么,只怕也是堵着一口气,天虹绣庄是佟析言和蒋大嫂子一起做的,她若是将单子抢过来,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晚上她将这件事和萧四郎说了,萧四郎并不觉得惊讶:“听说了,今儿圣上还问起同轩堂的事,问我可认识东家,我说只听闻,并不相识。”析秋端了茶给萧四郎问道:“怎么圣上也关注这件事?可是背后有什么隐情?”
萧四郎摇了摇头,回道:“现在还看不出。”意思说,还在观察期间,说着一顿提到季先生:“季先生这两日就会到,你派人将外院收拾一下吧。”
“知道了。”析秋听着笑了起来,上个月季先生就回了信答应了来府里给敏哥儿坐馆,但来的时间却定在了十月,没有想到现在就启程要来了,她想了想又道:“那我按宋先生的束脩给他,再额外给他配两个小厮,四爷觉得可行?”
萧四郎没有意见,点了头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吧。”析秋点了头,高兴的让人将敏哥儿喊来:“季先生这两天就要到了,明天你去和宋先生打声招呼,往后几天就不要去了。”
“季先生?”敏哥儿有些不舍得宋先生:“那我以后还能再去看望宋先生吗?”
析秋闻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了。”说着一顿又道:“不过,等季先生来了,你也要像尊敬宋先生那样尊敬他知道吗。”
敏哥儿点头不迭。
过了两天,季先生果然到了,析秋隔着屏风见了一面,比她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不过二十几岁三十不到的样子,皮肤白皙笑起来很亲切,和敏哥儿说了几句话却没有问半句敏哥儿学业的事,还当着析秋和萧四郎的面,和敏哥儿讨论了几首曲子,敏哥儿大着胆子吹了一首,季先生点头笑眯眯的赞扬了几句。
很大方也不像老夫子那样古板,析秋对这位季先生第一面的印象还不错,至于后面只能慢慢观察了。
反倒是萧四郎很满意,他一向不推崇读八股死书之类,反倒更喜欢轻松愉悦的教学模式。
敏哥儿正式开了馆,析秋让天敬隔着窗户听了两堂课,天敬回来道:“小人一边听一边笑,这位季先生可真是位风趣的人。”
析秋不放心,又亲自去外院听了墙角,正碰上季先生讲解,古时名将吴起“杀妻求将”的事迹,季先生道:“有勇有谋,却失了礼义仁信,纵才华盖世,也为世人所不齿!”
析秋暗暗点头,带着春柳几人回了正房。
萧四郎笑看着她,问道:“怎么样,可满意?”析秋就将她听到的和萧四郎说了一遍:“才学上既然被钱伯爷推崇,应是不差,妾身想看的,只是他为人品德如何罢了,能如此定义吴起,想必他也不是急功近利唯利是图的人。”
萧四郎笑而不语,看向析秋道:“能让夫人满意,着实不容易!”析秋失笑,嗔怒道:“四爷就会拿妾身打趣。”
“傻丫头。”萧四郎轻笑,转头去看正趴在哪里努力抬着头,小脸憋的通红的炙哥儿,拧了眉头道:“这样会不会伤了他?”
析秋笑着摆手,蹲在床边亲了亲他光秃秃的脑门,回萧四郎的话:“多练练,有助于骨骼发育。”
萧四郎不置可否,疼惜的看着炙哥儿。
好在炙哥儿很努力配合母亲,昂立一会儿头像是累了,又放了下来呼呼喘气歇会儿,之后继续再接再厉,萧四郎看不下去:“还是让他歇会儿吧。”说着将炙哥儿抱起来在怀里,本以为不用累着,炙哥儿该高兴才是,却没想到他离了床顿时小嘴一瘪又要哭的样子。
析秋抿唇轻笑,看向萧四郎道:“他现在练抬头正乐此不彼呢,四爷可算是白疼他了。”
萧四郎却是笑了起来,将炙哥儿重新放在床上,看着他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休息……练了一会儿析秋将他抱起来:“累出一身汗来。”说着喊来周氏:“带他去洗澡吧。”
周氏抱着炙哥儿点头应是,出了门。
这边周氏出门,门外碧槐掀了帘子探头进来回道:“四爷,夫人,四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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