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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虽说刚刚还拿萧四郎打趣,可这会儿圣旨没有征兆的来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大军才进城,何以这会儿圣旨就来了?”她站了起来,面上露出一份不安来看向萧四郎:“可是为了别的事儿?”

析秋也显得有些紧张:“四爷!”看着萧四郎,她心中实际上还是一直担心圣上对萧延诚的事儿在意,若是真的追究萧延诚犯的罪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的,可若是不追究,他不过是萧氏遗落在外的孩子,这么多年在外又是和徐威一样受了苗人蛊虫的胁迫,情有可原,不追也在情理之中。

实际上,这罪怎么论,还是要看圣上的意思。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大夫人也朝萧四郎看去,拧了眉头道:“大军才进了城,押解荣郡王的车马也没有安顿,圣上便是要发作也该等明日才是。”说着一顿又像是宽慰太夫人和析秋:“以我看,只怕是为了别的事儿。”

三个人心里活动着,做着各种猜想。

萧四郎却是满面的平静,深看了析秋一眼,朝几个人道:“我去看看。”说完便负手朝外走,析秋却是喊道:“四爷的朝服在房里收着的,让春柳拿给您。”

萧四郎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向析秋点了头,随后出了门。

等萧四郎一走,析秋便唤来门口的容妈妈:“宫里头来的哪位公公?”容妈妈想了想回道:“听天诚喊着,像是常公公……”

常公公?

析秋和太夫人以及大夫人互看了一眼,各自都暗暗松了口气。

“……今左军督都,二等骠骑将军萧四郎忠君不二,治军有功,晋为一等将军赐太子少保职,其发妻萧佟氏贤良淑德育嗣有功晋一品诰命夫人,其子乃萧氏四房长子,赐百户,赏良田十倾,布卷十匹……”

“恭贺大都督。”常公公收了圣旨笑盈盈朝萧四郎行了礼,道:“圣上这次可是对您赞赏有加,直言此次若无你谋划防范,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便有结果。”说着一顿将圣旨双手奉给萧四郎:“四夫人和贵公子的赏赐稍后就到,还劳大都督随洒家进宫走个手续。”

内务府有御赐品出宫,受赏人要亲自前往签字领取。

萧四郎双手接过圣旨捧在手里,又朝常公公颔首道:“此时尚早,公公随我去外院喝杯水酒歇歇脚吧。”说着一顿又道:“此时圣上定是与沈大人和几位阁老议事,公公索性惫懒一回。”

“大都督料事如神。”常公公满脸的笑容,和萧四郎并肩朝外院走,熟络的道:“四夫人身子还好吧,前儿洒家听到时也是提醒吊胆了一夜未睡……您在城外,若是四夫人有个闪失……”说着唏嘘不已,又将萧延亦在宫里的事儿和萧四郎说了一遍……

萧四郎目光一动,面上依旧是挂着笑意,和常公公边走边说着。

内院里,天诚和容妈妈一前一后进了门,容妈妈亟不可待满脸笑容的掀了帘子进了门,见太夫人和大夫人以及四夫人在房里,她顿时满脸笑容的给四夫人行礼:“恭喜四夫人,恭喜小公子。”

析秋闻言一愣,看向容妈妈问道:“何事之喜?”

太夫人却是目光一转,已经想到了圣旨上的内容,面上便露出深深笑容。

容妈妈笑着道:“圣上晋了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还赐了小公子军中百户之职,赏良田十倾。”

析秋眼睛一亮,她欣喜却更是为了圣上的态度,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皇上大加封赏萧四郎,也就等于向世人说明了,萧延诚的事他不但没有怪责宣宁侯和萧四郎,而且还对萧四郎所立之功大加赞赏……

“娘!”析秋担心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沉了底。

太夫人满脸的笑容,点了点头拍了拍析秋的手,回头对容妈妈道:“赏!全府之人皆有赏!”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大家。”说着身子一福,飞快的出了门去。

大夫人也朝析秋看过去,笑着道:“恭喜四弟妹。”又看向炙哥儿满脸的宠爱:“也恭喜我们的炙哥儿。”

“谢谢大嫂。”析秋的心情也几乎是飞了起来,只觉得好事一件接一件的来。

容妈妈出门去,还不等她说大家伙儿已经聚拢在院子里头了,容妈妈满脸的笑却佯装愠怒的指了指站在一边笑嘻嘻的天诚,也和众人并肩跪着朝正房磕头:“恭贺夫人,恭贺小公子!”

其声之大,阖府上下皆闻一片喜声。

析秋不能起身,太夫人便亲自出了门,站在台阶之上,笑着道:“主家之喜,也是你等之喜,今日府中所有人都有赏,中午厨房加菜,大家伙儿都沾沾喜气,高兴高兴!”

大家自是一片谢声,欢声笑语中退了出去。

府中自析秋一家人搬过来至今,这两日可算是最是兴高采烈兴奋的,真正是双喜临门!

“四弟应是陪常公公喝茶去了。”大夫人在床前坐下,目光无意识的便落在炙哥儿脸上又道:“自今儿开始,我们炙哥儿可也是有俸禄的人了。”

析秋听着满眼的笑意,只觉得头顶上一切阴霾散去,顿时觉得云淡风轻起来,便是连呼吸也渐渐变的轻快。

炙哥儿却是大梦酣睡,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他只管躺在母亲怀中睡他的安稳觉。

太夫人笑着回来,笑对春柳几人道:“你们谁回去给亲家老爷和舅太太报喜去。”春柳听着应是,笑盈盈的回道:“奴婢这就去!”

说着,满脸的笑容的出门去。

府里一直闹腾的晚上,都督府一家子受封赏的事自是满京城的传了出去,大家原是想要来恭贺,可一算明日就是洗三礼,索性就凑着明天再来。

析秋和太夫人说话:“您索性就住在这边吧,给您安排了院子。”太夫人摆着手道:“我明日还是回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为你做什么,留在这里反而给你添乱。”

“怎么会。”析秋笑着道:“您不知道,您在这里我心里安心多了,可不是我定心针嘛。”

太夫人听着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看向大夫人:“那我就不推辞,在这里住些日子罢了,也省的来回的跑折腾你们。”说着一顿又道:“你今晚也歇着这里罢了,省的明天一早来。”

大夫人想了想,还是道:“二弟一人在府中也没人照应,我还是回去吧。”家里虽说没人,但二房里头还是有被关着的二夫人,和两位姨娘在。

太夫人也没再说什么。

中午析秋又试着给炙哥儿喂奶,这一次这小东西却是给面子的很,啪嗒啪嗒吸了许多口,析秋忍着痛让他吸着,但奶水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她暗暗焦急,奶娘的奶虽好可毕竟不是初乳,她有能力和条件,便是不能吃许久但这初乳总要给他吃了,将来抵抗力和免疫能力也能好些。

便喊来岑妈妈:“找些下奶的偏方来,不究什么能吃出奶水来便是。”岑妈妈原本也只当析秋图个新鲜劲儿,毕竟喂奶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可现在瞧见析秋的样子也不得不叹气,点头道:“奴婢在老家的时候,听说牛鼻子下奶好,回头奴婢去弄点回来炖汤给夫人喝喝看!”

这方面析秋不懂,便点头道“你去办吧。”说着一顿又道:“静柳姐,怎么没瞧见她。”

“张医女去医馆了,是医馆那边来人请去的,说是有人去闹事,她去瞧瞧就回来。”岑妈妈拧了眉头回了,又怕析秋担心,补充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医馆是有您的一份,一般的人哪里敢动,只怕也是才出茅庐的不知底细的人,您就放心吧。”

析秋虽不会仗势欺人,但有势不仗那她还不至于,让人知道医馆和都督府有关,阮静柳她们在外面走动也能方便也些。

她听着点了点头,也不觉得是大事儿,便想了又问道:“春柳可回来了?”

岑妈妈摇了摇头:“这丫头,许是被大舅奶奶留了午饭了。”

析秋目光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您也去歇着吧,这两日累着您了。”一顿又道:“我瞧着绿枝这丫头不错,你忙不过来就将她放在院外历练历练,也能独挡一面了。”

岑妈妈也很喜欢绿枝点了头应了,析秋又吩咐道:“外院里我也瞧见有未成婚的小厮和管事家的儿子,您去瞧瞧觉得相貌为人都还不错的,就给她姐姐配个人家,那么大的人一直留在家里,总不是好事。”

她说的是白枝,岑妈妈应了:“奴婢留了心看看。”便退了出去。

下午析秋睡醒,宫里头的赏赐便送了过来,岑妈妈带人清点了送去库房收着,萧四郎没有回来直接去了侯府,将析秋的描金轴赦封诰命文书恭进祠堂之中。

满府里忙活了一个下午,才算是消停下来。

析秋问碧槐:“春柳还没有回来?”碧槐提着食盒点头道:“还没有回来,夫人要是不放心,奴婢跟去看看吧。”

“不用。”析秋摆着手,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吃了下午的点心,门帘子掀开萧四郎走了进来,先瞧过躺在析秋身边的炙哥儿,便在析秋身边坐了下来:“今天还好吧?”

“妾身很好,炙哥儿也很乖!”析秋笑着回道:“四爷这会儿回来,可吃了午饭?”

萧四郎点头回道:“在宫里一起吃了些。”析秋点了头便问道:“圣上封赏的事儿,是单我们一家封赏,还是此次有功之府都在此列?”

“封了三府。”一顿又道:“封了黄夫人三品诰命,追封了韩夫人从一品……”

也就是说不是他们一家独大,也不是单单封了他们母子,析秋心中大定笑容满面的道:“那四爷去宫中,圣上可有说什么?”

这时炙哥儿小嘴瘪了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萧四郎看着顿时拧紧了眉头,手动了动思索了半天还是将他抱了起来,左右挪了半天的位置,学着周氏抱的姿势将炙哥儿夹在怀里。

不管姿势舒服不舒服,反正小家伙是没有哭,仿佛一副很乐在其中的样子睡的越发的香甜。

萧四郎松了口气,回道:“也没说什么,无碍乎对荣郡王的惩治。”说着一顿:“人是不能留了,只是对其上责任如何追究。”一般亲王郡王犯事儿,尤其是这种谋朝篡位的大事儿,自是薅了爵位连丹书铁劵一起收了,同时,将先祖的封号也一并收了。

就是说,便是先祖死了,也得受到连带的惩罚。

可荣郡王的先祖不是别人,而是先太子,再往上追究可是连先帝甚至连圣上也连在此内了,所以这连带的责任要怎么追究自是要细细研究。

析秋没有再问,萧四郎却是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析秋挑了眉问道:“怎么了?”

“武进伯府。”萧四郎拧了眉头道:“只怕保不住了。”

这件事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析秋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惊,看来圣上要连带着将所有相关人员悉数清算一遍了,她问道:“那任隽呢,如何定夺?”

他和任隽早年有交情,可也不过是酒肉之情,对于任隽他暗中提携照拂也不下少数,彻底不相来往也是从武进伯府和先三皇子暗中有所来往才断了的,这会儿的事他也不好插手,况且,辽东盐矿的任隽他也确实参与了,醉仙楼内持械杀人的事也并非污蔑。

铁证如山只能等着判决,析秋也知道死罪应该不会,圣上不可能做的太绝让那些有爵之家太过心寒,可活罪定是难免,她心中想着耳边已听萧四郎道:“怕是要流放。”

“流放?”析秋松了口气,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流放比牢狱要好许多,至少在某一个区域内他的人是自由的,若是流放的时间长家眷也是可以一同前往的:“那可定了去哪里?”

萧四郎抱着炙哥儿在房里来回慢慢走着,回析秋的话:“流放千里的话,辽东自是不能,湖广福建广西也应不会,只有往西走……”顿了顿他停了脚步:“应是在平凉一代。”

平凉在陕西地界,析秋只听说过却没有去过,但也可以想象西北高地黄沙漫天之处,生活必定不能和京城繁花似锦相比,不知道一向安逸享受的任隽能不能受得了,能受多久!

还有佟析言,她会去吗?

析秋叹了口气,萧四郎却是身子一顿,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僵硬起来,析秋诧异的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无措的表情,析秋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四郎愣了一愣,才回道:“是不是拉了?”他闻到了臭味儿。

析秋撑着坐起来,伸出手来笑着道:“让妾身看看。”萧四郎就小心翼翼将襁褓放下来,析秋拆开襁褓果然一股异味扑面出来,她笑着道:“果然是拉了。”却没有打算唤奶娘进来,而是对萧四郎道:“四爷把柜子里的尿布和炙哥儿的里衣拿一下。”

萧四郎表情有些怪,他点了头走去柜子里,析秋一早吩咐将炙哥儿的东西单独摆着,几乎都是搭配好的,他倒也没有费多少力气便拿了过来,析秋已经将炙哥儿的衣裳脱了,又将拉了绿色便便的尿布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萧四郎就垂手站在床边上,看着她做,析秋抬头道:“四爷帮我抬着他的脚。”她要塞尿片却研究半天却觉得怎么塞都不怎么牢靠。

“我?”萧四郎顿了顿,有些迟疑的上去,帮析秋将孩子的两只小脚握在手里提起来。

夫妻两人笨手笨脚的给孩子换尿布。

折腾了半天,析秋出了一身汗,总算是弄好了,房间里却是弄的一片狼藉。

萧四郎拧了眉头道:“让她们来弄吧。”说了掀了帘子出了门,不一会儿碧槐端了盆子进来,将房里的东西悉数收拾干净出去,萧四郎才负手进门,析秋看着他笑的越发的欢乐,萧四郎走进床边坐下,捏了析秋的鼻尖,道:“敏哥儿小的时候我便在外面,等我回去时他已经能在地上跑动,还从未抱过这样小的孩子。”有些无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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